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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72章
  不愧是考驗人心的佛心陣,它精準地揪出了他最深沉的恐懼。

  他與閆清和蘇肆尚不熟識,時敬之成了他僅剩的浮木。

  尹辭情不自禁地捉緊對方,差點沒能控制力道。感受到對方的溫熱和脈搏,他才能漸漸安下心,找回清醒的思緒。

  至於時敬之是會驚疑不定,還是會拘謹不快,眼下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他別無選擇。

  時敬之一直很安靜,他放任自己貼著,也沒有就他那疑似驚世駭俗的心魔提出什麽疑問。眾人剛從手忙腳亂中安定下來,他這師尊問出的第一個問題,竟是蘿卜該怎麽切。

  就算黑暗罩得尹辭頭暈腦脹,戾氣橫生,他還是差點被師父逗笑了。

  只是時敬之一直沉默,他又瞧不見對方的表情,說什麽都像是故作無事。一頓飯過去,兩人間的氣氛好不容易緩和,又慢慢繃了回去。

  尹辭努力安定心神,瘋狂的空隙中竟漫出一點可惜。

  飯後,時敬之到底沒忍住。尹辭被師父扯著,幾步走出亭外。冬日夜寒,風乾而冷,時敬之特地挑這個氣氛,怎麽看都要來場嚴肅的談話。

  尹辭滿心戾氣又開始蠢蠢欲動,若是平日,他還有心逗狐狸玩。如今他只希望師父能安生點,讓他多喘兩口氣,先把心中的狂亂壓下去。

  想到這裡,他當即開口:“夜裡風寒,我們還是回亭子吧。”

  時敬之:“不。”

  “師尊,我自有苦處,恕我不能——”

  “誰要問你的苦處了?我只是不喜歡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樣子。”

  時敬之停住腳步,一屁股坐下。尹辭摸索片刻,摸到一截倒在地上的枯樹。他拂掉積雪,認命地坐在師父身邊。

  “為師帶你賞景。”時敬之宣布。

  尹辭:“……”怎麽回事,這狐狸怎麽又瘋了。

  “我看不見。”

  “我說給你聽,將四周都說一遍,你無需再憂心。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麽地方,阿辭,你現在不在那裡了。”

  時敬之沒等他回應,便清了清嗓子,自顧自開始:“你左手邊五尺遠,有一棵歪脖子松樹。我知道你能感覺到它……但它的樹枝上掛了個古怪的松果,有那麽長。上面積了團雪,像棲州飯館賣的蛋白點心……”

  時敬之非但沒松開尹辭的手,反而在他掌心努力比劃,形容周圍萬物的細枝末節。

  只是空氣越來越涼,夜色怕是暗了。山中黯淡,常人眼神再好,也看不了多遠。

  可時敬之仍在繼續。

  “那邊山頭上有一顆大樹,樹葉紅得發光,從這裡都能看到。可惜阿辭你瞧不見,又錯過一處美景。”

  季節都弄錯了,尹辭心想。現在是冬天,哪來的紅葉?

  可他安靜地聆聽,沒去戳穿。

  尹辭懷疑時敬之挖空了回憶,把記憶中所有美好事物東拚西湊,全移到回蓮山上。他聽他細講紅葉翻飛,柳條抽枝,聽他描述冰花掛樹,霧散林間。

  這人年歲不大,看過的美景卻好像比自己都多。

  時敬之聲音清朗,煞是好聽。聽著聽著,尹辭慢慢闔起眼,順勢倚上對方的肩膀。

  他把兩人相扣的十指往腿邊帶了帶,以體溫溫著——沒了內力,時敬之五指冰涼,聲音在夜風中微微打抖。

  不知過去多久,明月漸起,夜色潮水般湧到腳下。時敬之編無可編,終於啞了火。

  他側過頭,發現尹辭雙目緊閉,在他肩膀上睡熟了。兩人墨發相交,順著肩膀滑下,泛著靜水般的微光。尹辭眉毛依舊微微蹙著,神色卻比先前放松很多。

  山中天穹清透,星辰漫天。兩人孤身坐於天地間,熱源只有彼此的體溫,依稀生出一點相依為命的味道。

  時敬之突然不太想回亭子了。

  他分了點外袍給尹辭,心魔人頭燈被兩人甩在身後,融進暗色的山影。

  二十余年,他的所思所求一直懸於虛空。如今,它們飄蕩而下,雪片般落於地面。也許他與尹辭的相遇並非偶然。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也是第一次找到這樣一個人——

  一個痛苦程度與他相仿的人。

  “你的身邊坐著我。”

  時敬之又開始低聲描述。

  “我現在在笑,我很……開心。”

第48章 貪蝶

  次日,蘇肆終於能以蛇尾站起來了。適應了蛇尾滑行,他的速度反而比其他人還快些。

  只不過步法、輕功沒得徹底,蘇肆抱緊剔肉刀,唉聲歎氣了一早上。要不是閆清一根筋到令人發指,蘇肆簡直想和他商議商議,退到陣外等人算了。

  “三子,你起一卦吧。”吃完淡出鳥的早餐,蘇肆來了個最後掙扎。

  “為什麽?”

  “算算本日是凶是吉唄?畢竟守山妖不似尋常妖物,測出個吉,走起來也安心嘛。”

  相反,若測出凶兆,他就有理由把閆清拽回去了。

  “我算得沒那麽具體,而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閆清搖搖頭,“大家的心魔也沒有異象,沒必要……”

  時敬之興致勃勃地湊近:“算下也好,上次鬼墓那事兒不是挺準嗎?……還是說你算這個會折壽?”

  “折壽倒不至於。”

  既然掌門發了話,閆清從胸口掏出一小包杏核。六顆杏核被青布包著,大小相近、形狀規整,半面朱砂半面黑墨,泛著瑩潤的光。

  隨即閆清扎破手指,用血在石板上畫了個圈。他跳過尋常人搖頭晃腦那一套,往圈中乾脆地擲下杏核。

  杏核在石板上滾了滾,沒多久便定住了。六顆杏核又齊齊立起,紅黑不分,黑的那面一起朝向時敬之。

  時敬之:“……閆清啊,這杏核是不是壞掉了?”

  閆清敲敲石板,杏核卻像長了腦子似的,用尖端努力保持平衡,硬是一個都沒倒。

  “和我下鬼墓前算的一樣。”

  六枚杏核靜靜立著,襯上不遠處的巨大人頭燈,風裡似乎多了點墳墓中的腐朽味道。寒風被人頭燈遮擋,從人頭的眼洞裡漏過一點,吹動了包裹杏核的棉布。

  可杏核照舊一動不動,連個旋轉都欠奉。

  時敬之:“……”

  他豎起一身寒毛,半天才抖掉立起的雞皮疙瘩。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單是立起來也罷,誰知天道不公,連杏核都要給他臉色看。

  看過杏核的六張黑臉,時敬之失了興趣。旅途該繼續還得繼續,卦象類似,鬼墓好歹有驚無險。他把止血膏交給閆清,又跑去折騰徒弟、逃避現實。

  沒撈到確定的凶兆,蘇肆收起勸閆清下山的心思,他沒精打采地拎起白爺,準備跟著一行人繼續上山。

  今兒又是個晴天,天空碧藍如洗。

  見塵寺將回蓮山打理得極好。路邊積雪不染塵埃,無頭石像也藏得越來越隱蔽。冰泉潺潺滑石,枯藤錯落雅致。單看附近,景色裡甚至多了幾分禪意。

  再遠一點,灰紅色的“禿枝”搖搖晃晃,不像有實體,也沒做出什麽攻擊性行為。閆清的眼球手鐐被袖子遮住,蘇肆的蛇尾又平平無奇。除了背後山丘似的人頭燈,眾人基本適應了心魔的存在。

  好像確實沒什麽危險。

  蘇肆繃了會兒神經,又看向走在前頭的枯山派師徒。

  有些奇怪,他想。一夜過去,尹辭給他的感覺似乎變了。

  先前,比起枯山派掌門,蘇肆更忌憚這個來路不明的大弟子。尹辭雖然溫和低調,沒有怎怎呼呼的掌門顯眼,卻給他一種莫名其妙的危險感。蘇肆仔細思索過,沒發現這人的破綻。僅憑一份模糊的直覺,他也沒道理勸走閆清。

  而現在,那份感覺又明顯了幾分。

  那人雖然被時敬之牽著,卻像是褪去了一層紗,氣勢驚人。那層氣勢將他身邊的時敬之裹住,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生人勿近”感。

  時掌門行動如常,不知道是完全沒發現,還是發現了裝不知道。

  ……他的朋友,到底跟了個什麽危險門派?他們要不要乾脆找借口留在見塵寺,出家當和尚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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