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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71章
  可這條蛇尾偏偏有觸感,比他的腳底板還敏銳幾個倍數。

  時敬之乾笑兩聲。他任由徒弟拽著,半天沒想出什麽鼓勁的話。

  閆清武功稀松平常,純看外功,時敬之自己也登不得大雅之堂。此次回蓮山之行,尹辭和蘇肆本是他們的倚靠——那兩人外功輕功過硬,就算沒了內力,影響也不會很大。

  結果別說當倚靠,入陣剛半柱香,兩人一個瞎一個殘。

  幸虧尹辭的心魔生了無數鬼手,可以自行移動、遇物分散聚合。否則別說幫忙,尹辭要麽寸步難行,要麽得在回蓮山犁出一大片狼藉。

  怪不得見塵寺敢拿佛心陣來趕人,這陣法果然難纏。

  尹辭表面老神在在,他緊握師父的手,十指相扣,除此不見異常。只是那纖長五指用足了力氣,沒了內力,時敬之掙脫不得。

  不過時敬之也沒有特地掙脫。

  尹辭不得不倚靠自己,這感覺讓他汗毛倒豎,心下生出一種不可言傳的滋味。

  自從收了這個徒弟,總是自己依賴對方多些。現下角色互換,時敬之只剩一腔子感慨,以及不怎麽熟練的擔憂。對人頭燈的恐懼如同無根之絮,寒風一吹就散了。

  這份情感酸楚苦澀,時敬之並不喜歡。然而它能從他的骨髓裡抽出幾分掌控感,使得蔓生的欲求不再混亂,逐漸安靜。

  陌生的感覺。

  正當時敬之咀嚼這份感觸時,尹辭開了口。

  “佛心陣沒有完全將人排斥在外,這樣甚好。等成功到達見塵寺,也不會顯得太過冒犯。”

  他用了閑聊的口氣,聽不出半點壓力。

  蘇肆不服:“……這還不排斥?聽說回蓮山有貪、嗔、癡三主,都是強大的守山妖。如今佛心陣起,它們也不會得假休息。咱們都成這樣了,別說妖物,一頭大點的野豬都能把咱們拱飛。”

  尹辭雙目微睜,失焦的黑瞳望向空氣:“其實師尊說對了一點,佛心陣到底是佛家陣法。蘇兄不妨這樣想——若來拜訪的是走投無路的稚童呢?”

  武功不高,心魔不重,所欲所求不出義理人情。佛心陣種種,有和沒有也沒區別了。代表“貪、嗔、癡”的三個妖物能被和尚留下,也絕對擁有靈智,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傷人。

  既問心無愧,又不至於被貪嗔癡三主盯上。這樣的人,佛心陣攔不住,和尚也不會介意他們上山。

  見塵寺封寺,與其說避世,不如說避的是江湖險惡。

  聽了尹辭的回答,蘇肆似有所悟。他不再多話,只是默默撫摸自己的尾巴。

  時敬之擠出一點笑意:“阿辭說得好,我們此行沒有惡意,等過了陣,大師們肯定不會閉門謝客……今晚先在這過夜,休息一陣吧。”

  說著,他又拿出了幾分掌門的威風:“蘇肆,你多熟悉下身體狀況,別讓閆清繼續攙你了。萬一真有妖物襲來,那樣太不安全。”

  “嗯,我原本就有這個打算。”

  “閆清,你去幫幫他。我和阿辭……我來準備食物。”時敬之看向徒弟無神的雙眼,中途改口。

  蘇肆還是乖順不了三秒,他放下尾巴,目光隨著白爺的心魔轉來轉去,終於憋不住:“這燒鵝能吃嗎?”

  白爺當即起立,一口擰上蘇肆的尾巴尖。

  蘇肆長了鱗片,不畏鵝口。他艱難地撐起身體,一把抓住飄蕩的燒鵝。結果燒鵝剛入手,他就做好了失望的準備——

  太輕了。

  雖然這心魔觸手溫暖,卻輕得猶如棉花。

  蘇肆試著去扯燒鵝腿,白爺登時悲鳴一聲,一側的腿打了彎,整個歪倒在地。

  閆清歎了口氣,掰開蘇肆的手,把燒鵝放了:“這心魔恐怕是身外身。我剛才想要扯斷肉鐐,也痛得很……阿四,算了算了。”

  流油的燒鵝又開始自由漂浮,蘇肆眼裡滿是遺憾。直到被閆清扛走,他的目光還黏在鵝腿上。

  亭中一下子只剩兩人。

  尹辭那龐大的心魔還在亭子邊緣堵著,一雙雙影手從尹辭脖頸覆蓋到腰部,活像給他添了一件黑色的鎧甲。尹辭端坐在石凳上,不發一言。夕陽已然落山,襯上黯淡的雪景,整個場景像極了一副水墨麗鬼圖。

  時敬之一點點扯開尹辭的手指:“阿辭,松開吧。為師得弄飯。”

  尹辭皺皺眉,半天才松手:“師尊,你行麽?”

  “味道不保證,入口肯定是能入口的。天這麽冷,為師就做道亂燉吧。”時敬之語氣飄忽。

  尹辭:“……”他強烈懷疑這狐狸只會亂燉。

  可惜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時敬之拿著菜刀,失去了往日湊合的勇氣。他憑空比劃了一會兒,轉向尹辭:“阿辭,要你來做亂燉,蘿卜怎麽切啊?”

  尹辭掙扎著站起來,又向時敬之摸去。摸到師父後,他似是隱隱松了口氣。

  他貼上時敬之的身側,手指拂過刀刃和食材,又摸到時敬之的手,帶著他輕輕比劃:“師尊的話,平時喜歡挑這個厚度的吃。”

  “你連這些都記得?”

  “自然。”

  時敬之怔了會兒,默默低頭切菜。尹辭仍挨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時敬之想問“你是不是害怕”,又覺得以此人粉飾太平的程度,怕是會轉頭就走。他吞下所有疑惑,老老實實地切著蘿卜。

  蘿卜完了是豆腐。天寒地凍,豆腐凍成一整塊。沒有內力協助,切起來又硬又滑。無數鬼手在一邊搖動,時敬之心不在焉,沒多久便得了報應——他刀刃一歪,劃傷了左手食指的指腹。

  血一下子冒了出來,時敬之趕忙收回手,去摸藥箱。

  ……換了平日,阿辭肯定已經把藥遞上來了,他茫然地想道。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

  然而這次他沒摸到藥箱,隻摸到一隻溫熱的手。那隻手準確地捉到傷指,順勢牽引而起。下個瞬間,受傷的指尖被一陣溫暖挾住。

  尹辭舐去了時敬之指尖的血,動作自然至極,仿佛一切順理成章。

  軟唇輕壓指腹,舌尖裹走傷口處的鮮血,灼熱得驚人。時敬之雷劈過電似的抽回手:“你——”

  “師尊太不小心了。”尹辭抹抹嘴唇上的血,“我尋不到藥箱,總不能等著血滴上食物。”

  對方唇舌的觸感還停在指尖,時敬之半天才捋順舌頭:“你瞎都瞎了,老實點吧。我、我可以自己來。”

  尹辭聞言又不動了:“嗯。”

  直到把東西燉上,時敬之的心臟還在胡亂抽動。他使出全副精力梳理思緒,一言不發地起了鍋子,開始煮米。

  倒是尹辭像做了什麽決定似的,再次主動開口:“多謝。”

  道謝來的無頭無尾,時敬之卻福至心靈,猜到了那麽一點——或許因為他沒強逼這人講出過去,或許因為他沒躲開尹辭的刻意接近。

  ……或許是因為他沒問那句“你是不是害怕”。

  閆清和蘇肆在遠處練得起勁,時敬之跟兩人遠遠打了招呼,先吃起來。燉菜熱氣騰騰,滋味不算糟糕,但也平庸至極。湯的鹽味稍重,豆腐的豆腥氣很明顯,蘿卜煮得略微過頭,筷子一挑便爛成幾塊。

  時敬之吃得直皺眉,忍不住抱歉地望向尹辭。

  尹辭捧了碗,一杓杓小心吃著,半滴湯汁都沒濺到外面。他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和往日吃飯沒有差別。舉手投足卻僵硬壓抑,死氣沉沉,帶著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整頓飯吃得不尷不尬,一片死寂。

  放下碗筷後,時敬之忍無可忍。他把尹辭一拉,即刻走出涼亭。

  尹辭的心情也不怎麽好。

  他見了幾眼陣中景象,可當心魔化形時,他的視野一點點陷入漆黑。雖說眾人都以為他雙目失明,尹辭心裡卻清楚得很——失明者根本不存在“眼前漆黑”這回事,該是喪失視覺才對。

  他還能看見,卻只能看見黑色。

  無數隻冰冷的手從他背後抓來,將他縛在一片冰寒之中。尹辭不清楚自己的心魔是何等模樣,也沒有空閑去猜測——他險些被那濃重而綿延不絕的黑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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