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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141章
第87章 平靜

  沈姑娘的氣氛緩和起到了反效果,北地寒風險些炸出熱浪。

  如果時間能倒流,尹辭隻想當即戳穿沈朱的身份。

  活了這麽久,他的確想要前所未有的體驗,但這體驗不包括百年難遇的尷尬。然而這不能怪沈朱——只看外貌,他是比時敬之年輕些的。

  尹魔頭那顆笨拙的親爹之心顫了顫,中道崩殂。

  先前不知彼此底細,他與時敬之彼此試探了挺久。兩人被“師徒”二字牽著,難免有些親密舉動。如今相認,將情緒稍轉即可……前提是他沒隨手調戲自家師父。

  他怎麽就忘了這檔子事呢?

  鬼墓下的渡氣,城門口的假作親吻,時不時吹口氣逗一逗。時敬之平日擺出副師父模樣,一朝被作弄,多半會面紅耳赤,好玩得很。

  要是反過來,他還可以大度地表示小輩不懂事,權當無事發生。

  可惜老流氓竟是他自己,這事就不好辦了。

  尹辭此生鮮少懊悔,這會兒卻悔不當初——捉弄正經小輩那麽好玩嗎,他怎麽就不能老老實實扮演普通山戶?

  他一時沒法把時敬之當小啞巴看了。當時收獲的趣味,現下全變成了滋味莫名的尷尬。

  好在他還有數百年時光鑄就的一張臉皮,可以隨時隨地假裝風輕雲淡。

  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先露窘態。尹辭雙手一抱拳,笑得自然。

  “是,在下正是尹辭。”

  時敬之目光奇異地看了尹辭一會兒,不知道是感慨此人臉皮之厚,還是欽佩此人裝傻的能力。

  沈朱沒瞧出兩人私底下的洶湧暗流,順著話茬道:“傷者太多,各位最好盡早去孿川歇息。過了這段時日,中原就不好走了。”

  她跨上木船法器,把雪橇拴在船後。拉雪橇的兔妖瞬時跑了個一乾二淨。

  時敬之甩甩頭,回過神:“中原不好走了?”

  沈朱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她瞧了眼尹辭,目光才轉回時敬之:“見塵寺一事,暴露得太快了。閱水閣已然得了消息——你強行上山,設計殺害覺非、覺會兩位高僧,擄走了空石大師的慈悲劍。”

  掌管情報的閱水閣收到消息,傳遍江湖只是時間問題。

  時敬之思考片刻:“這麽扯淡的說法,總得配個肆意妄為的名頭……我想想,慈悲劍上有視肉線索,而我為了獨佔秘密,才殺了兩位高僧滅口?”

  沈朱:“正是。此事背後,定有人推波助瀾。”

  時敬之:“我心裡有數。”

  說罷,他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施仲雨:“見塵寺慘案在先,宓山宗秘典解禁在後。這還真是走一路,踩一路絆子……看來我們得快點與施姑娘分開。她若與我們同行太久,難保被人害去,也變成一盆潑來的髒水。”

  此事一出,尋找視肉之路只會更加艱難。然而時敬之不急不躁,分明知道了些什麽。

  她沒再問,繼續道:“慈悲劍上有線索一事,陵教已然知情。他們借地勢之便,設計封鎖了縱霧山。”

  時敬之表情仍然平靜:“我知道了。”

  尹辭沒工夫體味尷尬了,他只是看著出奇鎮靜的便宜師父,微微蹙起眉。可惜北地天寒地凍,他們帶著一船傷員,不便細細盤問。

  兩人各懷心思,就此前往孿川。

  施仲雨清醒過來時,一行人腦袋頂上有了遮擋。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仔細一算,她竟昏睡了將近一日。

  施仲雨下意識摸向胸口,摸到那對擋災符後,她才吐出憋了許久的一口濁氣。施仲雨佩好破破爛爛的青女劍,掙扎著下了床。

  這間客棧不大,在一處普通院落內,看著像一般人家額外做點小生意。客房總共就那麽兩三間,裡頭的家具落著灰,不講究到了極致。

  不過枯山派雖說捉襟見肘,也沒有糙到把年輕姑娘扔男人堆裡。施仲雨獨佔一間客房,房內連枯山派的物事都不見半個。

  施仲雨匆匆整了儀容,推門而出,恨不得一口氣衝回太衡,把掌門喚醒。

  只是考慮到自己此行受枯山派照顧良多,不告而別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她剛恢復點氣力,便開始尋找枯山派人士。

  她敲了半天隔壁的門,沒人應。門半開著一道細縫,能看見昏睡不醒的蘇肆和閆清。兩個人灰頭土臉地團在被褥裡,傷處都被好好包扎過,似無大礙。白爺正壓在蘇肆胸前,疲憊地打著盹。

  房內沒有旁人,她又轉了圈,也沒有找見時敬之與尹辭。

  院子不大,她一個大活人到處晃悠,被掌櫃一眼瞧見:“姑娘,醒了啊。你那朋友們來了,正在前廳候著呢。”

  朋友?

  施仲雨晃到主屋前廳,登時被一陣此起彼伏的“大師姐”聲淹沒。

  是了,她遲鈍地想。太衡在孿川有駐馬點,不少資質一般的弟子守在此地,平日不怎麽習武,忙於門派的繁瑣雜事。

  他們平日見不到太衡重要人物,突然天上掉下個大師姐,那一定是得瞧個新鮮的。

  如今與門人成功匯合,她只要躺進護身梭,很快便能回到中原。

  只是施仲雨實在想不通,那對師徒為何要早早通知太衡,再特地避開,隻留兩個壓根見不了客的傷病號——閆清先前只是太衡的下人,蘇肆更是新入枯山派不久。就算太衡弟子們在這等她,只要她不開口,他們不會對那倆“無名小卒”產生一絲一毫的興趣。

  面對兩個神智且不清的下人,她似乎也沒什麽好說的。

  施仲雨人雖固執,好歹生在富商之家,知道哪些表面功夫最好做做。先前在鬼墓之下,時掌門可沒吝嗇賣她人情。

  現下如此安排,倒像是不想與她沾上半點聯系,委婉催她離開。

  明明他們先前還並肩作戰,一同出生入死。

  施仲雨揉了揉太陽穴,她發現無論自己再怎麽糾結,能選的道路就那麽一條——她總不能耗著自家掌門的命,追究些禮儀上的細枝末節。

  於是她勉強掛上笑容,應付面前熱情洋溢的太衡弟子。他們簇擁她離開小院,臨別時,施仲雨扭過頭去,疑惑地看向那破破爛爛的院子。

  ……好在就算她無法與他們當面道別,也有別的事可報答。

  尹辭,不,尹前輩還拜托了她一件事。

  戚掌門那邊人命關天,耽誤不得。但抽調一名亡故弟子的履歷,她還是有空做的。

  幾個時辰後,一匹箭馬離開孿川,一隻灰鴿撲棱翅膀,身影劃過夜色。

  尹辭收到太衡灰鴿時,明月已升。時近十五,月亮飽滿了不少。

  可惜孿川偏遠寒冷,甫一入夜,街上燈火瞬間黯淡下幾分。師徒兩人在屋脊暗成兩片薄影,猶如裝飾用的石雕獸像,繼續心照不宣地粉飾太平。

  鴿子來時,尹辭並未避諱身邊的時敬之,當著對方的面看起信來。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

  【時崇玉幸得聖寵,入宮未滿四年,鬱鬱而終。】

  尹辭把紙一團,最後的猜測塵埃落定——二十四年前,能專門偽造屍體騙過他的,這世上本來就沒幾個人。那人為一個小啞巴煞費苦心,時敬之必然出身不凡。

  時敬之曾說家裡大哥早早繼承家業,沒人管他。他曾說自己飲過仙酒,但仙酒對他沒有效果……他曾說大哥愛好古怪,自小便引他學習用兵之計。

  尹辭當時隻當此人胡說八道,誰知回過頭去看,竟然大半是真話。尹辭對皇家訊息有所耳聞,從沒聽說過許家還有這麽一個兒子。

  時隔這麽久,尹辭好容易揪住這人的狐狸尾巴,卻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時敬之曾說過,要自己早日找到他,去他身邊。可如今時敬之知曉他們之間的深厚緣分,知道自己對他的關懷,卻沒有因此貼上來明示暗示,試圖利用“不死不滅”這再強大不過的工具。

  明明無論敵人是誰,自己都不會為此喪命。

  當年哭哭啼啼的孩子長大了。尹辭心想,或許長得太大了點兒。時敬之“物癮”在身,眼看不死之身在前,天知道他怎樣忍住不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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