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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第249章
  在江友嶽眼中,禿枝也個個伏在地上,無比痛苦似的滾動著。不知為何,懸木似乎在承受極其巨大的痛苦。真仙受其影響,身體扭曲不止,沒法再維持英俊的人形。他搖晃著倒了地,尹辭沒有松開他,隨劍刃一同撲了上去。

  尹辭正如滿地根須,身周皆是黑火。詭異的火焰中,他幾乎只剩一副活骨架。然而就算如此,他還是收緊雙臂,把真仙緊緊禁錮於懷中。

  黑火越燒越旺,大地震顫不止。時敬之披頭散發,吊影劍上的黑火越來越旺。

  他一步步走向燃燒的尹辭。他跪在那人身邊,指尖穿過黑火,幾近溫柔地撫過尹辭的骨骼。隨後時敬之抽出劍刃,換了個要命的角度,又是狠狠一劍——這一回,吊影劍將尹辭與真仙牢牢釘在了一起。

  曲斷雲剛要乘勝追擊,便被這一出震懵了。他顧不得近在咫尺的閆清,雙眼被血絲染得通紅。

  “師父!”

  江友嶽比曲斷雲好不到哪裡去。火焰裹著通天根須,自地縫升上,國師的術法如同杯水車薪,壓根起不到任何作用。

  得讓真仙快點恢復才行。江友嶽咬緊牙關,拿出一隻仙軀枯手,快速施起法來。時敬之必定使了什麽詭計,他只要探一下,肯定能認出術法的殘余。只要他……

  江友嶽的表情徹底僵住。

  他探得了術法,那個術法並非時敬之獨創。它存在已久,並且壓根不複雜,簡單到連引仙會的下層也能學會。在先前的視肉之亂中,他本人更是用了不知不少次。

  那是雙生根的詛咒。

  “我派下人專門提過。‘雙生根一分為二,一團泡上體外血肉,一團給血主服食,血引即成。有了這血引,兩根連通,同生共死。’……”

  時敬之以口型無聲念著。

  “當時他說,以火焚燒血引,血主也會燒身而死。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不可能,江友嶽茫然地想道。

  懸木生於地下,禿枝難以碰觸,壓根不可能像人那樣服下雙生根。除非有人與懸木生生混為一體,並且自願將雙生根吞下。

  不,不對。江友嶽刹那間出了一身冷汗,手不可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這種人的確存在,而且天地之間只有一個。大允懸木生長近千年,僅此一例意外——

  是那混入懸木根系,與其融為一體的“禍根”尹辭。

  恐懼突然升騰而上,接下來的一切順理成章。對於懸木這種龐然大物,一般的血肉當不了血引。單單一根禿枝都不行,血肉的分量得足。

  比如身為懸木之果,操縱萬千根系的真仙。

  想到這裡,江友嶽眼前一黑。這近乎不可能的狀況,現今正明明白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剛才那一拳,尹辭八成把雙生根送入了真仙的軀體。那禍根沒給真仙留下反應時間,欲子的黑火便緊隨而至。

  詛咒既成,真仙已然是血引。

  如果它被燒光,那傷害亦會原樣還於懸木。吊影劍燒不盡千裡江山,但燒盡一個凡人大小的神仙,絕非無稽之談。江友嶽手腳發麻,口舌卷起厚重的苦味。幾十年來,他從未嘗過如此慌亂的滋味。

  百年大業,引仙會按部就班地培育完美的“帝屋神君”。一代代人想過延後,想過坎坷,甚至預想過無功而返的狀況。橫豎只要懸木還在,他們總能找到與之共生的方法。它僅僅是一棵樹,沉默、危險卻易於掌握。

  他們從沒想過“失去懸木”這個可能。

  ……傾國之災,傾的到底是誰的國?

  時敬之全力燃著火,琥珀色的眸子被映為暗色。他微笑著看過來,眼睛裡全無笑意,只剩滔天煞氣。

  “怎麽了?”

  時敬之笑如三月春風,撫著尹辭的手顫抖不休。此人身周黑火旺盛,火焰纏成幾束,隨風搖擺,猶如妖怪長尾。

  “以雙生根害人而已。江大人,這一手分明是你教給我們的。”

第153章 武林

  尹辭感覺不到痛。

  他曾從大允最高的山躍下,墜於深淵粉身碎骨。也曾將最烈的毒藥灌入喉嚨,五髒俱焚苦如凌遲。燒身一事,他嘗試過不知多少次。再鑽心的疼痛,於此刻也不過是快意非常。

  漂浮上百年的仇恨有了落點,日夜折磨他的謎題有了答案。他曉得他的對手,恍惚間,尹辭似是看見了三百年前的沙場。故人尚在,可惜面目全非。他周身毒火變成鎧甲,殘骨化為利刃。黑色火焰安靜地燃燒,在他耳中燒出一片戰場衝殺聲響。

  尹辭側過臉,以余光看向時敬之。

  真仙還在再生,時敬之動用自己龐大無比的精氣,源源不斷地燃起陽火。精純的陽火透過吊影劍,黑色的火焰一遍又一遍燒過真仙的身軀。

  懸木同樣在燃燒。

  它只是一棵樹木,仍然遵循天地之理——雙生根的“詛咒”生效,真仙整個燒成火球,連帶著懸木也整個燒了起來。

  崩毀之中,尹辭頭一回感受到與懸木的連接。從根須到主乾,再到地下深處的枝葉。它在廣袤的大地下徐徐燃燒,沒有煙氣、沒有光亮,只有無邊的黑暗。

  他的身邊,時敬之面上笑著,一雙眸子痛苦非常。無窮無盡的疼痛中,時敬之一隻手撫摸過來,掌心的觸感溫潤卻輕微,仿佛落在灼熱鐵爐上的一滴眼淚。

  尹辭動動嘴唇,他想說幾句安慰的話。然而火焰塞住了他的唇舌,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所以他隻得看著對方,目光平靜而溫和。

  禿枝被引燃,它們大幅度搖曳,隱隱約約現出燒傷的模樣。三千煩惱絲雪團般四處移動,半透明的根須個個蜷曲成團。襯上連綿不斷的黑火,原本乏善可陳的荒野,搖身一變為傳說中才有的妖異“肉林”。

  尹辭的雙眼被灼傷,視野不清,詭譎景象又多了幾分扭曲之意。然而不知為何,尹辭有種模糊的感覺,這場面比他見過的所有景象都像“人世”。

  十世魍魎,一步陰陽。

  尹辭身軀殘破,狼狽地匍匐在地。他牢牢製住真仙,恨不得用骨頭將它釘在身上。

  真仙沒有慘叫,它僵了片刻,繼而拚命掙扎起來。它的皮膚被毒火燒得疏松潰爛,大量液體混著血滲出,滑溜得像條泥鰍。尹辭盡全力鉗製那東西,他的肌肉卻也被火燒得遲鈍潰爛,使不出全部氣力。

  真仙一陣抽搐,四肢與軀乾扭成凡人達不到的角度。它不顧劃開胸口的劍刃,硬是從尹辭的雙臂間掙了出去,隻留下燒爛的皮肉。尹辭的一條胳膊燒得只剩骨頭,再生有些慢,被它趁勢折斷。

  真仙與懸木一同掙扎,持續燃燒與再生。它的臉上一會兒包起暗紅肌肉,一會兒又只剩焦黑的殘渣。在這交替的破滅與新生中,真仙搖搖晃晃,早已失去了不久前的從容。

  時敬之執起尹辭再生的手臂,在對方的骨骸上留下輕輕一吻。尹辭的狀況比真仙好不到哪裡去——昔日猶如仙人下凡的人,這會兒像是亂葬崗裡爬出的怪物。

  江友嶽與曲斷雲面色鐵青。兩人再顧不得別的,一左一右衝上前去。國師術法不要命地傾瀉而下,曲斷雲則長劍狂舞,以武功應對時敬之。兩人一前一後,術法顏色燦如黃金、豔似朝陽。在這天地一片灰的境況中,有那麽幾分正道中人的味兒。

  時敬之冷笑一聲,敏捷地避過攻擊。他沒有退開半步,反而將真仙黏得更緊了。

  對面兩人的目的很是明顯。他們指望毒火後繼無力,讓真仙以自愈能力撐過去。真仙身為懸木血引,身上火滅去,懸木亦能得救。

  曲斷雲劍風如電,招式漸漸粗放起來。他舍了太衡的矜持,劍氣如狂風驟雨、斷崖懸瀑,一心要逼出時敬之的破綻。江友嶽這隻老狐狸躲在其後,時不時挑個要命的節骨眼,術法來得格外刁鑽。兩人合擊下,時敬之反而愈發收斂,一舉一動小心翼翼。

  事到如今,自己這個“欲子”明擺著失了控,使得懸木遭受重創。別說引仙會,真仙都不會再想要他。與尹辭不同,他的“不死”完全由真仙決定。倘若自己再受重傷,必死無疑。

  他在死亡的邊沿舞蹈,欲子畏死的天性沸騰不已,教他四肢冰冷,全身發麻。時敬之一身冷汗,瞳孔縮小,拿劍的手顫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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