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廁所,將水龍頭開到最大。鏡子裡映出他蒼白的臉。
與此同時,A.T.老板辦公室裡。
秘書在靜靜注視著男人。
男人注視著窗外霓虹。
霓虹燈上是虹團的海報。
“我老了啊!”這個騷包了一輩子的老男人將手放在玻璃上,“我老了,A.T.也老了。當初來這裡時,公司還只有三層樓。你知道三層樓麽?連電梯都沒有。但A.T.已經是全國最好的偶像事務所了。”
“社長目睹了整個事務所, 乃至整個城市的時代變遷啊。”秘書說。
“不是我, 是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給它注入新的血液,開啟新的時代。我們在每個時代開始前下賭注,賭下一個時代的新風尚,從搖滾朋克,到歌姬男團, 每一代我們都賭贏了。可現在我也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啊。”男人歎息道,“高爾夫球場裡都開始播電子音樂, 我卻喝著龍舌蘭聽鄉村搖滾。屬於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吧?就連我自己的兒子, 也變成了一個讓我抓不住的怪物。A.T.可以老去, 但絕不能在我的手裡去死。”
秘書:“所以虹團。”
男人手指向下滑, 落在虹團的英文字母上:“可現在的潮流實在是太糟糕了,想要竭力去追逐流行,也追不上啊……所以拚出這個團,就是我們對下一個時代風尚的賭注,也是最後的賭注。”
秘書:“可這也太激進了。非要把四個雞蛋下在一個籃子裡嗎?”
“不出奇製勝,怎麽能贏得了藍光?至少,這四個雞蛋還有一個合適的陪襯。”老板說,“他們首張專輯的成功,就是我們這場賭的最新成效。”
秘書:“老板深謀遠慮。您今天和丁別寒說了這件事了嗎。”
老板:“提過了。雖然礙於天道,提得隱晦,但丁別寒一定已經理解了我們的良苦用心。畢竟這四個人裡,丁別寒可是情緒最穩定的那一個啊。”
他向著霓虹燈舉杯:“前途無量!”
此刻丁別寒開著水,閉著眼,雙手將洗手台抓得死緊。
易晚。
A.T.老板的話言猶在耳。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麽讓你、安也霖、池寄夏、薄絳四個人組成一個男團?’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四個和第五個成員易晚,有什麽不同?’
‘這份不同就是你們的使命。’
顫抖的手,搖擺的心,離家的易晚,留宿的喻容時,漆黑的眼,暗中的提示,絕地的求生,傅家的鬼宅,被炒的CP。
原來他與易晚之間,早就有這樣一條深深的天塹了。
“……可惡。”
他將拳頭砸在洗手台上。
有時候丁別寒真恨自己如此聰明!
“……讓我們四個來到這個團裡,就是為了讓我們監視最深不可測的易晚麽?”丁別寒喃喃,“而這四個人裡,除我之外,其余三人都對這個目的一無所知。”
我與易晚終究要成為站在兩邊不同立場的兩人麽?
丁別寒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麽感覺。他曾經輕視他,想殺他,敬畏他,與他合作卻又提防他。種種感觸重疊在一起,已經不是一種感情那麽簡單。如今即使A.T.老板點明他應做的任務,丁別寒的心中仍是一團亂麻。
“……隻做我該做的任務就是了。”他漠然地想,“易晚,你竟然瞞了我們這麽久。”
可恨。
他想。
可恨啊。
“……這哥們兒不是便秘了吧?”
戴著睡帽的池寄夏聽見丁別寒砰砰砸牆,踮著腳尖溜進自己的房間裡。
窗外月色皎潔。池寄夏坐在床上,想寫一篇日記。他咬著筆頭很久,笑了笑,又把本子關上了。
“晚安啊。哥哥。”他對月亮說,“晚安啊,池秋女士。”
“晚安啊,系統。”他最後說。
興高采烈的池寄夏沒注意到,一向有求必應的系統此刻卻沒有回應他。他閉上眼,以從未有過的安詳姿態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今夜他隻想做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夢,不想去別人的夢裡遨遊。
系統在他的意識空間裡閃了閃,最終陷入沉寂。
……
易晚打了個噴嚏。
簡直就像有人在他背後說他壞話一樣……易晚想。
“我只是想來看下你冷不冷。”喻容時有些尷尬地說。
手裡還拿著外套。
易晚:“不冷……”
喻容時:“你還是披上吧。”
……怎麽感覺喻容時又有點尷尬又有點哪裡被戳中痛腳的意思。
兩個人像兩朵蘑菇一樣蹲回客廳。易晚打開電視,開始專注地看電視台廣告。廣告過三巡,喻容時開口道:“易晚……”
連名帶姓的。
“你的助理章漸華最近身體還好麽。”喻容時說,“還懷著孕嗎。”
易晚:“嗯……沒有了。已經退化成胃病了。”
難為喻容時居然想起來這個。好像那種溫柔的八婆。
喻容時:“胃病啊。治好了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