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現在在喝中藥調理。”
反正每天都有那個程導把熱好的中藥送過來。
喻容時:“楚殤還糾纏他嗎?”
易晚:“被A.T.老板扔去澳大利亞留學了。”
算被流放出去了。易晚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很驚訝。他沒想到給自己兒子取這麽個名字的大老板居然還能這麽通情達理。
喻容時:“嗯……學什麽啊。”
易晚:“不知道。”
沒話找話一樣的對話。
兩個人乾脆一起繼續欣賞電視節目廣告了。
廣告過後居然是娛樂新聞。一記者挖出幾年前林夢被秦雪心陷害一事竟然是假摔,拍賣會後勾搭富豪的人也不是林夢,而是秦雪心。好事的主持人做了一個專題名叫“玉女vs欲女”。四個嘉賓很是積極地分享自己的見解。
“我看多年以來我們都被刻板印象蒙蔽了!林夢菩薩面容蛇蠍心腸,秦雪心看似美貌花瓶實則積極向上。”
“反對楚楚可憐的刻板印象!”
“打倒小白花!扶正美豔女配!”
“她還是過去了。”喻容時說,表情略複雜。
而且節目“辟謠”的幾件事中也有那麽幾件是秦雪心為了出頭做過的。不太符合儒家思想的中庸原則,但也絕對算不上有錯處。放在某些倡導弱肉強食的社會裡還可以被誇一句有野心。
戲做全套,連自己也一並否認,就不是自己了。
就連喜歡吃的水果也要從榴蓮變成水蜜桃。
“不過沒辦法,這個社會從來都沒有容錯率。”易晚說,“而且總有人千方百計地將模棱兩可的東西也說成‘錯’。”
他略過看上去春風得意的女演員的紅毯照:“算了。”
當初易晚是專程跑回去以改變她的命運的。喻容時心裡有點五味雜陳。
“喻老師不也想要改變她的人生麽?在那之後,還特意去找她,幫她提升演技。我一時興起按下改變的開關,你卻想托起後續,給這份改變一個有溫度的收梢。可惜什麽也沒有改變。”易晚說。
喻容時:……
他輕歎一聲:“我覺得不一定啊。”
“什麽不一定?”
“雪泥鴻爪,雁過留痕。只要有過過程,即使沒有開花結果,也會留在生命的深處。或許某天,便因為某個契機撞上了。”喻容時說,“我相信所有的偶然都是因果注定。”
易晚眨眨眼不說話了,點開一部喜劇片。
很多年後喻容時都會想起這個夜晚。電視機裡播放著斧頭幫的舞蹈,他靠在沙發上享受難得的平靜。易晚蜷縮在另一張沙發上。他裹著大衣,看起來已經睡著了。
盡管窗外風雨欲來。
十二點前喻容時進屋找了一套睡衣出來。他看見沙發上易晚閉著眼躺著,像是已經走了太多路的小貓。
他有點想叫醒他,又覺得有點尷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去。終於,在他三度收回手,猶豫著該怎麽把易晚抱到房間裡去、又猶豫把易晚抱房間裡去是不是不太好時。
易晚開口了。
“如果你剛剛真的只是想著來看下我冷不冷。”易晚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尷尬?”
他說。
這聲音直到現在都很古井無波,像是小機器人的好奇。
喻容時沉默。
“醒來多久了。”他說。
易晚:“唔……十分鍾吧。”
看著他在這裡糾結了十分鍾啊。
喻容時:“這麽壞是通不過圖靈測試的。”
這麽壞的小機器人。
易晚這次顯然沒接上他的梗,有點小不同調。他只是繼續頂著紅撲撲的小臉說:“為什麽這麽尷尬呢。”
喻容時覺得好奇怪啊。
深夜,孤身一人,到比自己年長比自己高大的男性的客廳裡,穿著松垮垮的毛茸茸的毛衣,毫無防備地這樣縮在沙發上,難道不會覺得很危險嗎。
居然還能說出這樣說不上是故意的還是一本正經的提問。
總不能去其他人家裡時也是這樣亂躺吧。太不安全了。
喻容時覺得自己不能再亂想了。他用手按住易晚一眨不眨盯著他的黑眼睛,說:“天晚了,不可以再問了。”
睫毛在掌心裡撲簌簌地眨。喻容時突然後悔了自己的這個決定。
而睫毛的主人還在說:“為什麽呢。”
那種好像毫無防備一樣的好奇心。
喻容時說:“為什麽你一定要問呢。”
“因為真的很好奇。”易晚說,“不可以說嗎。原因是什麽呢。”
明明被他按著眼睛,卻依舊一動不動的。就這麽信任他是正人君子嗎。
明明這個位置都可以看見他線條美好、隱入毛衣領的那截白皙的脖頸。
明明他身上的謎團遠比自己身上的更多。明明年長者想要年少者說出來的話,遠比年少者想要從年長者身上知道的更多。
如果這個世界都是假的,所有的美好都有目的,至少這個房間是真的。
“因為你再問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啊。”他低聲說,“小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