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雨比較小。易晚沒有立刻出發。他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聽一首從網上下載下來的歌。直到雨水打濕他頭髮了,他才睜開眼睛。
一個一身黑衣的,撐著傘的年輕人站在他的對面。
那人很俊美——是那種無可挑剔的俊美,溫柔,平和,五官像是遵循黃金比例被畫出來的。他站在那裡,眼裡有點茫然,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情緒,易晚知道他在看他。
年輕人走過來時,易晚不知怎的,往後瑟縮了一下。他愣愣地看著他,開口時的話卻是:“你是?”
“我……”青年也愣了愣,低頭有點尷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為什麽,就走過來了。”
“……”
“下雨了,你沒有傘,是麽?”青年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呃……我不是壞人。就是看你沒有傘。”
這應該是青年靠近他的理由吧。
可從一開始莫名的瑟縮之後,易晚覺得他身上的氣息並不討厭。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攻擊性,青年是唯一一個讓他感覺不到絲毫攻擊性的人。易晚隻遲疑了一下,就鑽進了他的傘下。
兩個人在傘裡慢慢地走,雨滴答滴答地打在傘面上。青年自我介紹:“我叫喻容時。”
易晚說:“我叫易晚。”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易晚說:“你是做什麽的?”
青年說:“之前是博士生,剛畢業。學心理學的。”
易晚:“哦……”
青年說:“你是學生吧?”
易晚:“剛才為什麽走向我?”
筒子樓到了。
青年說:“可能是因為看你沒有帶傘吧。”
易晚抬頭看他,皺著眉頭:“我家人說,說話莫名其妙的人,都可能是人販子。”
青年有點尷尬:“……我不是。”
易晚:“謝謝你送我回家。”
他背過身,又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跑上樓去了。腳步聲響在空空蕩蕩的樓道裡,發出風鈴一樣的回音。
跑到三樓時易晚往下看,他看見那個青年還站在樓下,撐著傘,愣愣地看著他這棟樓的方向。
有阿姨路過,問他:“小晚在看什麽?怎麽了?”
易晚:“有人販子在盯我回家。”
阿姨:“……”
易晚在三樓蹲了一會兒,直到樓下那人離開,才回到自己的家裡。叔叔嬸嬸還在外地參加婚禮,沒有回來。他把洗好的衣服取出來晾著,在雨夜裡,又在燈光下看了一眼堂弟的學生證。
易晨。
他的爸爸是姓什麽來著……姓易?那他的媽媽姓什麽呢?
易芳然……也是姓易?
窗外有雷電閃了一下。易晚打了一個激靈。他沉默了一下,把學生證放回堂弟的書桌上。
回到他的臥室。五平米的房間像是能把一切風雨都隔絕開。他躺回床上,手裡拿著那整整一冊明信片。明信片上有男人瀟灑的字跡,也有女人娟秀的字跡。男人署名“爸爸”,女人署名“媽媽”。
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在回家的門被打開前,易晚已經閉上了眼睛。
周末的第二天也是乏善可陳。除了唐雪給他發短信,讓他出來和自己一起自習之外。唐雪媽媽送兩人一起到書吧時很滿意,囑托他們好好學習,然後就離開了。
易晚到書吧時才看見唐雪的小姐妹在這裡,甚至顧若朝也在這裡。小姐妹見到唐雪就興奮地打招呼。
他問:“你怎麽在這裡?”
顧若朝說:“我表妹,我當然會在這裡。”
唐雪的小姐妹叫陳可,眼睛圓圓,比他們小一歲。陳可一見易晚就很驚喜,問顧若朝說:“哥,你都沒說過,你朋友長得這麽好看?”
顧若朝納悶:“好看?哪裡好看……你別得意,咱們這趟出來是給她們打掩護的。”
易晚:?
唐雪理直氣壯:“今天有小安的真人秀,我們要去追星!”
……原來是去看安也霖。
人太多,易晚對安也霖沒留下什麽印象。隻覺得遠遠看過去那人完美是完美,但很冷淡,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王子。兩個女孩子拍照,旁邊有人說:“我聽說他最近的一些歌不是自己寫的,而是安家買的額。”
“也是,哪有人能一直創作,靈感不枯竭的嘛。”
“哪裡來的人在這裡酸啊!”唐雪揚眉怒目,陳可一路攔她。
四個人在肯德基吃了晚飯。兩個女孩子在選照片,顧若朝用薯條蘸了番茄醬,無聊地在紙巾上畫畫。他看見易晚正看著窗外,問他:“你在看什麽呢?”
“不知道。”
易晚遠遠地看見隔壁咖啡店裡好像有個青年。青年對著電腦屏幕,就像他手邊的咖啡一樣沉默。顧若朝聳肩道:“奇奇怪怪的。易晚,你這幾天越來越奇怪了。”
易晚低頭,看見了顧若朝在紙巾上用番茄醬畫的東西。
鮮紅的……
一張笑著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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