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種感覺下一秒就被打散了。
“抱歉什麽啊你。”池寄夏說,“我至少有媽,你還沒媽呢。你媽是安也雲的媽。”
安也霖:……在這裡暗殺池寄夏應該沒人知道吧。
他抬頭望向天空。忽然,他覺得自己的額角在隱約間抽動。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遠處夜空中,遮擋明月的烏雲散開。極大極圓的月亮自雲層後展示出慘白的形狀。
就像是一隻……
“注視著地面的眼球啊。”灰宮說。
他端著威士忌,站在藍光大廈的落地玻璃窗前。在他的身後,秦雪心坐在沙發上,穿著酒紅暗紋的公主裙,絞著手指。
她很緊張。
灰宮轉身,向她咧開嘴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落難公主,這個劇本怎麽樣?”
秦雪心顯然沒有完全信。
“你對那些女生也是這樣說的吧。”她說。
灰宮於是笑了起來。他忽然換了個話題:“你覺得自由是什麽?又或者……你覺得人在獲得了絕對的自由後,會做什麽?”
秦雪心不理解。
“他會孤獨,他會暴躁,他會感覺受束縛——從來沒有絕對的自由,你以為自己自由,只是因為你已經連自由的邊界都看不到了。你會想,祂給予你自由,是為了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你是因為什麽成為了祂賜予你可以為所欲為的權力萬中之一?”
“我討厭‘賜予’這個詞——啊,我必須搞懂那時我的所謂的‘依仗’。”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秦雪心恐慌地說。
她聽見身旁的藍光總裁笑了笑。
“你會想要探索祂的容忍度,探索自由的邊界。人類最接近神明時,是神明因人類而憤怒時。只要知道祂的憤怒。你就可以掌控祂——就像這樣!”
啪!
酒杯被他摔在窗戶上,粉碎。
“我換了防彈玻璃。”藍光總裁說。
灰宮無所謂地道:“可惜,無論那時我怎麽做,如何侮辱,如何犯法,如何試探,祂都從未憤怒過。既然他們是統禦這個世界的神明也不在乎的人類,又為何要求我來珍惜?”
他低頭看著碎掉的酒杯:“哪怕它從樓上掉下去。”
秦雪心不敢說話。藍光總裁則說:“你該吃藥了。”
灰宮從衣兜裡掏出藥來吃。他眯眼看著遠處的月球,臉上露出迷幻的神情,像是在捕獲一束目光。
終於,他開始工作了。
“我出去一趟。”他說。
……
街邊老舊的路燈吱呀呀地響。小蟲繞著路燈,一圈一圈地環繞。
小蟲的陰影落在薄絳的身上,他坐在女人身邊。
女人披著淺駝色大衣,帶同色毛領,內裡是淺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她坐得很端正,體態像是曾經的舞蹈演員,臉上也殘留著年輕時的美麗。
她應該曾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薄絳知道,她就是池寄夏的母親。
女人看起來不像具有攻擊性的神經病。但薄絳不敢刺激她。他態度自然地坐在她身邊,用手機給池寄夏編輯一條短信。
草叢中的蟲子在叫。女人說:“勞駕現在幾點了?”
薄絳頓了頓,說:“八點。”
“八點,少年宮七點就關門了,我來接我兒子回家啊。”女人自言自語道,“我來接我兒子,我答應了要來少年宮接他回家的。”
這是在說池寄夏嗎。
薄絳隔著大衣編輯短信,不太順手,但也算控制范圍內。女人還在看著少年宮的方向,明明那裡是已經要拆遷掉的建築。
薄家試圖買下這裡的地皮用來改一片別墅區……後來擱置了,是因為什麽原因來著?
薄絳好像想起來了。那裡之前跳樓死過一個人。
一個學生。
不過皇宮裡就是這樣吃人的。少年宮也不例外……說起來,易晚的書法是不是也在少年宮裡學的。
不知是不是這裡這個少年宮。
女人還在等兒子。薄絳心裡升起些微的憐憫。
他沒有這樣的母親。皇室親子關系淡薄。他從小從未被訓練過如何成為一個好兒子。從出生起,他就被訓練當一個太子。
女人讓他想起自己的母妃。在成為太子前,薄絳也曾被母妃擁抱過。他還記得她溫暖的懷抱與衣服上的香氣。
只是後來她再也不抱他了。因為他生來就是太子。母妃選擇他的太子之位,扔掉了作為小孩的他。
太子生來應該承擔太子的責任,擁有威儀,捍衛威儀。
……頭又開始痛了。
“你的兒子,”薄絳穩住她,與她攀談,“在這裡上學?”
女人點頭:“對。我離婚後他跟他爸爸,他爸爸不管他。他平時就在這裡。”
女人又說了一些:“……XX年時他在這裡學繪畫,後來學書法。”
跟爸爸?
這好像和池寄夏的人生對不上,時間也和池寄夏的年齡對不上。
可能確實是瘋了,記憶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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