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裡手機顫了顫,大概是池寄夏收到信息回復了。薄絳瞥了一眼,池寄夏說:“別讓她走了。”
薄絳失去興趣,想著自己的專輯。
到底是為什麽變成了出來找人。
可女人實在可憐。她說:“我兒子有這麽高,很擅長寫作文……我不想見他爸爸,就很久不去看他。”
越說越不像池寄夏了。
“可孩子都要回家的吧。回到家裡就好了。”女人繼續說。
薄絳的心裡動了動。
回家。
如果能像謝子遇一樣穿越回過去。他也能回家。
薄絳耐心地哄她,他看著自己燈光下的影子,覺得自己也像個神經病。
可能他自己也是個神經病吧。女人問他小時候的事,薄絳總不能說自己小時候是在宮裡長大的。
薄絳忽然有了種詭異的家常感。即使這種感覺發生在他和另一個神經病女人之間。
“小夥子。”女人忽然說,“你會用手機嗎?”
“能幫我打開語音信箱嗎?”
很不巧,薄絳是整個團裡最不會使用現代科技的人。
可他依舊耐心地拿過女人的手機,用瀏覽器查,替她打開語音信箱。
一款老式手機。
沒有留言。
“有留言的,怎麽會沒有留言?我記得有的……我從劇院出來,本來要打開看的……”女人喃喃道,“你可以幫我打個電話嗎?”
“他把媽媽拉黑了……吧?”
更奇怪了。
薄絳按照女人的說法撥了一串數字。
空號。
這是幻想中的兒子嗎。
薄絳一直擔心女人的反應。還好她沒有因為受到精神刺激而發瘋。女人又用希冀的語氣說:“可以幫我查一下短信嗎。”
短信。
短信裡都是沒有意義的廣告。女人說:“你幫我搜一個名字吧……”
“什麽名字?”
“想不起來了……”女人說。
薄絳沉默。女人許久之後像是被重置了狀態。她喃喃自語了一堆,突然說:“我要去給喻容時作證。”
“什麽?”薄絳沒聽清。
女人又像是穿越了時光,說:“我等兒子從少年宮裡出來吧。他想要我來接他,我從來沒來接過他。我帶兒子去作證。”
“為什麽?”
“因為他的弟弟……我要教他的弟弟演戲……頭……頭好痛啊……”
女人捂住頭開始尖叫。身後傳來兩人的腳步聲。
池寄夏和安也霖。
池寄夏撲到女人身邊。安也霖對薄絳說:“謝謝。”
“沒什麽。”薄絳看著池寄夏兩人。
池寄夏試圖讓女人冷靜下來。可他從來沒有任何和母親和平交流的經驗,最終,他開始暴躁:“瞎想瞎想瞎想,你不要妄想了!你就只有我這麽一個兒子!”
他訓斥母親的樣子就像母親訓斥他的樣子一樣。
“怎麽,我糟糕到讓你要不停幻想有另一個兒子的程度嗎?!”池寄夏大喊大叫。
他的肩膀被薄絳按住了。
“對你母親尊重一點!”薄絳臉色比任何時候都難看,“她是你媽,她控制不了自己!”
“你一個外人懂個屁!”
眼見兩人吵起來,安也霖只能在中間潤滑。池寄夏眼睜睜地看著薄絳安撫他的母親,直至女人平靜下來。
他於是更加痛苦了。
安也霖倒是很震驚。薄絳在他的印象裡極度冷漠,絕不是這樣會安撫人的人設。
因著這份震驚,他沒有注意到池寄夏的表情。
池寄夏真的要爆發了。
意料之外的相遇,不知何物的逃亡,口口聲聲念叨著的不存在的哥哥,甚至橫插一腳的薄絳都比他更親密。
回蕩在他腦內不斷讓他冷靜的,只有系統的聲音。
可他還是要爆發了。
見薄絳轉頭,池寄夏說:“誰讓你來這裡了,怎麽,你也想來演大孝子?”
安也霖扯他袖子:“池寄夏,說話冷靜點。”
“我現在就走。”薄絳說,“池寄夏,你還不如那些工作人員。”
池寄夏:“……!!”
安也霖:“薄……”
薄絳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出許多步,冷風吹過背,才發現自己為了快步走遠已經走到了廢棄的少年宮內部。夜色下少年宮有如荒蕪鬼墟,破爛的窗簾被風吹出窗戶,在風中搖晃著。
他真是被池寄夏氣傻了。
來都來了。薄絳抬頭環視四周。
薄絳:……不像皇宮啊。
連雕梁畫棟都沒有。
旁邊的牆壁上是一張巨大的少年宮合照。不知是哪年照的,畫質有些發黃模糊。
身為太子時薄絳從小就被訓練記住每個人的臉。
因此當他簡簡單單地掃過合照一眼後……
他向前走了一步。
目光鎖定在其中一張臉上。
男孩站在另一個光芒璀璨的男孩身邊,因為肩並肩挨著,他的容色顯得有些暗淡。但這不妨礙經過專業訓練的薄絳一眼就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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