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薄絳與眾人笑笑,在藍樺耳邊耳語一句,接著,在他發青的臉色中平靜地走向了人群。
並在領取獎杯的同時謹慎地站在了薄絳的身側。熊姓小花高興得尖叫,幾個男藝人氣得臉色發白,幾個專家交頭接耳,鍾老摸著胡子,滿意微笑。
“……夠聰明,夠機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決定是他了!”他喃喃自語道。
在一片烈火烹油般的歡樂氛圍中,唯有林夢看向了藍樺。閃電照亮藍樺的臉,那一刻,林夢有種驟然不安的心驚肉跳感。
……
閃電也在這一刻照亮了被博物館館長從檔案櫃裡拿出來的相冊,與坐在相冊之前的喻容時。
“你說沈終,我記不得了。少年宮裡的孩子們太多了,而且沈本來就是大姓。但你說總是考第二,我就想起來了。”館長戴著眼鏡,小心地吹開了相冊上的灰塵,“我們當時是有這麽一個孩子,人也很聽話,只可惜……”
“只可惜什麽?”
第86章 下次想要我來質問你
驚雷劈下, 易晚在這片巨響聲中抬起頭來。
電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得他容色慘白——不像是有生氣的人類,倒像是從某處墳塋裡爬出來的魂靈。
節目錄製結束。工作人員們熱烈地恭喜了他的勝利,幾個男藝人即使心不甘、情不願, 也在林夢的帶領下向易晚表示了祝賀。
“祝賀你們。”林夢微笑道。
她的禮節永遠是如此周全, 無論是多年前還是多年後。若非如此純美, 她也擔不起這永恆的女主稱號。站在她身邊的藍樺也人模人樣地對易晚假笑了一下。
“什麽學霸, 無非是靠著小聰明拿到的第一, 還是並列的……”秦星在她身後小聲嘀咕。
他身邊的男藝人也深以為然:“薄絳的冠軍才是實打實的。”
他們未必有多喜歡薄絳, 只是想踩易晚一腳,便順手取了薄絳當最合適的槍。在你來我往的熱鬧中,唯有薄絳暗暗抓住了易晚的手腕,他咬牙,在他耳邊道:“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些什麽?你也是來自過去的人吧?你和我的三爺爺是什麽關系?你在廁所裡的話……”
“我在廁所裡說了什麽麽?”易晚回以茫然的眼神。
“別裝傻了!”
“我也覺得很奇怪……”易晚慢慢地說,“薄明遠明明‘背叛’了自己的兄弟, 若他只是因愛情而出走山林, 又為何要在山林中整日模仿兄長的畫作呢?”
“……他。”
“而且薄絳哥,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細節?”易晚說,“你的身份又是什麽?”
薄絳:!!
明明是易晚先戳破了他的身份,如今易晚的反客為主卻讓他訥言。薄絳絕無可能承認自己是薄明絳。他的驕傲、他的夢魘和痛苦都不允許他做這件事。
僵局持續直到另一人的聲音響起。他出現時,就連旁邊的林夢和藍樺都開始肅然。
“你是易晚吧?我是節目組邀請來的歷史專家。”老人鶴發童顏,不怒自威的聲音卻和藹, “你是一個演員……是吧?”
“是愛豆。”旁邊的熊姓小花糾正道。
“愛豆?”
“就是既能唱、也能跳、還能演戲……”她說。
“最近那部《繞天愁》裡,我有飾演一個角色。”易晚補充。
“哦……”鍾老對這個分類有點茫然, “能演就好。”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認識一個團隊在籌備一部歷史劇, 你對裡面的角色感興趣嗎?”
方才還在嘴易晚的幾人目瞪口呆。鍾老與央視關系匪淺, 他們全然不相信這樣一個天大的餡餅就砸到了易晚的頭上。薄絳原本對此並不在意, 直到他聽見了一個名字。
薄明絳。
“……我覺得你的形象和氣質很適合這個角色,你回去後,可以和你的經紀人討論一下。”
……
薄絳提前離開了博物館。他來時陰鬱厭世,走時卻沉默空茫。他告訴助理自己要先回大學一趟,於是留下一個助理等易晚,另一個助理找車陪他。
出租車消失在昏暗的天際裡。易晚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按著玻璃。
易晚沒有隨他走,他知道薄絳此刻隻想逃避整個世界。
他也像是一個被塞進不屬於自己的劇本的演員。他想。
古穿今故事需要一個什麽樣的薄絳?一個才華出眾、擁有複雜的美強慘過去。他需要能夠不間斷地依靠傳統文化對現代人進行無休止地一次次打臉以彰顯爽點與逼格,也要擁有適當的慘烈過去——每個美強慘都需要擁有心理陰影,這份心理陰影往往能被他們的相方所治愈,成為推動感情戲的要素。
於是薄明絳被滅國、薄明絳目睹城破百姓亡、薄明絳的自刎都只是這些要素的背景。在那些故事中它們只會組成簡單的“傷痛”與“多疑”兩次,幾句海誓山盟、幾個擁抱、幾次接吻,足以讓一個現代人“治愈”他。
可那些事物組成的不是薄明絳的“傷痛”、“過去”,而是他飄零至今朝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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