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見老男人手機都拿不穩,還傻站著不動,他抓起手邊的女士內衣就扔過去。
內衣掉在老男人的頭上,帶子砸到他的眉眼,他的眼睫反射性的扇了一下,慢慢抬起了眼。
眼裡都是血絲,眼楮卻是失焦的,像是被某種極大的痛苦席卷淹沒,情緒激烈又茫然。
章 愣了愣,明白老男人這副狀態的原因是什麼了,他滿臉戲謔的感受著玩弄一個心氣剛正之人的樂趣。
“大叔,你把我的手機摔壞了,我讓你光著回工地。”
陳寅把攥得很緊直發抖的拳頭松開,掌心裡的指甲印子滲著血絲,他彎腰撿起手機,還在錄頻中。
“沒壞。”陳寅把手機對著沙發方向,接著拍。
章 冷嘲熱諷︰“好好一段視頻,中間插進來一塊,等我發朋友圈了,圈子裡的都能聽到你的聲音,你為了讓他注意到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陳寅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女人一收工,陳寅就錄完了,他把手機放到茶幾上,眼神空洞,神情麻木。
章 見他一副死了爹媽的樣子,嫌惡的用腳踢開女人︰“去,讓大叔開心開心。”
.
女人帶著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的風情,走向金主給她臨時安排的工作。
比起金主那種縴細瘦弱的體型,她更喜歡眼前的大叔,高高大大,蓬勃的肌肉散發著陽剛氣息,下巴上的胡渣和身上的傷看起來充滿了男人味。
可惜他沒有錢,只是金主身邊的一條狗,不值得她多給眼神。
不過也正因為窮,才有這麼濃厚又純正的荷爾蒙。
或許還是第一次呢。
出於很高的職業素養,女人沒有把心裡的急切表現出來,讓金主發現自己不如狗。她踮起腳,去舔老男人突起的喉結。
陳寅按掉手機後仰頭躲開了。
面前是一具年輕漂亮的身體,曲線偏少女,臉上都是膠原蛋白,眼楮大而生動,像一顆剛剛成熟的果子,誘人啃食。他卻只有反胃。
“小姑娘,離我遠點,我要吐了。”陳寅壓低聲音,皺眉提醒。
女人聽著覺得好笑,同性戀不都是雙,她欲要貼上去就被一把推開了,眼裡是老男人倉皇跑進衛生間的身影。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很怕旁觀的金主因此看低她的魅力。
然而金主根本沒把她放眼裡。
女人跪在金主腳邊,還沒說話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嘴唇。
“噓。”
章 窩在沙發裡打電話︰“泊嶼,看到我發的朋友圈了嗎?”
方泊嶼那邊的背景音是鳥鳴聲,他在自己的住處附近晨跑,呼吸微喘,跑了有段時間了。
“沒看。”他說。
“看看,新菜,我剛吃完第一口。”章 說完就掛了,過了會他再打過去,“怎麼樣?”
方泊嶼道︰“一般。”
“你要求太高。”章 風流懶散的架著腿,“不對,不是要求高,是要求獵奇小眾,還不定期的改變,多少人想巴結你都沒弄對你的口味。”他伸出手指在半空旋轉了一圈,女人會意的轉過去,兩手撐地。
“你猜視頻是誰拍的?”章 一邊撈著女人在客廳走動,一邊笑問。
知道方泊嶼沒興趣猜,章 就自己給了答案︰“我的新玩具。”
方泊嶼的呼吸聲依舊是奔跑的節奏,沒有半分變化。
“他在我這,昨晚過來的。”章 說,“現在在衛生間吐。笑死我了,女的還沒踫到他,他就吐得要死要活。”
“阿 ,你自己怎麼玩隨便,下次再有群體活動,別把他帶過去。”方泊嶼的嗓音冰冷。
章 捂住女人的嘴發了幾下狠,喘著笑道︰“怎麼?他哪個地方跟那些想接近你的人不同,能讓你這麼排斥。”
“醜人多作怪。”方泊嶼冷笑。
章 早就瞄到了衛生間門口的老男人,他特地開得外音,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對方受傷的表情。
“大叔,我這周要考試,挺忙的。”章 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抓著女人往陳寅那去,陰柔之氣挺重的眉眼間帶著舒服的笑意,“放你一周假,等我忙完了,帶你去好地方玩。”
陳寅一語不發的換上球鞋離開了。他沒興趣分析紅毛這個人。
爛透了,扒開了只有密密麻麻的蛆。
.
陳寅不去刻意分析,還是在論壇看方泊嶼相關的時候,無意間刷到了紅毛的帖子。
藝術系的,美術生,考試周。
還是大才子。
屬於在畫室畫個畫,有粉絲專門去蹲點,拍他上下課的程度。
陳寅去過紅毛的畫展,見過他的畫,不是大面積的紅,就是大面積的黑,觀感不好,畫得也看不懂。
藝術這東西,他理解不了。
陳寅不用應付紅毛,上午下班了就在宿舍的地上鋪著席子午睡,他沒夢到閣樓上那部快把他魂拽跑了的連戲劇,而是夢到了前女友。
醒來就看見了不該出現在宿舍的黎秀芳。
黎秀芳的眼神躲避慌張。
陳寅的嘴角有一點濕意,再結合黎秀芳的神態,不難猜出發生了什麼,他沒拆穿讓她當場難堪。
“你怎麼在這?”陳寅爬起來,夠到發燙的小風扇關掉。
黎秀芳見男人胸前的汗淌過他的腹肌,往他的寬松短褲裡流,她臉頰通紅︰“我來看看你。”說著就去拿小桌上的袋子,“我給你帶了些消炎的藥,有外用的,也有吃的。”
陳寅大老粗一個,平時真的不在意的,這會他愣是把腿盤起來,不露出大褲腿裡的肉,他問道︰“上次你在電話裡說的事,怎麼樣了?”
黎秀芳整理碎發的動作停了停,根本沒有離異的異性想約她吃飯,她是等得著急了,想試探一下這個人對她的心思才故意那麼說的。
只可惜並沒有出現她期待的走向。
陳寅從黎秀芳的異樣沉默裡揣測出了什麼,他起身去拿杯子喝水,發現裡面飄著兩隻蚊子屍體就給撥出來,仰頭咕嚕咕嚕喝完一杯水。
“你是個好女人。”陳寅涼快了點,說了這麼一句。
黎秀芳聞言已經察覺到了後半句的內容,她想找借口逃走,卻聽到男人說,“上個月我其實有想過和你試試。”
她的腳頓時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一寸也不舍得挪開。
陳寅嘆氣︰“現在不行了。”他沒解釋,只是重復了一次︰“不行了。”
黎秀芳理解成是他有想一起過日子的人了,不是自己,是別的對象。她比不上對方。
陳寅頭有點疼︰“學校的這個活乾完了,我應該就不會在這裡了,去哪也沒個準數,以後你有困難可以找我,能幫的我會幫,不過以你的條件,不太可能需要我……”
客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抱住了。
黎秀芳把臉埋在他懷裡,肩膀輕輕顫動。
不論是閱歷有多豐富,性格有多堅韌獨立的女人,也能化作一捧水。
陳寅扶著黎秀芳的肩,本想安撫兩句,可他卻無意識的用力推開她,轉頭就沖出宿舍,一頭扎進了隔壁的公共浴室。
被打開的水管裡瓿隼淥 亂 硎 賦櫬恢埂br /
仿佛他讓黎秀芳抱了,自己也上手踫了,就是犯了大錯,他不由自主的沖洗身體,紗布全濕了,傷口也沾了水,更是把那隻手搓出血絲。
公共浴室的門被敲了幾下,黎秀芳擔憂地詢問,聲音帶著哭過的顫意︰“寅哥,你怎麼了?”
“沒事。”陳寅哆嗦著揭下臉上的濕紗布,還沒痊愈的凹凸傷疤暴露出來,他的耳邊是少年從電話裡傳出來的那句“醜人多作怪”。
陳寅的胸口劇烈起伏,眼裡盡是悲哀絕望,臉部卻因為憎惡煩躁變得扭曲。
情緒壓不住,他失控的一拳砸在牆上,媽得。
.
陳寅整個人都萎靡了。
工友們晚上搓麻將的時候,他在一旁看了一個多小時,冷不丁的冒出一聲︰“誰有最新的毛片?”
這話一出,麻將瞬間就不香了,大家夥很快就搬出啤酒香煙,湊在宿舍裡的唯一一台筆記本前。
觀影期間,一群老少爺們挺有個人素質,不笑罵玩鬧,一個個的非常認真,兩隻眼楮都快黏屏幕上了。
包括陳寅。
他也很投入,但他的身體狀況並不跟他的神情相匹配。
為了避免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出大洋相,陳寅拿著煙盒跟打火機說︰“我出去抽根煙。”
工友們取笑他,是想女人了吧。
陳寅蹲在門外吞雲吐霧,要是那樣就好了。
白天神經質的沖洗自身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創傷,剛才他檢查過了,他是真的染上了一種怪病。
名為男性功能障礙。
陳寅吸了一口煙,試著回想閣樓上的方泊嶼如何吻他,撫摸他,掐著他的脖子把刀劃過他脊柱,他低頭看看自己。
牛氣沖天,健健康康,啥病都沒有。
操。
陳寅不想承認,現實卻按著他的頭扒開他的眼楮,逼他面對這個驚悚的真相。
原先對他而言,性是生理上的放松,是解壓,是情感上的喜歡,是愛。
現在他的性是——方泊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