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陳寅被方泊嶼拉上來,一巴掌扇暈了過去,他在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睜眼就是熟悉的家具擺設。
臥室乾淨的像個消過毒的器皿,而不是他住過好幾個月的地方。他無聊打發時間折的報紙,用樹枝削的小動物,找阿姨要的硬紙板改造的汽車,收納盒……全沒了。
跟這個小院格格不入的東西都沒了,除了他。
陳寅有種很快就能解開謎團看到太陽的預感,不是年底就是年初,他跟方泊嶼會有一個人記起所有,或者兩個人一起恢復。
到那時候,什麼都能好了,所有都會好。
陳寅很有信心也很堅持期待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他靠坐在床頭,扯著有點痛的嗓子讓阿姨進來。
阿姨把水杯放到床邊,問他想不想吃點東西。
“稀飯吧。”陳寅的精氣神跟狀態都很好,“家裡有沒有鹹鴨蛋跟糖蒜?”
阿姨忙點頭︰“有有有。”
之前她還會提一嘴“糖蒜味兒不小,吃完一定要仔席漱個口,別燻著少爺”,現在她不提了。
“上周你跑出去,保鏢們沒攔你,是覺得小老板有些天沒來這裡了,對你不感興趣了。”阿姨說,“你跑了是在耍把戲吸引小老板的注意再撈一筆,等你發現這招沒用了,肯定就會灰溜溜的回來。”
這是她從保鏢們的談話中聽來的,做了很多改動,因為原話很難聽。
“保鏢們都想看你的笑話,誰知道你沒回來。”阿姨的語氣裡沒有幸災樂禍,有的是看電視劇時猜不到結局的唏噓感慨,“他們成了笑話,也丟了飯碗。”
陳寅搓摳掌心厚繭的動作一停︰“丟了?”
“丟了。”阿姨朝窗外努兩下嘴,“人全換了,一個個的跟啞巴似的,我問什麼都沒聲,聽說都是方家的。”
陳寅對方家的保鏢不感興趣,他瞧了眼真心實意站在他這邊的阿姨︰“你沒換就成。”
阿姨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不好表現得過於明顯了,臥室裡的監控在看著呢,她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你可別再往外跑了,要是再有一次,就算你還能回來,我也不會在這了。”
“不跑了。”陳寅摸摸下巴,光溜溜的,他想到什麼,心跳一亂,“我的胡子是你幫我刮掉的?”
阿姨說︰“是少爺給你刮的。”
陳寅整個人都愣住了。猜想跟現實不是一回事,但它們變成一回事的時候……
“他技術也太差了,”阿姨很小聲的嘀嘀咕咕,有那麼幾分護犢子的埋怨,“把你臉都刮破了好幾處,脖子上還有一道口子,多危險啊,明顯就是不用心。”她又升了升音量問,“小陳,你臉是被誰打的啊,嘴角都破了,打那麼狠。”
陳寅還愣著。
阿姨在心裡搖搖頭,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工人被一個年紀很小心思深沉的富家公子特殊對待,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陳寅輸完液就下床洗了個熱水澡,他幾個月都沒乾過體力活,本來就白的皮膚更白了,襯得他五官也更秀氣。
好在腹肌沒有離他而去,胸也很厚很大,依舊是精壯的體型。
陳寅對著鏡子檢查自己,人到中年得自律管住嘴,不然一不留神就發福了,他不希望哪天肌肉變成肥肉。
原先是文化跟相貌上的自卑,現在又多了年齡身材這兩部分的焦慮。
除了自己想開點,就沒別的辦法了。
陳寅穿上睡衣睡褲出去,吃著阿姨洗的草莓看新聞,草莓個頭大很飽滿,價錢他不敢估算,也不想問,他早就從類似的實踐中得出過結論,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
新聞裡在報道醫療股價暴漲。
陳寅裝模做樣的認真研究了會就被打回原形,一臉的“這都在說什麼”。他知道方家是做這塊的,還是龍頭老大。
利益大了,水就渾了。他能想到這一點,方家人不可能想不到。
“方家……”陳寅忍不住幻想方泊嶼帶他回家的那一天。他甚至都在想方家人阻攔他們,給他開支票要他離開的畫面。
一時沒注意想得有點多,還都很狗血。
阿姨湊過來︰“小陳,你買基金了沒,這幾天紅得我都心慌。”
陳寅驚訝地說︰“基金?你買了?”
“這年頭還有誰不買基金的啊?”阿姨比他更加驚訝。
陳寅坦蕩蕩的︰“我就沒。看不懂。”
“……”阿姨欲言又止的給了他一個眼神,“你還是吃草莓吧,吃吧吃吧,多吃點,補腦子。”
.
草莓是補不了腦子的,這話也就哄哄小孩子跟傻子,陳寅在阿姨那受到了挺大的沖擊,他用從床頭櫃上拿的新手機上網搜基金相關,搜了沒多久就開始往院門那瞟。
瞟了不到五分鐘,陳寅撥打手機裡面的唯一一個號碼。
第一次無人接聽。
他又撥。
第二次打通了,傳到他耳朵裡的聲音卻不是號碼主人,而是章 。
“未知號碼?泊嶼,你手機沒設置嗎,什麼阿貓阿狗的電話都能打進來,誒去哪啊,溫泉還沒泡呢!”
電話裡的背景音嘈雜了,模糊了,漸漸變得安靜,陳寅走到陽台︰“泊嶼,是我。”
方泊嶼沒言語。
陳寅笑著說︰“那個,你現在在哪啊,跟朋友出去玩了嗎?晚飯吃了沒?別喝酒啊,你這個年紀喝酒傷身體,影響發育不說,喝多了還容易……”
方泊嶼不耐煩︰“我沒時間聽你廢話。”
“好吧。”陳寅沒有生氣也沒不高興,他仍然在笑,“那你晚上過不過來?”
方泊嶼道︰“不去。”
陳寅被這兩個冷冰冰的字打得措手不及︰“這樣啊。”
“明晚呢?明晚你能不能……”
話沒說完就被掛了。
陳寅蹲到角落裡,阿姨喊他吃晚飯,他無精打采地回了句︰“我不吃了。”
.
半夜,陳寅伸到被子外面的腳被握住,有兩指卡著他的腳踝,不輕不重的摩挲了幾下,緊接著,一股大力將他拖到床下,身體骨骼磕到地面又疼又響,他頓時就醒了。
抓著他腳踝的手把他往浴室拖。
那裡是老地方。
先前他都非常順從,現在他第一次發出掙扎的聲音︰“我不去浴室。”
拖著他的人腳步沒停。
高高在上不容違背的主子,不給底下人選擇的機會。
“我不去!老子不去!”陳寅的聲音由輕變重,他的頭有一瞬的刺疼,嘴裡神經質的嗚咽起來,“浴室太冷了,地板也很硬,我想在床上,我胃疼,真的我胃難受,床上暖和我們可以多睡會,到天亮都沒問題,泊……”
嘴巴被平滑微涼的手掌捂住。
一個帶著刺骨寒意跟消毒水味的黑影逼近他︰“知不知道我每次聽到你說話,都想掐死你。”
他濕熱粗亂的呼吸悶在少年指間。
下一刻,少年貼著他的臉,親昵的蹭了蹭,在他耳邊輕聲語。
“爬到床上去,趴著,咬住枕頭,從現在到天亮,別讓我聽見你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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