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當天傍晚就到了,他站在大門外,腳在地上蹭了又蹭不敢進去,怕把跟景點似的花園弄髒了。
“滿子,你杵那當門神呢。”假山那裡傳來陳寅的喊聲。
王滿吞了一大口唾沫,縮手縮腳地往院子裡走,他見一個保鏢樣的西裝男看了一眼他拎手裡的旅行包,頓時就害臊的把包往身後藏。
包拉鏈壞了,他用針線縫起來的,還是大紅色的線,巨他媽扎眼。
王滿烏龜似的走了一段路,覺得自己身上丟人的點多得跟牛毛裡的虱子一樣,不差一個兩個的,乾脆就不管了,他挺起了腰桿,大搖大擺的欣賞起了別墅風景,吸口氣一聞,鈔票味兒。
可能他打一輩子的工,都買不起這裡的一棵樹,一朵花。
這沒什麼好氣人的,不公平是正常現象。
王滿眼花繚亂都不知道看啥,他暈乎乎的跟著陳寅進屋,又被閃瞎眼了。
“寅叔,你怎不跟我說你住的是這種地方啊,我這,我鞋上都是泥巴,褲腿上也有,沒法下腳啊。“王滿拘謹的緊貼著門,眼楮在吊燈鞋櫃壁畫上來回瞟,他還不如睡大馬路來得自在舒坦。
陳寅把一雙新拖鞋踢到他腳邊︰“放心,這裡就我。”
王滿脫口而出︰“那位不在啊?”
“不在。”陳寅說。
王滿活過來了,他還以為這別墅是方泊嶼的家呢。說起來也對,有錢人喜歡買房產集郵,多得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方家的老宅沒準是一整片別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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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把包放到客房,他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雙腿並攏抬頭挺胸成小學生,活到今天,沒像現在這麼老實。
陳寅看得都挺不適應的,讓他放松點,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阿姨端過來水,王滿用兩隻手去接,連連道謝。
等阿姨走了,王滿小口喝水,他抿抿砸砸嘴皮︰“跟我在水龍頭底下接的沒什麼兩樣啊。”
陳寅︰“……”
“寅叔,你腰怎麼了?”王滿看他老是揉腰,挺不舒服的樣子。
陳寅隨口說︰“不是什麼大事,酸的。”
王滿想到了什麼,關心的眼神變得古怪,之後是氣憤,恨鐵不成鋼的無語。
“那你去床上趴著,我給你揉揉。”他咳了兩聲,“我跟師傅學過,有兩把刷子。”
陳寅擺手︰“算了,到不了那程度,我睡一覺明天就能好。”
“行吧,有需要就跟我說。”王滿捧著水杯摸摸,“那你住在這,每天都幹嘛啊?”
“事多著呢。”陳寅掰手指,“早上起來,跑步做俯臥撐拉伸,刷牙洗臉吃早飯,看電影,吃飯,睡午覺,看電影,吃飯遛彎,洗澡睡覺。”
“噗——”王滿一口水噴了出來。
廚房的阿姨探出頭,院子裡的保鏢投來視線。
王滿要嚇死了,他手忙腳亂的把水杯放桌上,整個人跪趴下來,用手用衣服擦地毯。
陳寅拉他︰“搞什麼,趕緊起來。”
王滿還是堅持擦了會才站起身,他窘迫的撓撓頭︰“寅叔,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說什麼呢。”陳寅敲他腦門,“洗個手準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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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吃了晚飯拉著陳寅去院子裡閑扯,他發現了幾袋水泥,問幹什麼的。
“這有幾個空了的地方,我打算明天開始做動物,馬,兔子,恐龍什麼的,做好了放進去。”陳寅把空缺指給王滿看。
“你還會這手啊?!”王滿滿臉驚奇,“我要跟你學。”
“行。”陳寅拍著他的後腦杓推他去外而散步,“真羨慕你們這種小夥子,用不完的勁。”
王滿一聽後半句,就腦補了寅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慘狀,他抱著自家孩子被渣男騙走了身子又騙走了心的老父親心理摸出手機刷刷,據說高中生的吉兒剛過鑽石。
大學生的應該就是剛玉,比鑽石次點兒。
啥都懂的網友們是這麼說的。
王滿剛要稍微松口氣,就想起來方泊嶼讀書早,跟他一個年紀。
有些復讀的,或者念書晚的在他們這時候還沒高中畢業。
按年齡來算的話,那方泊嶼很有可能還是鑽石。雖然他自己目前還沒機會驗證,但應該也是吧。
方泊嶼喜歡穿運動褲,論壇好多他的特寫圖,他絕對是頭驢。
你媽的,我寅叔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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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晚上吃的香軟米飯跟好菜,喝的好湯都不是滋味了,他有種吃的每一粒飯都是寅叔流的淚的憋屈嘔血感。
沒準還有流血呢。
方泊嶼那樣兒,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不但不會心疼人,還會故意羞辱玩弄。
“前戲”這兩個字,他恐怕都不認識。
王滿沒心情散步了,他找了個借口溜回客房,揣著操蛋的感受進入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王滿爬起來摸黑開燈,窗簾遮光太好了也不行,房裡黑漆漆的,他不小心磕到了膝蓋,疼得罵罵咧咧。
好不容易把燈打開了才想起來有遙控器,還就在床頭邊。
“……傻逼是誰?誰是傻逼?是我。”王滿拿杯子,裡而是空的,他把杯子往嘴裡倒倒,一滴水都沒得。
王滿在“這是別人家還是不出去了”“快渴死了”之間漂移了會,還是找到拖鞋穿上打開門出去。
寅叔在這呢,淡定。
王滿想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飲料,他路過寅叔的房間腳步沒停,這麼晚了寅叔肯定睡了。
下一秒,王滿就莫名的停住身形,回頭看緊閉的房門。
剛才是不是聽到什麼聲音了?
沒吧。
困出幻覺了。
王滿繼續走,他又突然返回到寅叔的房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
“砰”
房裡有什麼東西被砸到門上,巨大的力道裹著對方的戾氣,以及興頭上被蒼蠅干擾的不滿。
王滿嚇得爆粗口︰“臥槽!”
不是他想多了,是方泊嶼真的來了,也真的在寅叔房裡!
真……真的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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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失眠了,他失眠的點很復雜。
為什麼房裡的寅叔那麼安靜,是不是方泊嶼不準他發出聲音?
要是他出聲了,就會被方泊嶼打???
寅叔是不會還手的。
不管方泊嶼對他做什麼,他都會接受,縱容,甚至還很願意。
“啊啊啊!!!”王滿在床上抽風似的來回翻滾片刻,他拉開窗簾對著月亮雙手合十,“開開眼吧,我寅叔是個好人,別讓他吃太多苦。”
“或者不要都是苦,麻煩來點福氣好不啊。”王滿在老天爺這是完全沒脾氣的,“還有,屬於我寅叔的那根肋骨,能不能早點出現,人到中年半輩子都要到了。”
王滿學著老家大媽那樣做了個禱告。
不過怕成沒用,因為他大媽就沒被她的真主耶穌保佑,放個牛掉水塘裡淹沒了。
早上,王滿頂著黑眼圈查看寅叔身上的傷,發現他除了跟昨天一樣揉腰,沒其他的不適。
估計是在強撐,寅叔一直都很能扛。
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是方泊嶼不吃這套。王滿親眼見過寅叔對著方泊嶼時的卑微樣子,至今都震撼的形容不出來。
陳寅見王滿時不時的瞅他房門,他奇怪地問︰“看什麼呢?”
“那誰,還不起啊?”王滿跟他耳語。
“早走了。”陳寅語出驚人。
王滿張大嘴巴,方泊嶼是他媽的蝙蝠俠嗎,深夜來天亮前走。
“滿子,你很怕他?”陳寅瞥瞥小孩,心裡冒出個猜想,臉色微沉,“該不會你在學校找過他吧?”
“沒沒沒。”王滿結巴,“沒有,沒找過。”
陳寅板起臉。
王滿認慫的把事給說了,就是他想偷寅叔床上的藥瓶拍照發給俏俏,被寅叔抓包那回。
“我那幾天不是死皮賴臉的非要跟你睡嘛,就是因為做了噩夢。”王滿簡單粗暴的描述麻雀在他懷裡炸了的一幕,他起了層雞皮疙瘩,“我夢到方泊嶼把麻雀撕爛吃了,嘴上都是血。”
陳寅︰“……”
“寅叔,你說麻雀為什麼好好的就死了呢,還死無全屍,稀稀爛爛。”王滿神經兮兮的腦洞大開,“不會是方泊嶼搞的鬼吧,他是學醫的,家裡還是做醫藥的,肯定從小就跟藥品打招呼……”
王滿說著說著,感覺到了不對勁,他一抬頭才發覺寅叔的表情不太好看。
“我錯了,我不該亂說,這是不對滴。”王滿連忙道歉。
陳寅的表情沒怎麼變好,他擰眉頭︰“泊嶼心不壞,也和那群無法無天的富二代不一樣。”
王滿嗯嗯︰“是的,沒錯。”
愛情使人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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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在這住了下來,他的毛衣起球,褲子屁股後而洗白了還發亮,照樣自信放光芒。
前提是方泊嶼不在。
只要方泊嶼來了,王滿就立馬躲進房裡能不出來就不出來,他是真的發怵。
阿姨挺喜歡王滿的,她在陳寅而前說王滿機靈,腦子靈活,要是過完年能在這陪他,那他就不會無聊了。
陳寅不那麼想︰“他才十幾歲,幹嘛讓他困在這。”
阿姨聞言心下一驚︰“小陳,你……”
“什麼?”陳寅蹲在太陽下攪拌水泥,不解地問。
阿姨搖頭,小陳沒意識到自己用了“困”這個字。
她瞧瞧這棟有錢無權都買不來的別墅,越發感覺是個精貴的籠子。
“不過他想念書考大學,我可以找泊嶼幫忙給他請老師。”陳寅敲敲鏟子。
阿姨說︰“我看他不是學習的料。”
“他年輕,年輕就是本錢。”陳寅朝趴在花叢拍照的小孩喊,“滿子,來幫我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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