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多月,想讓研究所把潛水艇打造出來,顯得非常不切實際。
還好根據系統的說法,想回老家看看,也不需要用到潛水艇。
[想去拉萊耶,可以搭乘深海會*的船。]
[這些年,深海會雖然被打壓的喘不過氣,在明面上幾乎銷聲匿跡。但暗地裡,一直有一批忠實的信徒。]
[他們聆聽深海的召喚,相信遲早有天,新神會降臨世界。每年12月13日的午夜時分,都會有一艘幽靈船出現,船隻會載著虔誠的信徒駛向拉萊耶。]
[這艘船上的遊客,都是主動獻身給神明的祭品。信徒們相信,它們會透過死亡的方式,和神融為一體。待到偉大的神明甦醒,他們也會成為統治者的一部分。]
陸言聽到這話的時候,難免挑起了眉:“那我兩千萬打造的潛艇?”
系統支吾了兩聲:[你不是錢多的花不完嗎?以後總會用到的。例如帶著小狗狗龍下海看看之類的。]
陸言:“…我再確認一次,我生不出來,是嗎?”
系統的聲音含情脈脈:[是的,寶。我可捨不得你懷孕。]
於是,陸言問出了另一個問題:“那要怎麼上船?”
[先想辦法抵達波萊島,這裡是距離拉萊耶最近的島嶼。我的意思是,找個偏僻的地方遊過去。]
陸言打開總部發送的電子地圖,搜尋起波萊島的位置。
根據資料顯示,這是一個無人島。距離波萊島最近的城市,有5,100海浬。
陸言也利用自己的權限,調查了一下相關報告。
海洋一直是污染病的重災區,越是遠離大陸的海域,污染值就越高。
但波萊島附近的污染值卻很低,就像是災變來臨之前一樣平靜。
陸言在電腦上截了個圖,發給了唐尋安:我們要去這裡。
陸言:“對了,你游泳學的怎麼樣了?”
唐尋安:“還好。”
唐尋安這人對自己要求格外嚴苛,說還行,那應該很行。
陸言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距離系統說的時間,已經沒幾天了。
**
三天時間,長嘉的海霧稀薄不少。就是葉良山吃的有些多,每天上船後,都會嘔吐。
他的表情有些病懨懨的,有時候還會嘔出血和內臟,讓謝海青看著非常心疼。
透過一層淺淺的霧氣,已經能看見長嘉海岸線輪廓。
時隔多年,這裡終於駛來一艘來自外界的船。
海神教的一號信徒宋景辰,如今在離海岸線最近的學校教書。
因為整個長嘉文明斷代嚴重,老師嚴重不足,他一天要上十幾堂課。
今天教的是語文,宋景辰在念詩,正念到“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流滿面衣裳”,學校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廣播是倖存者們剛裝好的,平常用來播放上下課鈴聲,這還是第一次傳出人聲。
說話的人聲音很哽,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似的,最後只念出來三個字:“霧散了。”
對於生活在長嘉的人來說,「霧」只有一種霧,那就是把他們困在這裡無數年的海霧。
宋景辰還年輕,沒看過外面的世界。隔壁班的老師今年六十來歲,是幾十年前的倖存者,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紅了眼眶。
學校傳來了哭聲,也有歡呼聲,各式各樣的聲響混在一起。讓宋景辰毫無緣由地想到了這首詩的下一句。
課是上不成了。校門大開,不同年齡的學生朝著海岸線跑去。就連宋景辰自己也不例外。
除了驚喜之外,他心裡還有一種隱約的期待。
宋景辰希望自己能見到「老師」。
等他到海岸的時候,這裡已經圍著不少人。隨行的還有專門的記者,觀察記錄長嘉如今的生態環境。
寧淮站在中央,從A市趕來的領導正在和他交接。
他臉上,三雙眼睛都半瞇著,完全看不出當年溫文爾雅的模樣,指間夾了一根煙,痞裡痞氣的。
在確認過基本身份後,宋景辰順口問了句:“怎麼沒看見陸言?”
工作人員一愣:“之前還在,昨天說有急事,走了。”
“走了?什麼事,這麼急?”
工作人員搔了搔頭:“好像說的是……回老家探親?”
*
南半球的12月是夏季。
陸言出發的時候,還穿著長袖。過了幾天換成短袖,隨著緯度南移,又換上了長袖。
這是一艘每年定期前往南極的科考船。同樣的航線已經航行了數十年。
船上的成員大多是國外的研究工作者,知道今年隊伍裡有兩位來自第一區的學者。
大家平時互不干涉,倒也相安無事。
隨著船隻不斷靠近目的地,陸言每天睡眠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又開始做惡夢了。
陸言不記得夢裡到底有什麼,但是那種窒息的、冰冷的感官卻久久殘留在神經末梢。
他一天只需要睡三、四個小時,甚至能很長一段時間不睡覺。
但最近因為頻繁的惡夢,他的狀態顯得格外糟。
每次驚醒,陸言都能對上唐尋安擔憂的眼神。
他張嘴,像是被什麼怪物扼住喉嚨,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回答:“做噩夢了,沒事。”
陸言本身體溫就偏低,如今蓋著幾層被子,依然手腳冰冷。連心跳都很是遲緩。
唐尋安握住他的手,暖洋洋的。又把陸言的腿折了起來,抵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有些燙的體溫,的確讓陸言覺得舒服很多。
他的臉側長出一層細細的魚鱗。和之前的鱗片不同,這些魚鱗收不回去,大概有點影響美觀。
陸言從唐尋安的眼神裡看見了心疼。
航程的第6天。
陸言的第四節手指十分突兀地冒了出來,在唐尋安的掌心劃出幾條血痕。
新長出的手指銳利如同刀鋒,陸言想把手握成拳,但很快,被唐尋安掰開了手指,溫柔的握住了掌心。
“不要劃到自己了,剛才是意外。”
唐尋安悄悄用上了天賦龍骨。
陸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道:“系統。”
[在。]最近這段時間,因為陸言情緒的轉變,連系統都變得沉默起來,[靈力閾值10445,污染值93.7。]
在陸言自己都沒準備好的時候,他的靈力閾值悄悄突破了一萬。
與此相對的,是驟然提升的污染值。短短幾週時間,幾乎翻了一倍。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臨界值。
陸言:“原因?”
[因為時間的靠近,弟弟的確正在醒來,逐漸開始影響到你。]
陸言沉默了許久,突然問:“我是誰?”
[這個問題也太哲學了,恕我很難回答。]
陸言的手臂環上了唐尋安的脖子,有一瞬間,他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咬上一口的衝動。
他最後咬住的,是唐尋安的唇。
“想要。”
唐尋安想了想,回答:“尾巴給你玩,船上隔音不好。”
他別的地方都很大方,但和陸言有關的事情都顯得尤其吝嗇。
陸言窩在他的懷裡,捏著尾巴,驟然聽見頭頂傳來唐尋安低聲的詢問:“回家後,能好嗎?”
他還想問。陸言說的回家,為什麼指的是拉萊耶。但是相較之下,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重要。
陸言也不知道回家後到底能不能好,但是依然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能。”
*
波萊島。
現在12月11日深夜。
海上雖然沒有導航,但因為系統的存在,倒也不至於迷路。
波萊島的地形像是一條狹長的線,島嶼上有三座高山,全島大部分地區,都覆蓋著冰雪。只有山腳點綴著一些苔原。
呼嘯著的海浪撲打著礁石,海岸幾乎和海面呈現90度的垂直。
[去這裡。以前,陸城帶著城主來過,切割的小空間還能用。]
陸言的腦海裡亮起了一個橙黃色的點。
系統說還能用實在過於謙遜。小世界裡的氣溫明顯比外面高不少,像是罩了一層透明的保護套。
唐尋安用龍息,烘乾了兩人身上的衣服。用處不大,因為遲早會濕,但穿著會舒服一點。
半夜3點,岸邊傳來了奇怪的響聲。
陸言微微瞇起眼,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隻又一隻魚人掙扎著從海底跳了起來,重重摔在岸邊,蠕動著鑽進早就準備好的巢穴。
它們的肢體仍保留著人的特徵,穿著衣服,但臉部高度畸變,眼睛突出,長著魚鰭和腮,耳孔流出半透明的黃色黏液。
這些人似乎已經不會用腿走路,在地上爬行,像是條蟲。
這種長相的怪物陸言很熟。當初在K市,發生畸變的魚人和它們長的差不多。
[這些信徒,是從不同的地點出發的,經過好幾個月朝聖,一直游到了這裡。就像是定期洄遊的鮭魚。]
[許多信徒在半路就死於魚腹。但成功登陸的深海會信徒,也完成了畸變。他們的大腦已經發生了一些不可逆轉的改變。信徒們依然擁有思考能力和語言,卻很難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有什麼不對。]
[就算畸變到這種狀態,信徒們依然不是污染物。]
[畢竟,污染物不好吃。]
唐尋安的眉頭深深蹙起:“這些畸變人……居然一直都沒人發現。”
海洋過於遼闊,這些人類又是在半路畸變的。偶爾有人遇見,大概率也會當成海洋污染物物理淨化掉。
之後幾天時間,一直有魚人登陸。
荒蕪的海岸邊緣,很快就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魚人。它們聚在一起,不斷發出奇怪的鳴叫,像是在召喚什麼東西。
魚人們召喚的船隻,終於在13號的凌晨到來。
一艘輪船從遠處駛來。這艘船上看不見人影,船體掉漆,螺旋槳上纏著海草,仔細一看,引擎壓根就沒開。
但這艘船依然漂泊到了岸邊。隨後,打開了船艙。
魚人們爭先恐後地跳了上去,嘴裡是興奮而沙啞的嘶鳴。
陸言覺得這艘船很眼熟。
之前在克羅曼莊園,他在油畫的背後找到一張照片。
照片上,陸城和其他兩個人站在一艘輪船前,臉上是燦爛的笑容。背後的輪船隻露出了一個角落。
但陸言在腦海裡對比了一下船身上的紋路,確信這兩艘貨輪是同一艘船。
最不濟,也是相同的型號。
自從克羅曼莊園的主人死亡,他經營的海上貿易公司迅速衰退倒閉,分拆重組。貨輪也被轉手賣了出去,改掉了船體的噴漆。
陸言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就是二十幾年前,陸城曾經搭過的那艘船。
系統提醒:[想辦法從另一邊繞過去上船吧,盡量不要驚動裡面的船員。畢竟全世界,也只有這麼一條航線通往拉萊耶。]
[被趕下去,有點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因各種原因,前文真理會改名為“深海會”,是不是很像海鮮大排檔了呢。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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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推薦朋友清韻小屍的文,文名《刑偵檔案》《刑偵筆記》,都是完結文。好這口的可以去看看。
PPs-言言真的不會懷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