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在唐尋安家,一待就是好幾天。

唐尋安倒是問過陸言，要不要出去走走，陸言嫌外面人多,拒絕了。

讓陸言比較驚喜的是，唐尋安家裡除了游泳池,居然還有一個靶場。

要不是唐尋安這房子十幾年前就買下來了,系統真的很懷疑這是他的陰謀。

陸言花幾萬買的弓，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剛射出一箭,陸言就皺起了眉頭。他箭頭的準度下降了。

陸言連射了幾箭。

唐尋安在靶場邊看了片刻。

“你以前用的競賽複合弓,這是北獵弓，使用技巧不太一樣。”

唐尋安十分自然而然地彎腰，湊近陸言身邊,調整起他的姿勢。

只要活的夠長，那就什麼都可以會一點。

“獵弓為了提高便攜性,會使用更小輪軸距。擁有更大的拉力值。相對於你以前用的競賽弓，後弓弦夾角更小。”

唐尋安靠的挺近。

陸言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的洗衣粉味兒，是被曬的暖烘烘的味道。

系統怒不可遏：[他在揩油,這狗東西！]

陸言：“也沒有吧。”

“要注意背部肌肉發力方向。”唐尋安目不斜視,拿起了另一把弓箭，拉開，“多練一下就好。”

一支箭飛馳而出,射中靶心。

陸言心裡旖旎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被激起了奇怪的勝負欲。

他在靶場練了一上午弓，出了一身熱汗。

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唐尋安正在廚房切菜。

今天第八研究所送來了新鮮的食材，是角豬肉。這種污染物渾身雪白,長著翅膀和角。污染值在100到300左右。經過處理，分解的角豬肉，污染值能控制在50以內。

角豬是由普通白豬餵食植物類污染物形成的新品種，已經形成了規模化養殖，但比正常肉豬更具攻擊性。

系統在時咳嗽了一聲。

[總部一直在考慮，污染病全面爆發後，要如何維持社會秩序。「倉廩實而知禮節，

衣食足而知榮辱”，找到穩定的食物來源，也是對未來的部署規劃之一。除外，總部還擬定了好幾個倖存者基地預案。]

陸言思考了片刻：“我想像不出污染病全面爆發的樣子。”

[現在進化的污染物，大多進化方向是致死性，而不是傳播性。污染病全面爆發，你在k市已經看過一次了。爆發的話，不過從魚卵變成了其他污染源罷了。]

唐尋安不愛說話，陸言也不愛，尤其是有了「譫語」這個天賦後。

當然，更主要的是唐尋安早上射了十箭，都命中靶心。

陸言練了一上午，準度也才在8到10環左右。

這讓他不是很想說話。

陸言栓好了圍裙，看了眼唐尋安。

他本來以為，對方估計不會煮飯，沒想到刀工居然很好，切出來的肉片薄如蟬翼，肥瘦均勻。

今天中午在家吃火鍋。

陸言握住了菜刀，感覺奇怪的勝負欲又被激發了。

他從冰箱裡拿出一塊豆腐，淡淡道：“今天吃個文思豆腐吧。”

系統欲言又止：[……]

一時之間只有切菜聲、水沸聲，窗外的鳥都比廚房裡的人熱鬧。

把嘯天急得直拍狗腿。

只恨唐尋安年紀一大把，還像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就在陸言切豆腐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的聯絡人一向不多，陸言掃了眼，打來電話的，是大學時的班長。

陸言大學是在a市讀的。

他高考時分數很高，政策說不讓宣傳高考狀元，因，母校掛出的橫幅是「西都省理科考的比較好的人」。

727分，已經可以在國內隨便挑選學校和專業。

陸言選擇了燕大醫學院，本碩連讀七年，還包直博的那種。

在大學期間，陸言的專業成績從來都是第一名。

不過他在碩士畢業後，就回到了k市老家，一度讓大學同學和老師們都非常費解。

有些知道父母雙亡的教授偷偷聯絡陸言，說可以藉錢給他，幫他繼續完成學業。

殊不知陸言對學歷沒什麼執念，他就想早點上手術台，成為主刀醫。

然後切人。

畢業後，他和大學同學基本上沒什麼連結。

不過看在是班長的份上，陸言還是選擇了接通。

「陸言！」班長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當初你一畢業，就退群了，到處找不到人。幸好你一直沒改電話。”

陸言：“有事嗎？”

“草，這麼冷淡……”班長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雖然當初告白被拒絕了，但是我們這麼多年室友情分還在吧。”

陸言很想說班長誤會了。

大學裡，對他告白的人不計其數。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天不愛社交。

班長笑著問：“過幾天不是中秋嗎。同學聚會，來嗎？趙教授也來。”

他嘴裡的趙教授，就是當初提出要藉錢給陸言完成學業的老師之一。

於是，陸言思考了片刻：“去吧。地址等會發給我。對了，能帶家屬嗎？”

他現在還在監護期，得把唐尋安帶上。

班長大驚失色：“你，你結婚了？這麼大事，怎麼不在朋友圈說說。”

說著說著，班長哽咽了。

“還沒。”陸言瞥了眼身邊的人，低聲道，“正在準備交往。”

唐尋安的菜刀一歪，突然切到了手。

手沒事，刀出現了個豁口。

a市。金漸山。

為了躲避無孔不入的污染值監測，城主特意在郊區開闢了一個單獨的世界。

特殊系天賦。掌管空間。

如果有人接近這裡，會發現一層透明的屏障籠罩住了一片區域，根本沒辦法進入。

偶爾，會有小動物撞上這層屏障，隨後疑惑地離開。

這裡畢竟是山區，人跡罕至。

百米開外，能聽見火車進城發出的躁響。

沈輕揚的觸手抓在燒烤用的竹籤上，翻了個面。

「茲拉」一聲，肉的表面冒起油脂，香氣飄了出來。

煮飯用的食材是訂的，呂知說友情

價，給先知打了七折，還贈送了兩張滿減券。

今天的肉豬品質很好。

沈輕揚的腕夠多，經過大半年時間，已經從9根長到了13根。

因，他可以一邊烤烤肉、一邊切菜、一邊​​炒。還包攬了洗菜切菜等家務活，反正每個觸手其實都長了副腦，也不需要他分心去操控。

而他屬於人類的上半身，則是安靜地寫著高等數學題。如今，他已經自學到了微積分。

這本暑假作業，是他從一個返鄉大學包裡搶來的。不只作業，還有一套完整的教材。

雖然沈輕揚還沒有參加高考。但高中數學，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城主坐在躺椅上感嘆：“手多真方便。”

城主的長相很違和感。

如果說，陸言長得像建模，那麼城主就是建模。他的肌膚邊緣冒著白光，很像是科幻電影裡的虛擬智腦。

城主，b級污染物，污染值6100。

天賦：世界。

病變方向：虛擬化、像素化。

雖然覺醒的天賦排名很高、成為污染物的時間也格外的早，但城主本身，卻不強。

在城主還是人的時候，就格外喜歡打遊戲。

成為污染物後，他花了幾十年時間，利用天賦，為自己建造了一個可以移動的地下城。

城主平常躲在地下城裡打遊戲，很快樂，一般人也找不到他。

奈何躲不開先知的預知。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被先知預見，被抓來幹苦工了。

前面兩次，一次是抓到海裡工作，一次是蓋了人魚島。

沈輕揚把烤好的肉串放進他的盤子裡。

城主笑嘻嘻地回了聲：“謝謝老闆。”

又等了片刻，一團火焰做成的小鳥飛來，落在了樹梢上。鳳棲梧桐，樹枝很快一片焦黑。

這團火焰像是有命似的跳在了草地上，隨後交織成人形。

07從火光中走出，收斂了所有火焰後，他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甚至臉上被灼燒過的傷痕都不見了

踪影。

沈輕揚瞥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從看見07的第一秒起，他就覺得很不舒服。

可能是因為自己是水物，而07的天賦是業火的緣故。

於是，在遞給07的肉串上，沈輕揚沒忍住擠了點自己觸手上的河豚毒素，大概是死不了的。可能會因食物中毒導致嘔吐。

07接過，說了聲謝謝，卻沒有吃。

他知道這些肉是什麼東西，因為暫時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先知起身，道：“7號。”

07的色很平靜，只是語氣間隱約有些怒意：“當初你逃出去的時候說過，會回來救人。你食言了。”

先知，實驗體18號。

在07之前，他是唯一成功逃科研所的污染物。

這次逃離背後，凝結著無數實驗體的心血。

02甚至就是在那次行動中死亡的。

先知拉下斗篷，紅色的大眼裡充滿憂傷：「我從來沒忘記過約定。但我一個人遠遠不足以抗衡研究所。這些年，我一直在跟隨預言，想要打造出最強大的污染物，把你們都救出來。我從未忘記過仇恨…”

“知道你離開科研所後，我第一時間找人聯繫上你。”

這當然是在胡扯。

但不安撫好07，容易出大事。

07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沈輕揚的身上：“他嗎？”

沈輕揚停下了烤串的動作，手裡的筆也收了起來，數十根漆黑的觸手蠕動，上面深藍的眼睛，都死死地盯住了07。

他的天賦裡有擬態，沈輕揚也習慣了隨時使用這個天賦。反正污染物也不需要擔心病變。

這讓他顯得比真實數值看起來弱很多。

沈輕揚笑了起來：“有時候數據只是乾擾判斷的垃圾信息罷了，您想試試嗎？”

漆黑的觸手變得膨大，上面的眼睛很像是什麼精污染。

相看兩厭。

城主小聲道：“你們不要打架啦。污染值波動太大的話，會被發現的…”

他本身污染值並不高。這兩人要是真的打起來，很

容易把結界打碎。

先知連忙勸架：“現在我們的目的還是把其他人從第一研究所裡救出來，全世界的污染物應該團結起來！打倒人類！”

沈輕揚，瞥了07一眼，收起了書：“我不去。”

原本對於先知的計劃，沈輕揚一直可有可無的遵循著。

但是自從先知做不出高等數學後，他拒絕的次數明顯增加了起來。

先知覺得很冤枉，畢竟他都大學畢業快三十年了。

先知苦口婆心道：“小沈，毀掉第一科研所，也是計劃中很關鍵的一步。不要中途而廢呀。”

炸掉第一研究所，才能把01到09都救出來。以及其他一些實驗體。

在未來，這些都是對抗人類的中堅！

先知是不可能放棄的。

他並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未來又遭到一些不大不小的改變。

先知甚至已經想好，炸掉第一研究所，救出大多數實驗體後，要怎麼護住公維彬，不讓他被其他憤怒的實驗體殺死。

沈輕揚卻沒有聽，他收回了觸手，把帽子扣在了腦袋上，道：“你們隨意，我出去逛逛。”

他有擬態這個天賦，並不擔心會被發現。

先知本來想阻止，然而豎起的大眼睛卻很快瞇了起來。

隨後，他背後的人臉上露出一個訌的笑意。

“那你去吧，早點回來。”

不過，沈輕揚沒走太遠，很快就折返了回來。

他攤開手，十分硬氣地說著：“老師，給我點錢。”

他可以不吃飯，但是需要錢趕地鐵。總不能撒著章魚腿兒在街上狂奔。

先知：“…”

現在的污染物，誰t還用貨幣？

先知翻遍了自己的兜，終於找到了一張20元紙鈔，遞給了沈輕揚。

沈輕揚擬態出的角色，是一個高中。

不好看也不難看，帶著眼鏡，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活裡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他悄悄地混進了地鐵站，兜裡是先知提供的20元活費。

a市比k市繁華不少。這個地鐵站因為靠近車站，人數多得嚇人。天色陰沉，有些小雨。

沈輕揚站在地鐵路線圖前，思考了許久到底要去哪裡。

他的視線被地圖上燕京大學的座標吸引了。

陸醫曾經在那裡讀過書。

而且，沈輕揚隱約記得，這所大學對遊客開放。

沈輕揚花了8塊錢，坐了接近90分鐘地鐵，終於到了燕大門口。

燕大校門口居然有賣地圖的。他思考片刻，花2塊錢買了一份。

剩下的10塊，剛好可以在燕大食堂吃一份夾肉的烤餅。

沈輕揚規劃的挺好，可惜鄉下土章魚在門口被攔住了。

保全說他沒預約。

沈輕揚愣在了原地。

他臉上的茫然過於明顯，保安道：“學仔，你用那個手機微信，就可以實名預約啦。很快的啦，今天還有名額。你是高三學吧。加油考噢。”

預約進學校需實名。

他都不是人了，身分證也不可能留著。

更何況，他還上了特別行動部的通緝名單。

沈輕揚比誰都清楚自己這輩子怕沒機會上大學，就算能考到700分也一樣。只是沒想過，要進學校看一眼也這麼難。

沈輕揚看著金光燦燦的大學校門，笑了笑：“謝謝叔叔，我沒帶手機，改天再來。”

雨落在了他的帽子上，空氣濕噠噠的，沈輕揚很喜歡。

他轉身，準備去附近逛逛。就在時，一輛車駛來，停在街道對面。

沈輕揚對車其實沒興趣，不過那輛黑色的轎車看起來很貴，讓他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後車門打開，陸言從裡面走了下來。

儘管隔得很遠，對方的外表也和半年前有些差異，但沈輕揚一眼就能判定，這就是陸言。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a市，但時，沈輕揚的心裡卻充滿了雀躍。

他的視線近乎貪婪地鎖定著陸言的身影，卻不敢向前靠近一步。

陸言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車上很快就向下來了

第二個人。

唐尋安撐開傘，舉在了陸言頭頂。

沈輕揚手裡的地圖掉在了地上。

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驟然狠狠擰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

陸言有潔癖。家裡常備消毒水，寧願走路上下班也不喜歡擠公車。買菜也從不去菜市場，而是在網路上訂購等著送上門。

換句話說，除非是在工作，陸醫不喜歡別人靠的太近。

但是他讓那個男人靠近了。

那個人沈輕揚也認識，先知給他科普過一些現在還惹不起的東西，有人也有污染物。

唐尋安在其中被重點標記。

先知說，“這可能是現在唯一還有能力殺了你的人。”

“特別行動部1組組長。a市污染病防治總負責人，代號'暴君'。天賦是時間、龍骨和嗜血基因。”

沈輕揚的手微微顫抖，蹲下，撿起地圖冊。

他的腳底下有一片水窪。

水面倒映出他的影子，那是一張扭曲而醜陋的臉。

他在嫉妒。

嫉妒得想殺人。

作者有話要說：註1：為了寫怎麼用弓，我認真學習了一整個下午。資料靠百度，對不對不清楚。湊活看吧。

註2：文思豆腐是江蘇省的傳統特色名菜。此菜刀工精細，對廚師手藝要求很高。豆腐、香菇、冬筍、火腿、雞脯都必須切成頭髮絲粗細的絲。（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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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和正文無關的劇場】

“嗚嗚嗚教授，我的作業被人搶了……”

「我走在路上好好的，買了根冰棍，突然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錢、手機都在，就高數作業不見了。」

“嗚嗚嗚教授，我沒騙你啊！！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