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伯爵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 只有一直陪伴在維爾伯爵身邊, 且看著黑市是如何在維爾伯爵手下建立起來的老唐知道。
維爾伯爵既然能夠在灰色領域之中開啟自己的事業, 並且還能白手起家的情況下把黑市弄得風生水起, 這至少說明他是個天才。
的確,維爾伯爵是個天才, 他給自己取的名字就已經說明, 他十分自傲。
但與此同時,維爾伯爵他又十分自卑。
越是追求完美的人越是受不了瑕疵,年輕時感染疾病失去了手腳,這點連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殘疾, 讓維爾伯爵又自卑於自己身體的殘缺。
為了讓手腳復原,維爾伯爵嘗試了各種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見識多了的原因,在科技無效之後, 維爾伯爵竟然開始追求起了玄學這類東西。
到後期, 越是奇怪的東西,維爾伯爵越是沉迷, 甚至對待玄學到了一種癡迷的態度。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 之前白色人魚的出現似乎又改變了維爾伯爵的三觀,所以,當所有人都覺得白衣裙女人古怪的時候,只有維爾伯爵欣然接受。
這種自卑又自傲的人總是十分敏感, 為此, 老唐總是順著維爾伯爵的意思來, 他不想忤逆維爾伯爵。
但是, 沒想到,這次的縱容,竟然直接害了維爾伯爵。
老唐帶著人來到維爾伯爵的公寓,雖然還沒進去,他就氣得渾身發抖——
他直覺維爾伯爵已經死了 。
溫喻站在門口,他打量了一番公寓裡面的環境,發現裡面乾淨整潔,基本沒有人的痕跡。
他扭頭,問老唐:
“浴室在哪裡?”
魚人築巢的時候,喜歡在狹小且濕潤的地方,所以,空間最小的浴室,是他們築巢的最好的地方。
老唐回過神,他從腰間摸出槍,隨後便率先走進了公寓裡面,筆直地走向了一樓裡面的浴室。
溫喻和一隊小兵緊跟其後,在路過公寓裡面的一堵玻璃牆的時候,溫喻的腳步頓了頓,他仔細朝裡面看了一下,發現這其實是一個高達天花板的水缸,而箱底還有未被清理乾淨的白色鱗片。
老唐走在前面,不等士兵們過來,他率先打開了浴室的門。
剎那間,潮濕的鐵銹味混合在白色水汽裡面,朝他撲面而來。
“嘩啦”一聲,紅色的液體直接越過老唐的腳,流了出來。
老唐看著宛如修羅地獄一樣的浴室,目眥欲裂。
天花板上是噴濺的血跡,不遠處沉在血水裡面的的是維爾伯爵的假肢。
這一切都彰顯著那個高傲的金發男人已經傻乎乎地為他以為的“女神”,獻出了身體。
天花板右上角是一個肉色的繭,從表面不斷起伏來看,繭子裡面的魚人還沒有開始孵化。
“簌啦——”
一陣稀碎的聲響過後,本該完整無缺的繭子上方,忽然掉落下來一塊皮,一個圓形的孔洞出現在那裡。
老唐下意識地看向那個圓形孔洞。
下一秒,一顆紅色的獸瞳出現在那個孔洞處,正好老唐對視。
在那一刻,老唐毛骨悚然,差不多兩米的壯漢竟然在與這個怪獸僅僅對視的那一秒,開始顫抖。
粘液開始從那個孔洞溢出,邊緣腐蝕,看樣子魚人要出來。
這就是魚人的悲哀之處,由於基因的不完整,它們無法築巢,但是本能又讓它們不斷重復築巢前的那一刻。
“撤下吧。”
溫喻突然出聲,他對老唐說,“你該走了。”
魚人應該是聞到了他的氣息,以為溫喻是另一個大補之物,所以提前從繭子裡面出來,想要吃掉溫喻。
而溫喻的這麼一出聲,讓陷入對死亡驚懼的老唐清醒過來,他悲痛地看了一眼血水中的假肢,大吼一聲,本能地抬起手,對準那個巨大的繭子,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
一連串槍響,老唐直接把槍裡的子彈全部打光了。
巨大的繭子不再蠕動,而洞口卻還在被腐蝕,片刻後,一顆有著黑色濕漉漉頭髮的女人頭顱從洞口垂出,藍色的血液淅瀝瀝地從繭子裡面漏出,似乎她已經死了。
老唐抹了一把臉,正準備換上一槍子彈的時候,那顆頭顱,忽然抬起頭,對著老唐和溫喻他們尖嘯一聲——
站在最前面的老唐首當其沖。
他被一股無形且強烈的力量直接掀倒,耳朵和眼楮火辣辣地疼,大腦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等老唐稍微稍微好點了時,他發現自己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疼得要命,大腦一片混亂,一股股溫熱的液體不斷從他的口鼻中溢出。
而那個女的,也就是被維爾伯爵執拗地稱呼為“茉莉”的“女人”,此時此刻正艱難地從肉色繭子中爬出。
她簡直就跟之前的形象是兩個極端,如果之前白衣裙女人嬌小脆弱的話,那這個就是一個巨大的怪物。
兩米長的尾巴半卡在繭子裡面,讓人很難想象這麼大的身軀是怎麼塞進那個繭子裡面的。
老唐努力睜開視線模糊的雙眼,看向那個怪物。
現在他的內髒痛得要命,幾乎不能思考。
而在他的身邊,也躺著幾個士兵,他們完全沒有動彈,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那個魚人直接用一發聲波,帶走了一大半的人。
但是也可以看出來,老唐的那些子彈給魚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它的身上到處都是彈孔,滲出藍色的血液,這些傷口沒有讓它死,但是也給它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它爬出繭子的動作慢了很多,為了讓傷口愈合的速度跟上,它不得不動作一會兒就休息一會兒。
天啊,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老唐努力睜開視線模糊的眼楮,忍著大腦裡面的劇痛,拚命地思考,把視線聚焦在魚人身上,他的直覺讓他意識到,如果讓它從繭子裡面爬出來,他們這群人真的完了。
憑借著一股為朋友報仇的執念,老唐深吸一口氣,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他試圖爬起來,繼續給魚人一槍。
可是,悲哀的是,由於身體內部內出血嚴重,他的意志跟身體根本就不相匹配,他掙扎了半天,也就只是動了一下手指。
然而,老唐看見,溫喻忽然從他的身邊路過,他走到了魚人面前。
溫喻……怎麼會是站著的?
老唐艱難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然而接下來一幕更讓老唐吃驚。
溫喻直接站在離魚人不到一米的位置,他似乎對魚人說了些什麼。
而這時,隻用單單一隻眼珠就把老唐嚇得面無血色的魚人,它用那張現在可以被稱為鬼臉的面部,竟然做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
溫喻跟魚人之間的確發生了對話,但是老唐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之前的聲波讓老唐現在的耳邊仍舊是一片白噪音,他感到自己的的耳膜可能已經裂開了,耳朵裡面也正緩緩地往外滲血,老唐猜想,身邊的就算活下來的士兵,怕是也跟他的狀況差不多。
魚人在溫喻與它對話之後,有些焦躁不安,它用自己那雙血紅色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溫喻,隨後再次張開了嘴。
這一次並不是聲波攻擊,而是高頻率的尖叫,就像是警告。
它一邊尖叫著,一邊用爪子試圖後退,爪子輕而易舉地在地板上鑿出幾個坑洞。
而作為罪魁禍首,溫喻聳了一下肩,他嘆息一聲,然後快速地抬手,給了魚人一槍。
魚人維持著仰頭看著溫喻的動作,所以那顆子彈準確地穿過魚人的眉心,又從後腦杓飛了出去,帶出一蓬藍色的血霧。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圍捕,而是一場處刑。
旁觀全程的老唐看著這一幕,愣愣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就算是魚人這種自愈能力超強的生物,它被人打穿腦袋後,還能復活的概率也基本上是零的。
為了避免魚人還活著,溫喻又朝魚人的腦袋直接開了九槍,九槍過後,魚人的腦袋已經面無全非,只剩下一團黏糊糊的血肉,頭骨全部碎裂。
做完這一切,溫喻收回自己的槍,他就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站在一團模糊的魚人屍體前,歪了歪頭。
隨後,溫喻走到浴缸那裡,把還在放水的水龍頭給關上了。
老唐在溫喻轉身看向他這邊之前,趕緊閉上眼楮,裝作自己被一開始的聲波震暈了。
他現在才覺得,魚人其實並不可怕,面前的溫喻,可能是比魚人更加恐怖的東西。
……
半小時後,穆然博士帶著一群人來到了這裡。
他蹲在魚人的屍體旁研究了半天,忍不住抱怨道︰
“這也太狠了吧,把臉都打爛了。”
“怕它還活著。”
溫喻面不改色地解釋了一句。
穆然博士抬頭,狐疑地看了一眼溫喻。
狹小的浴室,包括外面的客廳,都有研究員進來分析,並且搜集相關的證據。
受傷的人員被全部帶了出去,除去兩個內出血嚴重的,其余人都活了下來。
這個傷亡已經比穆然博士想象中要輕得多,至於原因,可能是因為老唐一開始二話不說,開的槍重傷了魚人,這才導致魚人並不能很好地發出攻擊,但是也側面印證了魚人是失敗的進化體,它們並不如進化成功的人魚。
“我看你們發生沖突的地方,應該就只是浴室。”
穆然博士站起來,示意旁邊的助手把魚人屍體帶走,隨後他好奇地問道︰
“外面的那個玻璃幕牆,或者說是那個大點的透明玻璃箱,它怎麼碎了?你們發生了什麼沖突?”
當穆然博士一行人進入公寓,率先印入眼簾的一幕,就是客廳之中碎了一地的玻璃。
而根據玻璃碎片和底座來看,穆然博士猜測,那些碎玻璃應該一開始來自於一個巨大的玻璃箱,後來這個玻璃箱被人為損壞了。
那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在搜尋什麼東西嗎?還是跟誰發生了沖突?
可是客廳裡面並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跡。
“可能是熱脹冷縮。”
溫喻思考了一陣,他一本正經解釋道,
“質量不好,自己炸了。”
穆然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