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奚遲洗完澡, 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他走出來的時候帶著沐浴露的清香,和撲麵而來的潮濕熱汽。
霍言清本來稍降下去的溫度又復升,轉身隻留給他通紅的耳朵尖, 飛快說了聲:「粥煮好了,我去看看。」
奚遲看他離開的背影, 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看起來這麼緊張。
發燒一般半夜的時候容易反復, 霍言清在奚遲睡前盯著他又測了次體溫, 看到溫度果然又升了起來。
他擔憂地問:「哥, 今晚我能還待在這麼?」
奚遲還在猶豫,霍言清指了指小沙發:「我睡那就可以。」
奚遲覺得他縮在那裡肯定很憋屈, 腿都擱不下,跟他說:「我沒什麼事了,你回房吧,睡沙發不舒服。」
「沒關係。」霍言清堅持,他想了想,「這樣,我拿被子鋪著, 睡你床旁邊的地毯上。」
沒等奚遲說話,他去房間抱了被子, 自顧自地在床旁疊好, 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
奚遲隻能拿他沒辦法地笑笑:「好,櫃子裡有絨毯, 別著涼。」
關燈之後, 其他感覺就變得更敏感,奚遲覺得自己床邊人的存在感特別強,乾淨清爽的味道繞在他的鼻尖。
對方照顧了他一天一夜,卻隻能睡地板, 讓他很過意不去。但是他怕讓霍言清睡床的話,自己睡暈了會把他當成霍聞澤,霍言清可是把他當哥哥,把小孩嚇到就不好了。
霍言清躺在地板上,聞到淡淡的香氣,明明他用的是一樣的洗發水沐浴露,為什麼感覺沒有在奚遲身上那麼香?
讓他頭暈,難以入眠。
漸漸地,他聽見奚遲好像在難受地喘氣,起身把床頭燈打開,看見他額頭出了一層薄汗,雙頰泛紅,眉頭擰著。
霍言清把手掌放在他額頭上,果然熱度又起來了。
感受到冰涼的觸感貼上肌膚,奚遲輕輕地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嗯……」
霍言清瞬間從指尖僵到了脊背,用極大的意誌力將手放開,去準備了冷毛巾敷在他額頭上,又用毛巾給他擦手心散熱。
握在掌心的手白皙,皮膚觸感玉石一樣細膩,有磁力一般溫熱地貼著他的手。
霍言清耳根發燙,忍不住把手指穿過他的指間,輕輕地扣住,又很快鬆開。
看到奚遲的表情重歸寧靜,霍言清在床邊坐下,過了一會兒頭開始一點一點地打盹兒,最後腦袋一歪,倒在奚遲脖子旁邊睡著了。
夜色靜靜流淌,隻有呼吸清清淺淺地相互交織。
忽然,拱在奚遲頸邊的人抬起頭來,一雙深琥珀色的眸子裡,眼神漠然而冷戾,卻在目光觸及眼前人的睡顏時,驟然軟化成雲霧。
男人的指節劃過奚遲的側臉,如同在拂拭一塊昂貴而易碎的紗緞,而後把他額頭上的毛巾取下,重新擰了冷水放上去。
他的目光掃過霍言清放在沙發上的電腦,走上前將合著的屏幕掀開,垂眸流暢地輸入密碼解鎖,卻在下一步動作時被攔住了。
男人漫不在乎地看著跳出的警示框,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沒多久便破解了攔截。
但馬上又跳出了新的警示。
男人眉間微擰,繼續破除阻礙,卻一層層包裹得比洋蔥還要繁雜。
突然間,電腦黑了屏,最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紅色的係統笑臉字符。
下麵跳出一行字:別動我的東西。
男人看著,輕蔑地嗤笑一聲:「嘁,小狗。」
他把電腦撂在沙發上,走到床邊揭開被子,在奚遲身邊溫軟的床鋪上躺了下來。
奚遲睡夢中感覺到一個微涼的觸感撫上自己的臉頰,正在發熱的他忍不住貼近那片掌心,接著男人的手臂從他脖子下穿過,另一隻手摟過他的腰,把他攬進了懷裡。
熟悉的感覺……奚遲沒有醒來,憑本能貼近了那個清涼舒適的懷抱,柔軟的發絲磨蹭過對方的肩頭,調整了個舒適的位置,又枕著男人的手臂安然入睡。
男人的視線貪婪地劃過他緊閉的眼睫,柔軟的唇瓣,眸光中晦暗的欲念翻湧,呼吸都濃重起來。
可是最後他沒有去驚擾懷中的人,隻在奚遲頭頂烏黑的發間落下一個吻,輕笑道:「晚安,我的寶貝。」
霍言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晨光微亮。
他仍然保持著趴在床邊的姿勢,先抬頭看見奚遲背對著這邊,還在沉睡。
他嘴角牽起來,直到轉身,他看見自己電腦的位置被動過了,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住,馬上沖到床邊看奚遲。
好在奚遲依然安穩沉靜地闔著眼,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那個人來過了,甚至不屑於遮掩,直接放肆地留下蹤跡,如同在示威一樣。
霍言清手掌心捏緊了,想起周秘書曾說過的話,難道終究有一天他們不得不采取行動嗎?
奚遲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醒來後他感覺已經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了,又在霍言清的監督下窩了兩天,實在感覺要長蘑菇。
他申請回去上班,主任嚴詞拒絕了他,並貼心地告知他這周的門診班已經停了。實驗室的學生們這幾天也特別積極,沒留給他一點工作。
難得清閒,奚遲惦記著和霍言清的約定,問他:「明天要去海洋館嗎?」
霍言清眼睛一亮,接著又猶豫了:「不過哥你剛好些,還是休息為主吧。」
「沒那麼誇張。」奚遲道,「就這麼決定了。」
霍言清眼底漾起笑意,心說奚遲的病果然好了,還是像平常一樣倔。
回到房間裡,霍言清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一頭紮在榻榻米上,來回滾了幾圈,然後坐起來拿出手機,耳朵泛紅眼神明亮地發消息。
郭一亮正在宿舍打遊戲,忽然收到消息。
【orcas:斯帕克同學,你跟人約會過嗎?】
小宅男把遊戲機撂到一邊,回復:
【gyspark:……你是不是來嘲諷我的?你看我像嗎?】
【orcas:總會有的(^-^)】
【orcas:明天!我要去約會啦!】
【gyspark:(再見jpg)果然是嘲諷吧!不過你終於前進了一大步,恭喜恭喜。】
霍言清眨眨眼:【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約會,我想給他一個完美的體驗,又害怕搞砸。】
郭一亮給他發了個拍拍的表情包。
【gyspark:別怕,我去論壇幫你看看。】
沒過多久,郭一亮就回來了:【首先,你要明確你女神,啊不男神的特點,他是天真可愛、熱情似火還是高嶺之花……】
【orcas:不好概括,他有時候話挺少的,看著有種拒人千裡的氣質,但其實他隻是把什麼都放在心裡,是一個很善良、很純粹、很溫柔……】
【gyspark:停,禁止狗糧。總之,你要先保證自己的打扮清爽乾淨,符合他的審美,不過我覺得你這臉套個麻袋也能符合。】
霍言清若有所思。
【gyspark:第二步,提前到達約會地點等他,手裡準備一束花或小禮物給他驚喜。】
霍言清抓了抓頭發。
【gyspark:第三步,約會時觀察他的表情,揣摩他的喜好,最好提前踩點熟悉內容,展現你的魅力。】
霍言清眨眼。
【gyspark:第四步,拉近距離,站在人潮擁擠的浪漫風景前,你可以嘗試牽他的手,送他回家到樓下,昏暗的燈光中,你……】
【gyspark:這就是我未知的領域了。】
霍言清耳根爬上一絲熱度,搖了搖頭。
【orcas:謝謝,我懂了。】
【gyspark:我也悟了,但是有什麼用呢?衷心祝你成功,o神!】
一牆之隔,奚遲收到一條消息。
【深海小鯨魚:啊啊啊明天我要跟他約會了!】
看他雀躍的模樣,奚遲的心情也被染上了亮色,微笑著打字:【放心,他一定會喜歡你。】
霍言清一愣,心跳淩亂地打字問道:【你喜歡什麼顏色?】
奚遲疑惑了兩秒,反應過來:【你是讓我幫你參謀約會的裝束麼?】
【深海小鯨魚:可以嗎?】
奚遲其實平時也不關注穿衣打扮,乾淨舒服就好,但小網友如此信任地求助他,他不好意思拒絕。
【憑我對你的印象,會覺得淺藍色和白色適合你,也好搭配。】
第二天出門前,奚遲在衣櫃裡選衣服時,不知是不是因為和「小鯨魚」的對話,他下意識拿了白t恤和淺藍色的襯衫外套。
好像有點過於青春了,他對著鏡子想,不過本來就是和小孩兒一起出去,也算合適。
推開臥室門,霍言清卻不見蹤影,隻有一桌早飯擺在餐桌上。
奚遲拿起盛著熱豆漿的保溫杯,看到下麵壓著的紙條。
[哥,我在海洋館門口等你。]
旁邊還畫了個開心的顏文字。
奚遲十分疑惑,明明都在一個家裡,為什麼要分開出發?
霍言清站在海洋館門口,懷裡抱了一束「花」,準確來說,是一束海洋動物的毛絨公仔紮成的「花束」,每一隻都不一樣,格外軟糯可愛。
這是海洋館限定發行的紀念品,需要早上排隊才可以搶的到。路過的小朋友都眼巴巴地看著,快羨慕哭了。
霍言清看了眼時間,他周圍還站了幾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也在看表,接著他們的女朋友接二連三現身,跑過來親昵地挽住他們的手晃來晃去。
他嘴角也染上笑意,下一秒,他在人群中看見了自己在等的人。
奚遲也一瞬間就看到了霍言清,霍言清沒有像平時一樣穿連帽衛衣,而是穿了件藍白色拚接的休閒襯衣,站在熙攘的人群裡,白楊般的挺拔朗逸。
視線相交,霍言清高舉起一隻手沖他揮了揮,眼睛裡像湧進了繁星,笑容光芒四溢。
奚遲覺得空氣裡一陣蓬勃的少年朝氣直沖過來,如七月的風吹過,仿佛能聞到青草的潮濕和太陽曬過被單的芳香。
讓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都發現今天穿的衣服實在過於相似,就像身邊那些小情侶的刻意搭配一樣。奚遲的表情有一絲不自然,霍言清的耳朵直接紅了。
「這個送你。」
霍言清掩飾般地飛快把毛絨花束遞給他。
「嗚哇哇哇嗚嗚嗚——」
奚遲還沒來得及接,旁邊一個一直眼巴巴盯著的小孩突然哭起來。
「嗚嗚我想要海星嗚嗚!」
他們兩個都愣住了,小朋友的媽媽趕緊扯走他:「丟死人了。」
小孩還在嗷嗷哭,奚遲猶豫著想開口,霍言清已經咬咬牙,從花束裡抽出一隻海星,蹲下來送給了他。
一個小朋友破涕為笑,其他小朋友全哇哇大哭起來。
霍言清被團團圍住,手足無措。
最後他隻能把一堆毛絨玩偶都分發出去,收獲了一聲聲甜甜的:謝謝哥哥!
奚遲在一旁看著,啞然失笑,瞥見霍言清眼裡閃過的一絲失落,又抿起唇想到了什麼。
進館前,他掃了一眼紀念品店的玻璃櫥窗,對霍言清道:「等我一下。」
霍言清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進去了,沒幾分鍾,他看到奚遲抱著一束毛絨玩偶花束出來。
和限量版的不同,這一束裡麵全都是呆頭呆腦的小虎鯨。
「拿著吧。」奚遲塞進他懷裡。
霍言清怔怔地抱著一群小虎鯨,胸口熱得要命。
又走了幾步,他猛然想到,這不對啊。
明明計劃是他送奚遲禮物,怎麼變成了奚遲送他,怎麼會這樣。
感覺他在一開始就失敗了。
奚遲不知道他心裡的百轉千回,跟他一起檢票進了海洋館。
走到分叉路口,霍言清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他是提前熟悉過地圖的,正要問奚遲想要去哪個館時……
奚遲抬手一指:「這邊是白鯨館、海象館和海豚館;那邊是企鵝館、北極熊館和鯊魚館……」
「你怎麼知道?」霍言清心生絕望。
奚遲淡淡地說:「我提前查過。」
「……」
第二次失敗就這樣悄然到來。
不過很快這種挫敗感就被和奚遲並肩而行的激動淹沒了,他們先順著去了右手邊第一個鯊魚館,進去後是隧道式的結構,頭頂和兩周都是玻璃牆麵,仿佛置身於海底世界。
巨大錘頭鯊貼著身側疾速遊過,抬頭又見到魔鬼魚像把廣闊的傘籠罩在頭頂緩緩漂離,奚遲一時看得有些入神了。
一條上頜像利刃般的魚突然沖到他們麵前,霍言清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這是劍魚,它又長又尖的上頜是很有力的武器,不僅可以刺穿獵物,在船舶都是木質的時代,還可以紮穿輪船的船艙。」
他目光沒有看魚,反而落在奚遲專注欣賞的側臉上,彎起眼睛。
「那時候英國甚至專門有『被劍魚攻擊船隻傷害險』,這個水缸限製了它,它的遊速其實可以達到一百三十邁。」
奚遲感慨道:「這麼快啊。」
看到他仰起頭,視線移到透明的玻璃頂上,霍言清接著介紹道:
「現在遊過去這隻蝠鱝,就是我們說的魔鬼魚,最大翼展可以有七米,這隻還是青少年。」
奚遲望著它扇動著極具壓迫感的翼,問:「它會不會捕食跟著它遊泳的這些魚?」
霍言清笑道:「雖然看起來有點凶,但它是很溫和的濾食性動物,隻吃浮遊生物和小魚。」
「吃得飽麼?」奚遲忍不住問。
霍言清感覺他這種求知的模樣格外可愛,心裡癢癢的。
「它可以整天邊遊邊進食,不用擔心。」
「它會攻擊人嗎?」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他們倆一齊回過頭,身後有一對小情侶,剛才說話的女生抱歉地對奚遲笑笑:「不好意思啊帥哥,你男朋友講得太好了,我們跟著蹭聽,我沒注意就說出來了。」
「男朋友」三字一出,奚遲和霍言清皆是一愣。
霍言清臉立即紅了起來,奚遲則偏開了視線道:「不是……」
說了一半,他又覺得沒法解釋,索性不講了。
那對小情侶看他們好像在不好意思,相視一笑。
霍言清收斂好嘴角的弧度,回答了女生剛才的問題:「蝠鱝不會攻擊人類,相反它們對人類好奇,喜歡和潛水員一起遊泳。」
一路走下去,奚遲覺得和霍言清一起逛海洋館真的很有意思,對方像百科全書一樣,讓他完全被海洋生物的魅力所吸引。
所到之處,他們身後總跟著偷偷在聽的遊客,大多是小朋友們,讓奚遲哭笑不得。
等到他們進了水母館,因為要突出水母的色彩,整個場館隻開了貼在地麵和牆麵的指示燈,這才終於「甩掉」了小跟班們。
黑暗中,他們的步伐也放緩了,在精靈般搖曳的水母群裡穿行。
「這一種叫燈塔水母,透明傘下像一團火焰的是它們的胃。」
仿佛怕驚擾了這些小精靈,霍言清輕聲告訴他,他們一起在展廳中央的長椅上坐下,被四周漆黑海水中的點點光亮環繞。
奚遲覺得心境也跟著它們變得寧靜了。
霍言清開口道:「哥,你知道麼,水母是一種可以從成年期返回到幼年期的生物。」
奚遲覺得有點神奇,這對人類醫學來說是怎麼都做不到的事。
「會有很多人羨慕吧。」
他聽見霍言清發出的感慨,在靜靜的空氣中顯得有一絲寂寥。
應該有不少人都想象過重新回到童年,很多事情都還來得及改變,奚遲望著眼前的瑩瑩光芒心想。
過了一會兒,他們起身打算去往下一個場館。
因為室內太黑,奚遲邁步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長椅的一角,還好座椅是柔軟的皮質。
霍言清立即察覺到動靜,伸手拉上他手腕,拽住了他。
兩個人一時都沒動,奚遲正準備告訴他自己沒事了,霍言清已經鬆開了他。
下一秒,霍言清手向下挪,忽然牽住了他的手。
奚遲僵了一下,霍言清視線別向一邊,在一片漆黑中紅透了耳朵。
如果現在奚遲討厭地甩開他,那他該怎麼辦?
然而奚遲頓了一秒,就拉著他繞過長椅,繼續向前走了。
奚遲其實也沒有表現出的那麼淡定,他忍不住心想,別的十八歲少年應該不會想要和哥哥牽手吧?或者霍言清隻是怕他再撞到?
他們保持著步調一致,霍言清拉著他的動作像不敢用力一樣,他甚至能察覺到對方指尖的微微顫抖。掌心觸感溫熱,似乎已經滲出了緊張的細汗。
他從前也和霍聞澤牽手,但現在的感覺竟然是完全不一樣的。奚遲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穩,好像越來越快了。
這也太過丟人,自己都快要比對方大十歲了,他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把霍言清和霍聞澤混淆。
霍言清心已經快跳出了喉嚨,周圍的水母成群輕靈地躍動,仿佛在笑他的青澀莽撞。而他不知道向誰祈禱,隻希望這段路永遠沒有終點。
然而眼前很快就重歸光明,霍言清鬆開他的手,兩個人一時都沒開口,也沒去看對方。
「帥哥!」這時一個穿海豚玩偶服的工作人員跟他們打招呼,「要拍照嗎?」
奚遲這才注意到他們在一片珊瑚標本搭建的背景牆前,他查攻略時,這裡好像是個經典的打卡地點。
霍言清眼裡閃過一絲期待。
工作人員舉起拍立得,熱情地勸說:「拍一張吧,兩位都這麼帥,穿得也這麼應景,留個念多好呀。」
奚遲跟霍言清對視一眼:「拍麼?」
最後他們還是拍了合影,海豚服的工作人員連拍兩張,送給他們一人一張。
相片上兩人都是清爽的藍白色調,奚遲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霍言清則笑得明朗似頭頂驕陽。
霍言清把照片珍惜地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裡,奚遲衣服沒有口袋,於是拿出錢包,把照片放進了夾層中。
霍言清整個人愣住,心情就像坐上了雲霄飛車似的一飛沖天。
工作人員一打岔,剛才那點曖昧的氣氛消散開來。
他們去了下一站,虎鯨一直是這家海洋館的鎮館之寶,但看到黑白分明的鯨魚躍出水麵時,奚遲發現霍言清的表情並不是很歡欣雀躍。
他差不多能想到為什麼。
虎鯨是群居動物,有幾歲小孩的智力水平,這一隻小虎鯨顯然被帶離了家鄉的水域,獨自關在狹小的場館中。
雖然人類像珍寶一樣對待它,但它發出的聲波終究沒有人能聽懂。
霍言清許久才眨動一下眼,奚遲看著他側臉,開口道:「以後還是去看野生的海洋動物吧。」
霍言清扭過頭,眼神裡重新燃起璀璨的光芒:「嗯。」
他的語氣重歸輕快:「其實虎鯨都是話癆來著,喜歡圍在一起咕咕啾啾地說話,聲音能傳到百裡之外。」
奚遲頓時覺得這種動物更可愛了:「那豈不是可以遠程聊天?」
「是的,」霍言清嘴角揚起來,「像有個聲波網絡,大海茫茫,總會傳到想見的人那裡。」
話音剛落,他自己神色忽然一滯。
奚遲也怔住了,因為「深海小鯨魚」曾經說過同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