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星際");洞穴裡很寬敞,
也很空曠。正對洞穴口的不遠處分列兩邊放著兩排鐵籠牢房,
每個牢房裡面都關著四到七個人,他們都赤(chi)裸m著(身shen)體,
雪白的皮膚在洞裡明亮的燈光下渲染出一種無機質的冷感。這是一個極其具備沖擊力的畫面,
也是一個相當詭異的畫面。因為太安靜了。沒有受害者的哭喊或者求救的聲音,
那些被關押的人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靜靜看著他們這些“闖入者”,
什麼也沒做。直播間的人也感覺到了這種氛圍。「我怎麼覺得好嚇人?那些是受害者嗎?」「應該是吧,但是感覺好滲人qaq」「滲人1,殿下真的要過去嗎?這些人已經被感染了嗎?」「淦,
我的帳號自動開啟青少年模式了,所以那一片馬賽克到底是什麼?人化蟲獸嗎?剛才那兩隻也沒屏蔽啊!」婁清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他扶在閆禹身上的手捏緊了,側頭在閆禹身上蹭了一下,
平復心裡湧起的紛雜感受。閆禹停下腳步,
低頭看著婁清,輕聲道,“我們可以離開。”身為德源卡的王,
他當然知道婁清現在要做的事情對德源卡和他自己的名譽來說是多大的一個轉機,
也知道他應該怎麼做。但身為婁清的戀人,他並不能完全站在王的角度。“沒(關guan)系。”婁清抬起頭對閆禹笑了一下,示意閆禹繼續朝著鐵籠牢房那裡走,
同時他開始調整直播間的虛擬鏡頭。他把虛擬鏡頭分成了兩個,一個以他的視角進行直播,一個則是直拍他的畫面。隨著閆禹的靠近,
關在鐵籠牢房裡的人也逐漸在鏡頭裡面變得清晰起來。直播間裡瞬間爆發出了一片驚濤駭浪。「我草草草草草」「這是什麼多胞胎收集癖嗎?」「多胞胎也不可能像到這種程度啊!還記得那會殿下直播說人化蟲獸的事嗎?我反正現在有點慌了。」「哪個好心人給青少年模式的可憐孩子說說到底看到了什麼啊啊啊啊啊」「一樣的人!啊啊啊!!」是的,這些鐵籠牢房裡關著的人是以樣子分類的,同一個籠子裡的人都一模一樣,這個一模一樣,不止說的是五官,還有發(色)、膚(色)、甚至是身上痣的位置。當他們並排站在籠子邊上的時候,婁清完全無法區分他們。閆禹在籠子跟前兩米遠的位置停下了,婁清指了指地上,閆禹就把他放了下來。隨著婁清的走近,這些籠子裡的人的細節也在直播間裡一一呈現。鏡頭捕獲的只有他們的肩部以上,青少年模式解除,所有人都能看到這些精細復刻的臉。「!!!!」「近看更詭異了,同卵雙胞胎也不可能像到這種程度!」「所以還有人記得殿下拿回說的人造人嗎?」「記得,但我之前還以為殿下開玩笑。」「我是以為德源卡沒搞清楚,在弄假新聞,但現在看,這他媽就是人造人吧!!」「殿下說人造人的壽命很短的,好可憐啊……」婁清沒有再去看直播間的彈幕,他的視野被這些麻木的臉填滿了。這是他的“同胞”,他唯一比他們幸運的就是“借屍還魂”,不過這只是偷來的幸福,他們的結局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婁清從一個鐵籠走到另一個鐵籠,裡面的人大多早就聚集在了鐵籠邊緣,眼神空洞地看著他們。但也有零星幾個沒有看過來,他們轉向鐵籠的另一邊,看著那邊正在處理(犯Fan)罪團夥的機甲。婁清在這幾個人造人的籠子跟前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側頭,直播鏡頭隨著他腦袋的轉動,對上了其中一個背對著他的人的背。白皙的皮膚,因為營養不良有些瘦弱,肩胛的形狀非常明顯。但比起嶙峋的瘦骨,他肩胛之間的脊柱上的那枚藍(色)胎記更加引人注目。那是個硬幣大小的星芒胎記,和婁清身上的有些微的不同,但非常相似。「那是什麼?胎記嗎?」「和殿下背上的好像……」「殿下的表情……我(操cao),我他媽現在好慌,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殿下明明是薩維馬索的王子啊!」「我已經哭了,我從沒看過殿下這樣的表情,殿下咱們不看了,咱們回去好不好?」婁清怔怔地看著那個藍(色)的胎記,閉了下眼後,他繞著鐵籠走到了鐵籠的另一邊。籠子裡的人造人沒有自我意識,反應非常遲鈍,大部分都還望著閆禹,只有幾個跟著婁清轉過了頭,但當婁清走出他們的視線範圍後,他們又轉回了腦袋,把視線望向了虛空。婁清現在的(身shen)體素質已經非常差了,只是走了幾步,他耳邊就都是心臟跳動的轟鳴聲。到了籠子另一邊的時候,婁清撐著籠子低下頭喘了幾口氣,然後才慢慢抬起頭看過去。鏡頭裡,那一排排人造人都背對著婁清,而在他們的背上,在肩胛中央的脊骨上,都靜靜躺著一個藍(色)的胎記。胎記的大小都是一模一樣的,形狀有兩種,一種星芒要多兩刺,另一種跟婁清背上的一模一樣。婁清的視線掃過籠子裡的人,又走到了另一個籠子跟前,眼前依舊是大片盛開的藍(色)星芒。「嗚嗚嗚,殿下咱們不看了,回去吧。」「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跟殿下背上的胎記一模一樣!薩維馬索不是說殿下是他們的孩子嗎?」「如果是人造人,殿下的失憶、薩維馬索對殿下的疏離等等疑惑都能解釋了。」「不行!我不接受!殿下一定會好好的!我他媽,(操cao)!」「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婁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他跟前的閆禹,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旁邊的一道迷彩鐵牆後卻忽然跑出了個人。是陸一揚。陸一揚的神(色)很慌張,身上有著戰鬥的痕跡,整個人看上去灰頭土臉的。“陛下!您得過來看看這個,殿下?你怎麼在這兒?”陸一揚嚴肅焦急的聲音在看到婁清之後硬生生拐了一個彎,隨即眼神發虛地左右晃了一下。婁清一看他這表情就明白是有情況,於是問道︰“有什麼發現嗎?”“沒有。”陸一揚回答得很果斷,說完還朝閆禹看了一眼,瘋狂遞眼(色)——陛下,您快帶您家這位出去吧!閆禹只是平靜地回視陸一揚。陸一揚怔了一秒,婁清已經朝著他走了過來,“那我進去瞅瞅,陛下已經允許我直播圍剿這個(犯Fan)罪團夥了,而且,我也想知道他們到底有些什麼秘密。”聽到“直播”這兩個字的時候,陸一揚又是一愣,然後他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什麼。他震驚地看了眼婁清,又去看閆禹,在兩人看似平靜、卻比以往更加沉默的相處模式中,陸一揚看到了答案。於是陸一揚也沉默了。他頓了下,主動為他們帶了路。“殿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婁清偏頭看了陸一揚一眼,“我剛才在外面已經看到了那些人造人,我想應該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陸一揚神(色)莫測,進入鐵牆後指著一個洞開的房間,說道︰“或許有。”婁清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他走進陸一揚指著的那個房間。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房間,婁清過了兩秒才記起來,他在第一隻人化蟲獸的共情記憶中見到過,這是人造人感染異化的時候用的房間。這個房間裡放著三個鐵籠,裡面有三個感染程度不同的人,其中一個已經幾乎異化完全了,但另外兩個卻還只是長出了一點鱗甲。婁清看著那兩個被鐵鏈拴住手腳蜷縮的人,心臟忽然不受控制地失了速。一步、兩步、三步。腳步聲吸引了這兩個人的注意力,他們從蜷縮的狀態抬起頭,(露)出了兩張跟婁清一模一樣的臉。這兩張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眼神失焦地胡亂張望著,接著他們朝著籠子外面伸出了手,那是一個乞食的動作——可以想象的出這個團夥的人是怎麼喂養他們的。但婁清沒有食物,他只是低頭看著他們,然後眼裡毫無預兆地湧上了一層水霧。他以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早已坦然。可是當看到“自己”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婁清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盡頭,隱藏的不甘瞬間瘋長,結出了痛苦和悲傷的碩果。婁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蹲下去,伸出手攤開在“自己”乞食的那兩隻手中間。一模一樣的三隻手,連最細枝末節的一根掌紋都沒有絲毫差錯。啪嗒。眼淚和鮮血一起落在婁清的掌心。婁清抬起手(摸Mo)了(摸Mo)自己的鼻子,(摸Mo)下了一手的紅。“婁清。”閆禹走了過來,拉起婁清為他止血。但這次的血卻特別難止,鮮血很快把兩個人的手和婁清的衣服弄得一塌糊塗。婁清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乎有一種透明的質感。“閆禹,你別怕。”婁清握住閆禹難以察覺在發抖的手,對閆禹扯了扯嘴角,“你別怕。”閆禹的手頓了一下,他緊了緊牙關,一邊繼續為婁清止血,一邊催眠般地說道︰“會有辦法的,會有的。”婁清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因為他們都知道,沒有辦法的。“閆禹,我害怕。”閆禹的手一顫,顫聲道︰“別怕,會好的。”婁清用力搖了搖頭,哽咽道︰“我以為我不怕的,在剛才我還以為我不怕的,可是我錯了。閆禹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的。我是人造人,我只有那麼短的命,可我才招惹了你,你要怎麼辦啊?我怕你忘不掉我,我又怕你忘了我。”婁清泣不成聲,鼻腔湧出的血也越來越多。閆禹隻覺得心臟幾乎要被人撕碎,他忙亂地為婁清止血,“別胡說,會沒事的。你現在要做的是冷靜點,我們先把血止了好嗎?”隨著失血,婁清的呼吸變得微弱,但眼淚和血都止不住。“閆禹,如果我沒了,你還是忘了我吧。”閆禹第一次對婁清厲聲斥道︰“閉嘴!”接著閆禹又放軟了聲音,語氣近乎祈求,“別說傻話了,婁清。除了你沒有人會喜歡我,他們只會害怕我、避開我,只有你才會傻乎乎地來接近我、喜歡我。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婁清,我也只要你一個。所以別瞎想,我們先止血好嗎?”婁清抓著閆禹的手臂,眼前一陣陣眩暈。他意識到,時間到了。怎麼會這麼快呢?婁清心想,他還有好多話想跟閆禹說,他們還沒有回去結婚,怎麼會這麼快呢?婁清的(身shen)體逐漸失去力氣,閆禹察覺到了,伸出手臂的同時,婁清一下軟倒在了閆禹懷裡。“沒事。”婁清已經看不見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白,但他能想象出閆禹的驚慌,於是用蚊音一樣的聲音安撫道,“我困了,(睡Shui)一會就好。”話落,婁清已經閉上了眼楮,安靜地在閆禹的懷裡(睡Shui)了過去。鮮血終於止住了。閆禹輕輕擦去婁清臉上的血跡,低頭的時候他才看到,原本泥濘骯髒的房間地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開滿了一大片的白(色)小花。那竟是一片縮小的夢語花,無數同樣縮小的熒光從夢語花的鈴鐺中飄散出來,洋洋灑灑,似乎在歡喜雀躍主的歸來。閆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閆禹伸出手,輕輕蓋在婁清的頸側上,接著移動到了婁清的(胸xiong)口上,最後他低下頭,顫抖著抵著婁清的鼻尖,卻怎麼也感受不到婁清呼吸的熱氣。“婁清……” 。因為持有者生命體征消失,智能機發出醫療求助訊號,並自動關閉了直播間。與此同時,整個德源卡的夢語花競相盛開,環繞著德源卡的棘雲層落下如雪的透明熒光,無聲的呼喚傳遍了德源卡的每一個角落,像是來自深海的鯨嘯,穿透進了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中。他(她)回來了。‧同一時刻,一艘由帝都星薩維馬索星港發往德源卡的飛船也抵達星港。凌右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劃拉著地圖,左右看了看,終於找到了自己被回收前寫的土特產代收點。老板依舊熱情,拿出了凌右寄過來的特產,向凌右炫耀︰“這次包裝得漂亮吧!卡片這次我還給你專門做了個王座固定,我敢打賭,這絕對是絕無僅有的華麗!”“卡片?”凌右挑了下眉,但很快又熱情笑了起來,“那可太謝謝你了,帳單回頭髮我,我就先走了。”老板也沒多說什麼,揮揮手告別凌右後,才一臉悵然地跟旁邊的一個店員吐槽,“哎,小凌右每次回來都比離開的時候冷淡,果然(聯lian)盟的水土不養人,哼!”店員笑得揶揄︰“老板,你確定不是你自己給人家嚇到的?”老板怒瞪過去,店員連忙嬉笑著忙去了。另一頭,凌右已經上了出租車。他坐在後座上,包裝好的禮物被他隨手擱在座椅邊上,那個被華麗固定住的卡片則被凌右拿在手裡把玩。他的清單裡沒有寫卡片,被老東西清除的記憶裡也沒有卡片。所以,這會是什麼呢?凌右的嘴角忽然(勾gou)起了一個笑,“有意思。”說著他撕開了卡片蠟封,倒出裡面的東西——一張卡片紙,一顆金黃(色)的水晶。卡片上面只有三個字︰吃了它。凌右認得這個筆記,和他被回收前的清單上的筆記一模一樣。所以這是被回收前的自己留下的?給誰?跟特產一樣給那個婁清?不會。凌右這樣想著,手上卻已經往上一拋,吃糖豆似的把那顆水晶丟進了嘴裡,犬齒一錯,水晶碎裂開來,落在舌面轉瞬化水,被凌右一口吞下。像是吞下了一口岩漿,岩漿的內裡又滾出了冰渣。同時大腦開始天旋地轉。凌右悶哼一聲,整個人趴在了駕駛座的椅背上。司機嚇了一跳,連忙找了個路邊把車停下,回頭看過來︰“先生,你沒事吧?”凌右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但是一雙眼楮卻亮的嚇人。“沒事。”凌右直起腰,靠在了椅背上,笑了一下,“我很好。從沒這麼好過。”司機聽得一頭霧水,還想再勸凌右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就在這時,一陣無聲的呼喚卻自上而下,伴隨著天空飄落的螢光大雪覆蓋了整個德源卡。司機瞬間停止了動作,著迷地仰頭望去,就連凌右也像是聽到了最親切的呼喚,朝著天空望了一眼。但凌右很快又收回了視線,眼裡的光亮更甚。“呵,老東西,這次你輸定了。”——完——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ovo下半段讓我想想,怎麼寫呢……
2("和親星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