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自己搞了個邪神出來,合成人非但沒法置身事外,還得跟著買單。蝕沼打過來的時候,別說人還是合成人,是人是狗都不會管。
但仇恨在那裡,別說隊友,他本人也不想為“守護人類”而戰。人與合成人的矛盾不可調和,外面還有個Sigma虎視眈眈,不知道什麽時候出手。
這麽一個超級爛攤子,他還得找到最合適的解法。束鈞想得頭一陣陣痛。硬要挑出個好消息——從羅斷的狀況看來,比起自己禦駕親征,Sigma更想挑起人和合成人的矛盾,坐享漁翁之利。他們至少能控制下場面,主動爭取點時間。
束鈞硬邦邦地倒在病床上,發出呯咚一聲。
被巨響驚到,祝延辰扭過頭。他遲疑幾秒,坐上床沿,一隻手蓋上束鈞的額頭。
“你夢到的東西,八成是Sigma的一部分。”祝延辰沒掩飾語調裡的擔憂。
“那它還挺憨的。”束鈞虛弱一笑。“我現在愁的不是這個。你說羅斷要怎麽辦……分裂的能力加上控水,這組合糟糕透了,逮都逮不到。”
“去除玩家腦內的腦片,隻代表玩家有了接受真相的能力,不意味著他們會立刻接受真相。”祝延辰收回束鈞額頭上的手,“他要將真相廣而告之,肯定要有動作。雖然沒法調動正規軍,我會讓老四家的人注意點。”
“嗯。”束鈞瞧著面前修長的手指,心神不定。此時此刻,羅斷肯定正在行動,他卻早早在這閑著。念頭一起,束鈞背後活像長了刺,躺也躺不安生,翻身如烙餅。
必須行動起來。可經此一役,指揮中心的警戒水平只會提高。敵又在暗處,他們壓根無處下手。
等等,指揮中心……
“現在幾點?”束鈞眼珠一轉。
“晚上七點。”
“大劇院的活動還沒結束吧。”
“我讓老四家安插了些服務生,如果你指的是情報——”
“不。”束鈞從床上直挺挺坐起,“我突然有了個主意。”
祝延辰抬起眉毛。
“如果我是羅斷,我搞不好會趁機從內部動手。不,我不是說殺人——三大家族間暗殺不少,防禦措施肯定做得不錯。他要現在就暴露自己,那可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到底是自小培養的默契,祝延辰瞬間接上思路。
“你認為他不會離開Y市。”
“在拿到足夠的情報前,他不會輕易離開。畢竟我們立場有衝突,出了Y市,他更容易被我追擊。而他待在Y市,我拿他沒辦法——至少明面上沒法做什麽。”
祝延辰的目光漸漸變了。
“咳,所以我們要去大劇院……我猜你想到了。”束鈞比了個含蓄的手勢。“你可以考慮看下情況,提前拿回你的位置。”
祝延辰直視束鈞灰白色的眸子,心中快速計算。
威脅或乾脆綁架那個替代品,奪回一部分聯合政府中的資源。就算大劇院有警衛防備,警衛防的僅僅是人類,比指揮中心好應付多了。非常冒險的做法,但並非行不通。
“先去看看。”他沒有拒絕。
大劇院燈火通明。指揮中心的警報有專人處理,暫時的判定是人為汙染。雖說警報級別不低,但也沒到所有上層人士一同出面的地步。
表演仍在繼續。
現在台上的是舞蹈,夏涼正在後台休息。她早早補好妝,正在看一本膩味的愛情故事。大難不死的“祝元帥”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雙手交叉,眼睛直視地面。
無聊死了。夏涼繃著臉腹誹,等慶祝會要結束,她還得負責落幕前的表演。好不容易有點休息的時間,還要和個冒牌貨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也就算了,她還得假裝一無所知。
不知道那冒牌貨怎麽想,她是槽心得很。幸虧之前和真正的祝延辰演了把分手戲,現在不用和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卿卿我我。
“小涼。”那人沙啞地開了口。
“嗯?”夏涼抬起頭,一雙大眼睛立即盈滿眼淚。表情五分怨氣,五分哀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面對這樣一雙眼,那人尷尬地住了口,再次陷入沉默。
看這架勢,祝家打算演戲演到底了。她和“祝延辰”的“戀愛關系”八成得恢復,反正兩家要的不是所謂的兒女幸福,在這個時代,婚姻不過是個變相保證罷了。
夏涼在心裡呵呵兩聲,繼續看那本無聊的小說。
也好,要是那家夥敢碰她,她一秒就能扒光對方的假身份。無論這是哪裡找的替身,一旦泄了身份,要滅口也是他倆一起被滅口。對方一副唯唯諾諾的沒種模樣,想必沒這個膽子。
但還是好煩啊,不知道這個蠢貨要在這裡待多久,空氣裡的尷尬都快溢出窗外了。
就在這時,門把處發出一陣響聲。夏涼精神一振——別說是刺客,就算來的是蟑螂形變異獸,也比對面的男人有趣。
門開了,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有點中世紀的騎士味道,動作裡也帶著護衛的姿態。另一個大喇喇地露著臉,猛一看,來人和沙發上的“祝元帥”活像是一對雙胞胎。
謔,她還當是誰——祝大元帥大駕光臨,還帶了個裝成保鏢的束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束鈞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瞄向自己。夏涼拿起書本,擋住自己的笑意,做出一副受驚的模樣。
“你……你……”沙發上的“祝元帥”整個人傻了眼。
“噓。”祝延辰手槍抵住他的眉心,另一隻手做了個安靜的動作。束鈞將門反鎖,大大咧咧倚在了門板上。
“不可能,祝盛告訴我……這不可能……”冒牌貨徹底陷入了混亂。
“祝盛不是無所不知的。”祝延辰冷冷答道,“你是誰?”
那人又看了眼夏涼,張張嘴,隨後整個人委頓下來:“夏語鋒。”
“哈?!”夏涼驚道。
隨後她意識到了這口氣不怎麽妥,又柔柔弱弱地補了聲:“什、什麽?!”
她聽說過夏語鋒這個人,夏語鋒算自己表了幾裡地外的遠親。夏家是一直把他往祝延辰的附庸方向培養,夏語鋒早年跟過祝延辰幾年,清楚祝延辰的習慣。祝盛挑了這個人,肯定少不了這方面的考慮。
可就算夏家和祝盛都知道她對男人沒興趣,這未免也太糟蹋人了。夏涼一陣惡心。
就她得到的情報版本,夏語鋒發現祝延辰在進行某些研究,跑去向祝盛告了密。之後祝延辰的研究資料被銷毀,夏語鋒卻也消失在了三大家族的交際圈內,估計是發配到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雖說是名義上的親戚,他們從未有過交集,她也沒再費心。誰能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是這麽個場面。
聽到告密者的名字,祝延辰沒什麽表情。
“哦。”他輕描淡寫道,“是你,怪不得。整容手術做得不錯啊。”
“對不起。”一時分不清祝延辰是人是鬼,夏語鋒又驚又駭。“我當初……我不是……”
祝延辰沒理他:“是你的話,事情簡單多了。之後你要聽從我的指揮,該出現就出現,該消失就消失。如果祝盛發現我還活著,哪怕只有蛛絲馬跡,你清楚他會做什麽。”
“如果你想除掉我,繼續坐這個位置,你最好一次成功。要是我聽到一點風聲,你知道我會做什麽。”
夏語鋒發出驚懼的哽咽,活像被人卡了脖子。
看這樣的表情出現在“祝延辰”臉上,束鈞不適地轉過頭。休息室不大,房內另一個人又撞進他的視野。
夏涼還用書遮著下半張臉,雙目濕潤又驚恐,一副我見猶憐的漂亮模樣。他們闖進來前,他曾禮貌地提出過這個問題——要不要把夏涼引開,他們好單獨處理冒牌貨。
“那樣容易暴露。夏涼的休息室沒有監控,放心,她不會說出去的。”祝延辰當時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