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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飲一杯無》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多謝陛下關心
元嘉提著燈籠, 從巫祠幽深的走廊裡走出來。

直負而立,面目冷凝,站在大巫祠面前的淵帝終於動了。

周身冷肅的帝王轉過身來, 仔仔細細將跟在元嘉背後的打量了遍, 劍眉在接觸到後者脖頸上那圈繃帶時不由得擰緊︰“脖子怎麼回事?”

宗洛︰“......”

宗洛︰“回陛下, 不心磕著了。”

他總不能說是虞北洲把他摁在浴池邊上啃的吧。

這廝估計屬狗的, 口下來毫不留情,現在還發痛。

好在有青銅面具遮擋, 宗洛稍微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也沒被淵帝看出麼端倪來。

為前宗洛早就已經同淵帝說好,在眼楮徹底治療恢復之前, 都不在表面上恢復他的皇子身份,於是淵帝也沒有過多在意他的稱呼。

暴君頓了許久,忽然語氣僵硬地問了句︰“上了『藥』沒?”

旁垂首的元嘉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

陛下方才時氣急攻心吐血暈倒,好不容易經歷禦醫施針才醒,回去施針施到半, 忽而又惦記起自己方才盛怒之下用茶杯砸到了三殿下, 於是急匆匆睜眼, 吩咐下去,命快馬加鞭到宮中庫房內取了見效最快的特效金瘡『藥』, 叫給送過去。

結果通折騰下來, 末了, 現在卻只是淡淡的句上了『藥』沒。半點都不打算讓三殿下知道那『藥』背後是怎麼轉多,又是怎麼送到大巫祠來的。

元嘉跟著淵帝多年,也清楚陛下是個怎樣擰巴的倔脾氣。

許多事情, 淵帝從不願意說,而是默默放在心裡。

包括陛下對三殿下的關注也是,這麼多年了, 從未在表面流『露』。

然而這份深沉的注視卻從未減少,往年只要是三殿下遞過來的軍報,從來都是放在桌案特地劃分出來最整理的正中區域,即使淵帝在休息,也要第時間通報。

三殿下在外帶兵的時候,軍餉糧草從來都是早早準備好,率供應。考工室研製出的新的裝備武器,也是第個送到玄騎那邊去。

三殿下只要回京,夏季冰塊,冬銀絲炭,新鮮的時令水果,西域進貢的絲綢布料......仿佛都像不要錢樣送過去。

只是淵帝很少表面封賞,也從來不說。三皇子府裡的廖總管以前和元嘉是同事,都是跟隨在淵帝身邊的老,平日也算榮寵加身。大都以為是廖總管面子大,誰也沒料過事實上全靠陛下吩咐。

不過饒是如此,宗洛也不免愣了下。

稱不上受寵若驚,但這也的確是淵帝第次過問他的傷勢。

往常就算他快死了,也沒見淵帝來看眼。這回反倒過問起這樣的傷,看來還是沾了眼盲的光。

他斟酌了下︰“多謝陛下關心,已經上好『藥』了。”

淵帝面無表情,高冷地回復了個“嗯”字,收回眼神,徑直往大巫祠面前鋪著的樓梯上走去。

被這幕驚呆的眾朝臣紛紛眼觀鼻鼻觀心,跟在背後。

他們還真沒想到,方才陛下句話不說,在大巫祠門口站了這麼久,竟然只是為了等???

這幕著實叫跌破眼鏡。

哪個面子這麼大,還需要當今子如此紆尊降貴?

更況不僅等就算了,淵帝的態度著實可以用和顏悅『色』來形容。往日裡這種純粹的關心話根本不可能出自這位暴君之口,上回被他問候裡健康與否的大臣,抄後墳草都快米高了。每位臣子都忠心希望自己被傳喚時,不要收到君上這樣體貼而沉重的關心。

現在宗洛戴上了面具,換上了樣的裝束,其他也認不出來這到底是不是之前那位裴相帶過去的。

然而下秒,裴謙雪就極為自然地走了過去,低聲喚了句瑾瑜。

這下,剛才猜這位不是三皇子的紛紛自打臉了。

‘不是吧?難道三皇子當真未死?’

朝臣們心裡的震驚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彼此眼神交匯,滿是不敢置信。通往大巫祠這段長長的樓梯,不知道多少被袍角差點絆倒。

今日清祀,要不是穆元龍和段君昊這種需要巡邏皇城的武將沒來,恐怕第個就沖上去問了。

等行到大巫祠高台前,宗元武率按捺不住。

他是當初在百宴上第個喊宗洛三皇兄的,這麼久了雖然沒有探聽到消息,但心裡依舊存疑。

“父皇,這位是......?”

淵帝不鹹不淡地掃了他眼,猙獰鬼面施以濃重可怖的威壓。

宗元武心神凜,立馬單膝跪地︰“是兒臣莽撞了。”

雖然平時宗元武表面副大大咧咧,凡事不過腦的樣子,但他絕對算不上蠢。特是對自己這位父皇,宗元武向是又敬又怕,懷以最恭敬最心翼翼的態度。

不過也正常,整個大淵就沒有不怕淵帝的,就連向乖張肆意的虞北洲站在他面前都老實不少。

淵帝麼話也沒說。

他下意識朝著身後招,動剛做到半,想到如今宗洛麼也看不見後,倏爾收攏拳心,喚了句︰“上來。”

裴謙雪輕輕推了宗洛把。

後者方才如同大夢初醒般,步步走了上去,在元嘉指引下站到淵帝下面那節距離子最近的台階上。

全場死寂,時連挪動腳步都忘了。

宗元武睜大了眼楮。

他領教過淵帝的怒氣,識時務地不敢再開口。事實上,在場的裡,除了早就知道真相的宗承肆和裴謙雪以外,其他的嘴裡仿佛都能塞下個雞蛋。

尋常情況下,清祀站位都會按照嚴格的規矩順序來。

最前面站著淵帝,接下來是他的皇子,按照排行站位,下面應該是皇室宗族其他,再下面才是按照官位進行排列的朝廷大臣。

宗姓宗室裡的本來就不多,到了淵帝這代更是都無,所以皇子下方除了虞北洲這根異姓獨苗外,直接就跟著大臣,為首站著薛禦史,裴謙雪和太尉三公。至於公主宮妃和其他眷們則在另邊祈福巫樂舞,並不和他們起。

宗洛站著的那節台階意味著麼,所有都心知肚明。

若是立了太子,自然是太子的位置。若是太子未立,按照長幼順序,那就是三皇子的位置。

去年戰死函谷關,舉國哀悼,下為之震驚的大淵三皇子,竟然還好端端活著!

“這怎麼可能......”

宗永柳差點失聲而出,還好他反應及時,壓低了聲音。

站在他旁的虞北洲雙盤胸,目光緊緊盯著宗洛後背︰“怎麼不可能?”

六皇子的黨羽連忙接上︰“六殿下,且不說他是不是,只要陛下說他是,那他就是。”

這些宗永柳費盡心思拉攏虞北洲,那簡直比追求貴姐還要折磨,還要累。

偏偏北寧王對他態度忽冷忽熱的,經常時候冷淡漠視,但偶爾又會給他點甜吃,例如前獵藝,竟然答應了宗永柳當裁判的同行邀請。搞得宗永柳眾門客上上下下每都膽戰心驚地揣摩北寧王心思。

不管怎麼說,宗永柳還是要拉攏虞北洲的。

他這個情況已經算好了,據說老五的拜帖全部都被退回去,對虞北洲頗有意思的宗承肆更是面都沒見著。

雖然那在百宴上被北寧王刺了好句,面上無光,但這誰又說得準是不是喜怒無常的這位在試探他能否擔當大任呢?

至少位皇子裡,虞北洲和他走的最近。

於是宗永柳連忙道︰“王爺說的極是。”

要說是三皇子吧,偏偏淵帝句話也不多說。

要是三皇子真回來了,至少也應該解釋下,可是連解釋都不解釋,直接叫站上去,大都看不懂這番用意了。

默默跟在宗永柳背後,無意間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宗弘玖垂下,盯著地面,瞳孔陣驟縮。

是啊,不管是不是,只要父皇說是,那他就是。

所以,上回在章宮裡偷聽到的那番對話......

宗弘玖隻覺得暈目眩,不敢再往下深想。

原來,父皇直屬意的繼承,竟然是三皇子?

他心裡震悚而驚懼,意識到自己恐怕真的無意間探聽到了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殿下也不必太過擔心。”

正在此時,黨羽又低聲開口︰“前臣就聽聞過這位失憶目盲,近來風大盛的子。就算是三皇子,如今他這幅模樣......是萬萬沒有指望的。殿下不如早些做打算,若是能趁著失憶......也能更多臂之力。”

如今大都在走動換位置,雖然有聲音遮掩,但在大庭廣眾之下,黨羽也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總之懂的都懂。

宗永柳應了句,看向前方宗承肆的背影,面目多了分陰鷙。

前他想不通為四皇兄直如此注意這位子,竟然連丹『藥』都送上了。現在看來,宗承肆很可能早就得到了消息,甚至比他還早。

藏得可真夠深。

......

另旁,站在淵帝身後的宗洛仿佛對下方暗『潮』湧動無所覺。

不管這些是打死不信還是心知肚明,亦或者是其他的麼情況,就算淵帝再怎麼表態,只要他不公開承認他就是三皇子,那下面也只能憋著。

這也是宗洛前給自己規劃的路線。

他的眼楮只要日未愈,就不用站到奪儲中央的風暴圈裡,反而可以坐享其成,走前公孫遊的套路。

就在他兀自沉思的時候,清祀第階段已經結束。

宗洛正準備慢慢順著『潮』往後退,面前忽然傳來威嚴冷硬的聲音。

“跟上。”

他沉默片刻,還是抬腳,繼續落後步,跟在了淵帝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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