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瞧著盛夜歌一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修羅模樣,心中皆是駭然,無人敢上前。
四姨娘咬了咬牙,剛剛在盛夜歌這裡吃了這麼大的虧,她也不敢貿然再犯。
隻帶著丫鬟拂袖而去。
走出去幾步,卻又開始碎碎念:「嫡長小姐,不過一個廢物小姐罷了。」
像是生害怕盛夜歌聽不到一般,聲音也還不小:「都不知道哪兒弄出來的野種,卻還當眼珠子護著,再護著,也是見不得人的賤種……」
四姨娘的話音還未落,腳下卻驟然一個踉蹌。
「啊……」
四姨娘驚呼了一聲,身後的丫鬟連忙伸手去扶,卻已經來不及。
方才四姨娘走的路本就在假山的邊緣,她這一踉蹌,卻是直接像前面撲了過去,從假山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呀……」這邊亦是有驚呼聲響起,卻很快被四姨娘的尖叫聲覆蓋。
「啊!啊!」四姨娘連著喊了兩聲,人才落了地,卻是額頭先著地,只聽見一聲響,就瞧見她額上有血滲了出來。
隨後身子這才落地,發出重重的悶響。
只是四姨娘卻並未被摔暈過去,痛呼聲幾乎衝破雲霄:「啊!痛痛痛!」
她的丫鬟亦是驚呆了,半晌才緩過神來,急急忙忙沖了下去,將她扶了起來。
盛夜歌施施然將手背在了身後,冷笑了一聲:「這大抵就是俗話說的,多行不義必自斃吧?這張嘴太髒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眾人連忙垂下眼,隻一人手指微微動了動,神情若有所思。
方才眾人聽見四姨娘的那些話,下意識地都在看四姨娘,並未留意盛夜歌,她卻瞧見了的,瞧見盛夜歌的手動了動,手中凝了一道氣,朝著四姨娘去了。
而後,四姨娘就摔倒了。
這位大小姐,恐怕並不那麼簡單。
女子將情緒掩下,心中卻是掀起了波瀾。
之前胡雪迎出事,被奪了管家權力,其他幾個姨娘都在說,覺著胡雪迎最近的運氣有些不好,先是盛清音出了事,最開始是莫名其妙地傷了喉嚨,後來又在宮中鬧出了笑話,沒過多久,胡雪迎自己就鬧出了那件事情。
只是她卻突然想起來,胡雪迎之前幾年在府中都是順風順水的,雖然偶有不順,可是卻從不曾栽過這麼大的跟頭,最近這麼多事情,卻好似都在這位大小姐回府之後才發生的。
就連之前盛清音傷了喉嚨,聽聞也是因為去莊子上與這位大小姐發生的衝突,才鬧成那副模樣。
加之今日之事,她卻驟然覺著,興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位大小姐。
她被自己腦中這樣的念頭嚇了一跳,只是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卻又覺著,興許,真的是這樣。
女子抬眸看了盛夜歌一眼,若果真如此……
若果真如此,那她孩子的仇是不是就能夠得報了呢?
孩子……她的孩子……
盛夜歌卻是並未留意到她,隻將目光落在了遠處花園入口的垂花門處,只因,她瞧見了。
陳清來了。
四姨娘還在呼喊叫罵,讓丫鬟趕緊去請大夫。盛夜歌周圍站了不少人在小聲談論著,九兒滿身是血,躺在地上。
後院中倒是十分熱鬧。
陳清看了眼這後院亂糟糟的模樣,腳步微微一頓,眉頭忍不住輕蹙了起來。
「陳醫修,快,這裡。」
陳清這才又抬腳朝著盛夜歌走了過去。
只是剛走到假山下,卻又被躺在假山下面的四姨娘叫住:「你是醫修嗎?快來幫我看看,看看我,我的頭好疼啊,我的腿也好疼啊,好像是斷了。」
盛夜歌自然也聽見了動靜,隻輕飄飄地看向四姨娘:「陳醫修是我先請來的,四姨娘是不是已經忘了剛才那巴掌的教訓,若是忘了,我倒是可以再賞你一個巴掌,甚至,我還可以將你的手也一併掰斷。」
四姨娘立即噤了聲,她自然知曉,盛夜歌並不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她真的會這樣做。
四姨娘咬了咬牙,心中恨極。
今日之恥,她定要報。
陳清並未看向四姨娘,隻徑直上了假山,在九兒身邊蹲了下來,仔細查看九兒的傷勢。
盛夜歌對連忙道:「這地上有些涼,九兒的傷勢可否挪動?若是能夠挪動,不然先送到院子裡再看?」
陳清抬眸看了盛夜歌一眼,而後開始檢查九兒的情形,半晌,陳清才又看了盛夜歌一眼:「可以,先抬回去吧。這裡這麼多血,我也不好檢查他的傷勢。回去將衣裳除了,我才好檢查。」
「好。」
盛夜歌正要叫人將九兒抬回去,卻見陳清已經俯下身子,將九兒給抱了起來。
盛夜歌一愣,想要說讓下人抱也可以,九兒身上血太多,會沾惹到他那身月白色袍子上。
再一瞧,那袍子上已經有了血跡。
「走吧,你住在何處?帶我過去?」
「……」
她住在何處?
盛夜歌嗤笑了一聲,人都已經去她院子裡探過了,還不知道她住在何處?
心中雖這樣腹誹著,只是盛夜歌卻也擔心九兒的傷勢,不敢有絲毫耽擱,隻快步走到前面帶路了。
四姨娘本是想要這衣袖給那小賤種看了之後再順便給她瞧瞧傷勢的,卻不曾想他們這就要離開,正欲出聲,可是一抬眼就瞧見盛夜歌那張清冷的側臉,隻得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暗自咬了咬後槽牙。
一路帶著陳清將盛夜歌抱回了院子,放在了九兒屋中的床榻上,陳清才轉身吩咐著下人:「我診治的時候,不喜歡有閑雜人等在一側,先去燒些熱水來,燒好了就放在門外,喚我一聲就是。」
下人連忙退下。
等著腳步聲漸遠,陳清才徑直掀開了九兒的衣服。
先前九兒一直趴著,後來又被陳清抱著,盛夜歌倒是不曾留意,如今才發現,九兒的衣服鼓鼓囊囊的,儼然是藏著東西的模樣。
什麼東西?
盛夜歌正想著,就瞧見陳清從九兒的那衣裳裡面,取出了一隻兔子……
一隻已經死了的,渾身仿若泡在血中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