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此前並未想過這個問題,如今被盛夜歌這樣一說,倒是的確覺著有些蹊蹺,那群鳥低飛的情形,按著那幾個下人所言,是出現在夜裡的,除了他們幾個,其他人不曾見過。
他們當時倒也的確沒有多想,甚至沒有細問,只知道是在夜裡,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不過此事查起來應該也不難。」盛夜歌眼角餘光瞧見門外有一方衣角,瞧著那衣裳的花紋顏色,應當是盛長林。
盛夜歌不知盛長林為何只在外面聽著而並未進門,卻也飛快收回了目光,勾了勾嘴角繼續道:「找出最開始傳出這些話來的那幾個下人,問一問他們是在什麼時辰看見的。然後再細細問問府中其他下人,有沒有人在那個時辰起來過,有沒有看見什麼。」
「我便不信,府中這麼多人,會沒有人恰好在那個時候起夜。」
門外盛長林轉身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跟在盛長林身邊多年,隻一個眼神,便明白他想要做什麼,隻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盛長林這才抬腳進了屋。
「老爺。」
盛長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盛夜歌身上:「夜歌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盛夜歌自然知曉盛長林找他是想要說什麼,隻靜靜地立在原地。
其他人面面相覷著,行禮退了下去。
等著屋中只剩下父女二人之時,盛長林才出了聲:「你為何會說,你娘親給你改了生辰八字?我可不曾記得,有這麼一遭。」
盛夜歌勾了勾嘴角,的確是沒有這一遭。
即便是有,她也不會知道。
只是這害怕有人拿生辰八字做文章害人,所以錯報生辰八字的手段,是宮中慣有的。
先前聽見孑然方丈報出生辰八字的時候,她便想起了這一茬,故意那樣說的。
她將盛長林拉來為她作證,雖然只是賭一把,卻也是篤定,盛長林會幫她。
畢竟,那想要害她的人,心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若只是將她說成會讓盛府落敗的災星也就罷了,可是他卻不知足,非要讓孑然方丈將她說成是能夠攪亂天下,動搖江山社稷的禍國妖姬。
這禍國妖姬的名號,一旦盛夜歌背上,那勢必是要連累盛府的。
那自然是盛長林所不願意看到的,加之盛夜歌是聖靈體,對他尚且有些用處,他尚且可以留一留。
好在,盛夜歌將盛長林的所有心思都猜了個通透,這一個賭,卻是賭對了。
盛長林果真出口幫了她,認下了改了她生辰八字之事。
盛夜歌垂下眸子,睫毛微微輕顫著,似是仍舊有些後怕:「女兒當時,也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女兒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那孑然方丈非要說女兒是什麼禍國妖姬。」
「還說什麼我會讓天下大亂,百姓陷於戰亂之中。爹爹,那孑然方丈,可不只是想要害女兒,還想要害咱們盛府啊。」
盛夜歌的聲音有些激動:「爹爹是當朝丞相,若是女兒背上了這禍國妖姬的名號,即便是爹爹親自將我處置,可是帝君心中也定然會對爹爹心存芥蒂,會想著,爹爹生出了一個影響國運的禍國妖姬……」
「若是真那樣,咱們盛府的前程,可就完了。」
盛夜歌咬了咬唇,面色蒼白:「且女兒總覺著,這孑然方丈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一些,說的那些事情,其實都是人人皆知的。我便想著,若是我被安上禍國妖姬的罪名,不僅活不成還會連累爹爹和盛府所有人,倒是不如賭上一賭,詐他一詐。」
「好在,女兒這一賭,好似是賭對了。那孑然方丈在聽見爹爹說,女兒的生辰八字是改過的的時候,臉色明顯變了。」
「他之前說,他算出來了究竟是誰,可是只是因為天機不可泄露太多,所以才並未明確指出。可是後面又說,自己只是算出了生辰八字那些,並未說是誰,須得要用他提供的線索去對照著找人就是。」
「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若是孑然方丈真的那麼厲害,怎麼會看不出來我是在騙他?」盛夜歌抿了抿唇:「這孑然方丈,壓根就是個大騙子嘛。也不知道之前都做了些什麼,竟讓帝君那般信任他。」
「我倒是覺著,興許那些所謂的預測的國運,根本就是他的一個大騙局。」
盛夜歌壓低了聲音:「爹爹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刻意將孑然方丈打上一個測算無敵的名聲,推到帝君身邊,而後讓帝君對他信任,以達成自己的目的?其實那孑然方丈,根本沒什麼真本事?」
盛長林眉心一跳:「你為何會這樣想?」
盛夜歌垂下眸子:「之前看的話本子,還有外面那些說書先生口中,常有這樣的情節。」
盛長林目光卻是頓住,眸中墨色加深了幾分,沉默了片刻才道:「改生辰之事,我會替你善後,還有這件事情,我也會想法子查一查究竟是怎麼回事。此事不宜聲張,我會讓府中人閉嘴,最近你也格外小心一些。」
盛夜歌頷首,隻垂下眸子,聲音帶著幾分悶悶不樂:「女兒也實在是不知,女兒究竟是擋了誰的道了。先前是九兒出事,如今又設計出這麼大一齣戲來對付女兒……」
「我自會查清楚,你莫要擔心,你最重要的是好好修鍊。」
盛夜歌應了聲:「爹爹放心,女兒明白的。」
盛夜歌垂下頭:「爹爹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吩咐,女兒就先行告退了。」
「好。」盛長林點了點頭:「修鍊之事,不可荒廢,一個月之後,我會親自查驗你修鍊的進度。」
「是。」
等著盛夜歌離開之後,盛長林立在屋中,良久沒有動。
過了好一會兒,管家才匆匆而來:「老爺,小的派人查問了那幾個傳出群鳥低飛流言的下人,問了時辰,而後對照著時辰找了其他下人,的確如小姐猜想那般。那幾個傳出流言的下人,說了謊。」
「小的已經派人將那幾個下人抓取審問去了……」
盛長林點了點頭,頓了頓才又道:「祠堂族譜之事,做得妥當一些,紙張筆跡都不要忘記做舊。」
「是。」管家應著。
盛長林說完,又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夜歌,倒是比我想象中,要聰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