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輕塵離開之後，盛夜歌在床榻上躺了下來，只是目光瞧見這紅色的床帳，和床帳頂端綉著的鴛鴦戲水的圖案，卻莫名有些睡不著了。

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身體已經很累，可是睡意卻是絲毫沒有醞釀出來。

腦中總是出現先前在那幻境中見到的情形。

盛夜歌抿了抿唇，如果柳恩澤竟然能夠幻化成煙霧，又由煙霧凝聚成實體的話，那就實在是有些太過可怕了。

這種術法，她幾乎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不過，正如先前她與浥輕塵所言那樣，雖然柳恩澤這樣的本事實在是有些駭人，可是好在，他們至少終於知道了，柳恩澤究竟會些什麼本事。

五感六識敏銳，能夠利用迷惑術迷惑人，能夠編織夢境，還能夠將許多人同時一同拉到幻境之中。

能夠幻化成煙霧，又能從煙霧凝聚成實體。

先前他們將一部分的煙霧留了下來處理掉了之後，他們聽到了柳恩澤的痛呼聲，應該是受了傷。

這足以說明，那些煙霧，都是柳恩澤身體的一部分，一旦那些煙霧出了問題，柳恩澤便也會出問題。

左右也睡不著了，盛夜歌索性坐了起來，抿著唇想著，如果將事情簡化一下，仔細想一想，要怎麼對付煙霧，似乎一切就稍稍簡單一些了。

怎麼對付煙霧呢？

盛夜歌輕咬下唇，第一反應，是利用風。

風能夠將煙霧吹散，特別是在比較廣闊一些的地方，若是有風，將煙霧徹底吹散之後，想要再凝聚起來，恐怕就不怎麼容易了。

風……

盛夜歌在心中暗自記了下來，風系術法的玄靈師，應該也可以。

除了風，還可以用冰雪……

如果天氣足夠冷的話，煙霧幻化而成，便會被凍結起來，而後撲簌簌落下來，形成雪。

就如同先前她對付那煙霧一樣……

若是將柳恩澤看作一團煙霧來對付，似乎一切倒是就簡單了不少。

只是冰雪系的玄靈師，有她。

風系呢……

盛夜歌腦中驟然想到了一個人，一撫掌，人便驟然從床榻上消失了。

到離火閣的時候，顧鐸正在院子裡喂兔子，顧鐸將兔子抱在自己膝上，手中拿著一些蘿蔔纓。

兔子便就著顧鐸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

似是聽到了動靜，顧鐸轉過頭朝著盛夜歌看了過來，見是盛夜歌，顧鐸忍不住挑了挑眉：「怎麼又是你啊？」

盛夜歌聽顧鐸這麼一說，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怎麼又是我？聽顧將軍這語氣，似乎有些不想要見著我啊？」

「自然不想要見你，你這女子，心思太沉，肚子裡彎彎腸子太多。我見過不少人，也實在是看不出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抱持著什麼樣的目的。」

「不管你問什麼說什麼，我都總覺得有陰謀詭計。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我都覺得，我像是中了你的計。」

盛夜歌掩嘴輕笑了一聲：「將軍說這話，倒是讓我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了。不過，我與將軍也不過是閑聊兩句而已，哪有那麼多陰謀詭計啊？且我不問將軍的事情，不問顧家的事情，不問將軍不想提及的那些事情，隻隨意說說話，應該也算不上中計吧？」

顧鐸瞥了盛夜歌一眼，隻將手中那蘿蔔纓往遠處一扔，而後那兔子便從顧鐸的膝蓋上跳了下去，朝著那蘿蔔纓追了過去。

盛夜歌目光在那兔子身上頓了頓，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坐。」顧鐸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盛夜歌從顧鐸跟前走過，走到凳子前面，還未坐下，顧鐸便蹙著眉頭開了口：「你身上怎麼一股子……」

顧鐸說到一半，微微頓了頓，才又接著道：「一股子十分邪氣的味道，像是籠罩著煙味，可是那煙味中卻又帶著一股子血腥味，總之，就是一股子十分邪門的味道。」

盛夜歌抬起手來嗅了嗅身上：「有嗎？我怎麼沒有聞見？」

「嗯，我鼻子比較靈，特別是對這種味道比較靈。這個味道，我好似……」

顧鐸眉頭緊擰著，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我好想在哪兒聞到過。」

盛夜歌垂眸：「是在柳恩澤身上？」

「柳恩澤？」顧鐸蹙了蹙眉頭，仔細回憶了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不，不是，不是柳恩澤，是帝君。」

浥雲奎？

顧鐸卻是突然坐直了身子，隻緊抿著唇道：「我想起來了，就是帝君。」

「且，就是十多年前，我之前與你們提起過的，帝君召我入宮到地下宮殿時候，我在帝君的身上，還有在那地下宮殿裡面，聞見過這個味道。」

「之前我說過的，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記憶十分的深刻，關於那地下宮殿的所有，我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後來我總是時不時地想起，所以我記得的。」

「沒錯的。」顧鐸眸光漸冷：「你身上這味道，我就是在那地下宮殿聞見過。」

盛夜歌眯起眼來，那地下宮殿，浥雲奎的身上？

所以，是那個時候，浥雲奎就已經徹底被柳恩澤控制了，指使顧鐸假意投靠明月國的人，也是柳恩澤？

還是說，顧鐸那天晚上去的地方，其實並不是什麼地下宮殿，其實，極有可能，只是柳恩澤編織的一個幻境。

顧鐸那天晚上見到的人，也極有可能，其實根本就不是浥雲奎。

也並非是浥雲奎讓顧鐸投敵的……

盛夜歌蹙了蹙眉，這兩種皆有可能，可是事情到現在已經十幾年過去，那時候究竟是什麼情況，如今想要去查，恐怕有些不易。

盛夜歌手指在袖中微微曲了曲，過了好半晌，才開口問著顧鐸：「顧將軍說，關於十多年前那天晚上的情形，甚至那地下宮殿看到所有東西，包括聞到的味道，顧將軍都記得十分清楚。那麼顧將軍可還記得，那一天，是哪一天的晚上？」

顧鐸自然記得，隻點了點頭道：「天佑十三年，六月初六夜裡。」

盛夜歌將這個日子呢喃了兩遍，記了下來。

顧鐸答完，才又定定地看向了盛夜歌：「你去了那地下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