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越來越響,而後突然,只聽見「嘭」的一聲,棺材的蓋子猛地破了一個洞,一隻手從那棺材之中伸了出來。
那隻手枯瘦如柴,指甲長長地,指甲裡面,還帶著一些汙垢,手上的皮皺皺巴巴,皮膚的顏色,亦是呈現著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盛夜歌渾身戒備著,又後退到了門外,而後飛快地抬起手來,結出一個結界,那是一個隔絕聲音的結界,將她所在的這個破院子都一併籠罩在了其中。
一個結界之後,盛夜歌猶自覺著有些不妥,便又結出一個結界,將裡面的人和東西,都沒有辦法離開。
一隻手從那棺木之中伸出來之後,又一聲響,另一隻手亦是破棺而出。
再然後,整個棺材都驟然炸裂開來,棺材的碎木頭飛得到處都是,盛夜歌急忙用玄靈術將迎面而來的碎木塊給擋了開,這才抬眸朝著棺材中看了過來。
那具棺材,只剩下最底部的棺材木板,那個通身雪白的人就坐在那木板之上,目光定定地盯著自己的手,神情有些茫然。
白髮白皮膚白衣……
盛夜歌眯著眼睛看向那個人,之前她倒是看見過顧鐸的畫像,可是眼前這個人,和那畫像上的顧鐸,卻似乎全然沒有絲毫重合的地方。
那人終於抬起了頭來,目光落在了盛夜歌的身上。
盛夜歌這才終於瞧見了那人的臉,卻是微微一怔,那張臉,卻與他那雙骨瘦如柴滿是皺紋的手有些對不上號。
那張臉也十分蒼白,可是眉眼之間,卻依然能夠看得出他年輕時候的風采。
劍眉星目,鼻樑高挺。
只是他的眼神,卻帶著幾分茫然。
半晌之後,他的目光,才終於定在了盛夜歌的臉上,隨後,他朝著盛夜歌招了招手:「過來,你過來幫我看看,我的手上原本有一顆紅痣的,為什麼,它不見了?」
盛夜歌眯了眯眼,驟然想了起來,之前那說書先生說,其實顧鐸在落入盛長林手中之前,就已經瘋了。
盛夜歌目光定定地看著他,慢慢朝著他走了過去:「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盛夜歌的問題好似徹底將他給問住了,他眉頭輕輕蹙了蹙,臉上滿是茫然:「我叫什麼名字呢?啊,我想起來了,我叫小白。」
「不過你不可以叫我小白,那是只有一個人能夠叫的,別人不能叫我小白,那是狗狗的名字。」
盛夜歌蹙了蹙眉,果真是個瘋子?
盛夜歌這般想著,他卻又看向了盛夜歌:「你怎麼還不過來?你來給我看看啊,我的紅痣不見了。」
「是什麼樣的紅痣?它很重要嗎?」
「重要啊。」顧鐸又低下了頭,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我的紅痣去哪兒了?它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有他,我才能夠和我的小花在一起,我才能回來找我的小花。」
「小花?小花又是誰?」
顧鐸卻好似全然沒有聽見盛夜歌的話,隻蹙了蹙眉:「還有小黃,小黃還等著我回去呢,他要看到我的紅痣,才會把我的小花還給我。」
盛夜歌蹙了蹙眉,全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卻也走到了顧鐸的面前。
顧鐸抬起頭來,臉上揚起一個笑來,笑容純真得像是一個孩童,隨即就將自己的手放到了盛夜歌面前:「你快幫我看看啊,看看我的紅痣去哪兒了啊?」
盛夜歌低下頭看向顧鐸的手,那一雙手看著好似蒼老的不成樣子,手心的紋路亦是十分多,只是皮膚卻極白。
盛夜歌看了好一會兒,也並未找到顧鐸口中的紅痣。
「找到了嗎?你看到我的紅痣了嗎?」
「沒有。」盛夜歌如實相告:「沒有紅痣。」
「怎麼會呢?怎麼會沒有呢?你再仔細看看,它就在那裡啊。」
盛夜歌抬起眼來,搖了搖頭:「還是沒有,我沒有看到。」
盛夜歌的話音剛落,顧鐸的眼睛卻驟然變得赤紅了起來,眼睛中驟然跳躍著一團火焰……
離火眸?
盛夜歌渾身一顫,怎麼會?
顧鐸怎麼會有離火眸?
可是這眸子,盛夜歌在浥輕塵身上瞧見過兩次,絕不會認錯。
盛夜歌在心中暗自叫了一聲不好,飛快地後退,可是顧鐸的速度卻更快,盛夜歌尚未退到門口,顧鐸已經到了她後面,她全然沒有看見他究竟是如何動的……
「你為什麼把我的紅痣弄丟了?」
盛夜歌咬了咬唇:「你的紅痣不是我弄丟的。」
頓了頓,盛夜歌才又道:「它現在就在你的掌心啊,你再看看,仔細看看。」
「沒有了,它沒有了!」顧鐸的眼中赤紅一片,可是頭髮上和眉毛睫毛上,卻都開始凝起冰霜。
離火眸發作的時候,本就全然沒有理智,更何況,這個顧鐸,壓根就是一個瘋子。
盛夜歌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卻並未多慌亂,畢竟,大不了,她就躲回雲夢幻境之中,畢竟,還是小命比較重要。
只是盛夜歌卻又驟然想起,此前浥輕塵離火眸發作的時候,她的血可以將浥輕塵的離火眸壓製下去……
盛夜歌心中一動,抬起手來咬破了自己的手,手指驟然滲出了血來,盛夜歌看著面前已經將手舉起來的顧鐸,飛快地將自己的手塞進了顧鐸的嘴裡。
顧鐸似乎全然沒有想到盛夜歌竟會這樣做,神情微微頓了頓,隻覺著一股血腥氣在嘴裡蔓延開來。
「找死!」顧鐸大怒:「你給我吃了什麼汙穢的東西!敢算計我,納命來!」
顧鐸伸開雙臂,隨後,漫天風雪皆朝著盛夜歌侵襲而來,那些風雪,每一片雪花,都像是極為鋒利的武器,落在一旁的牆壁上,徑直刺穿了牆壁,穿牆而過……
盛夜歌亦是飛快地凝出無數的冰劍,朝著顧鐸攻擊而去。
只是那些冰劍尚未接觸到顧鐸的一根頭髮絲,便已經被冰凍在了空中……
盛夜歌一邊攻擊一邊抵抗,目光還定定地盯著的顧鐸,顧鐸眼中的血紅色仍舊紅得嚇人,全然沒有任何消退的跡象……
沒用,她的血,對顧鐸,沒有絲毫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