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冷，也很生硬。

宋浪光是聽著，就覺得硌得肋骨隱隱作痛。

可是這小啞巴主動說話，實屬難得。

說起來，他跟小啞巴之間並沒有深仇，頂多是各自的選擇不同。

非要說有仇，那也就是打了兩架而已。

雖然這次快被她打死了，但他這個人大概是野慣了，就算是快死了也學不來那套苦大仇深。

何況，喬希已經走遠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既然小啞巴不急著殺他，那他何不多拖延點時間。

想著，宋浪眉梢微動，虛弱地咳嗽了幾聲說：「沒什麼，說了……你也……不懂。」

小啞巴又皺了皺眉，目光有些執拗。

她仍是沒有開槍，這次不用她開口，宋浪又說：「像……像你這種人……咳咳……應該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什麼是……朋友吧？咳咳咳咳……」

他並不知道小啞巴的身世，只知道她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了沈負身邊。

紅磚樓裡走廊上的那些畫作，從小孩畫到藝術畫，大概都是出自她之手。

儘管他看不懂畫裡的內容，卻也能感覺得出來，那不是心理正常的小孩會畫出來的東西。

這樣的人，連童年都沒有，又哪來的朋友？

「你說得對，我沒有朋友。」小啞巴的目光又冷了下來，聲音裡帶出了幾分不屑，「因為，我根本就不需要朋友。」

她從不渴望這種東西，甚至是厭惡。

也正因為是這樣，沈負當初才會收留她，給她取名影綽。

一開始，沈負就對她說得清清楚楚。

他會培養她，而她只需要成為沈綽的影子。

在S.No1裡，她才是最早知道沈綽的人，也是最早就開始觀察沈綽的人，比陸千山都還要早。

沈綽從小到大所經歷過的，她也一樣不少，全都經歷過。

只是很可惜，沈綽身上有一樣東西，她始終沒能學會。

那就是——沈綽對顧沉眠的感情。

她好像天生沒有感情，也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會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就像是小時候，不懂大人們為什麼都隻喜歡弟弟，而不喜歡她。

明明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但只要弟弟哭了，錯的永遠都是她。

弟弟摔倒了，大人們指著她的腦袋質問她為什麼不照顧好弟弟。

弟弟弄壞了家裡的東西大哭，大人們急匆匆地把弟弟抱在懷裡哄，轉頭就對她又打又罵，手指一下一下戳著她的腦袋，說出口話全是責怪。

從沒有誰關心過她，哪怕只是問一句有沒有受傷。

不過後來，她也不需要這種關心了。

既然她收穫的全是冷漠，當然也要以冷漠回饋這個世界。

所以，趁大人們都在忙的時候，她親手把弟弟推下了河裡。

看著弟弟掙扎著被河水沖走，她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暢快。

之後再看到那些大人們撲在河邊上哭得撕心裂肺，她就更暢快了。

但同樣，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直到遇上沈負，才被他帶回去。

這才是她從根本上與沈綽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