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嵐覺得很冷，從頭到腳，寒意徹骨。

他拚命地按住景昭身上的傷口，然而手心裡卻一直有血流出來，打濕了他的衣衫，灼燙了秋嵐的眼。

那個漂亮到至極的青年，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

脈搏漸漸虛弱下去，幾乎不可捕捉。秋嵐心裡慌了起來。

不能死，他不會讓景昭死的！

怎麼辦，要怎麼辦……

他可真是沒用啊。秋嵐心裡生出無盡的蒼涼和悲愴，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在第一次遇見景昭時的畫面——

刺眼的紅，渾身的傷。他死拉著景昭的衣角，像是攥住無底深淵裡唯一的光。

這個容華無雙的青年，喜歡故意逗他臉紅，笑著看他無所適從的模樣。

但他也總是手握長劍，穩穩噹噹地護在自己身前。

「書生，跟著我就好。」

「不要怕，我在。」

「我不會讓你出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只是你，只有你。」

「書生，書生……」

一聲聲，一句句，像是梧桐秋雨，落至天明。

秋嵐捏緊了景昭的手，咬牙道:「景昭，你聽見了嗎，我不準你死。」

……

……

微濕的風掠過眉梢眼角，公孫瑾站在山洞門口，往院子裡看了一眼：「秋嵐公子還在裡面？」

千依撇了撇嘴角，道：「在的。」

「這都大半個月了，」公孫瑾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景昭還沒有醒轉的跡象，難道他一日不醒，秋嵐公子就一日不出來？」

說起景昭，千依也泛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公孫瑾輕輕搖著摺扇，嘆了口氣。

二皇子勢力全然殲滅，魔域平定，劍宗撤軍。

一切都恢復了安寧，唯有房裡的那個人，還陷入沉睡當中。

這日的陽光很好，燦爛又明媚，就像十幾天前，他們看見秋嵐，一步步背著景昭的時候一樣。

溫熱的光線將兩人身影照得分明，血液順著衣衫擺角滴滴落下，滲入土地裡。

公孫瑾從沒有看見過那樣狼狽的，脆弱的景昭。

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淡色的唇也緊緊閉合著，十分沉寂，十分冷清。

好像沉入了一個無邊的夢境中，永遠也醒不過來了的模樣。

公孫瑾突地打了個顫。

身形纖弱的書生，就那樣背著血人似的景昭，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來。

「救他。」秋嵐扯住公孫瑾的衣角，急促地說了一聲後，就疲憊不堪地暈了過去。

公孫瑾有些不知所措，然後急急忙忙地將兩人安置到了院子裡。

等秋嵐醒了，他才問道:「發生了什麼？」

景昭做的這些事，很多都是瞞著他們的。他將所有一切，都壓在心裡，一個人扛了下來。

那個一向掛著溫和笑意的書生，黯然垂首，看著昏迷的景昭，言簡意賅：「他被人圍堵，我回去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

「回去？」公孫瑾詫異地挑眉。

抿了抿唇，秋嵐嘴角終於輕輕提起，笑意卻有些澀然和譏諷：「他說我留下只會拖累他，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