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納戒裡取出準備好的絨布，隨意地鋪在地上，又搬出了兩床薄被，感嘆道：「檸溪姐姐準備的納戒真是太貼心了。」

顧文景生起了火堆，坐在山洞口，說道：「你若累了就睡吧，我守夜。」

「…好。」秋嵐也不客套，鑽進被子裡就睡下，心裡打定主意，過兩個時辰就起來換顧文景。

他今日是真的累了，剛閉眼沒多久就傳出了綿長的呼吸聲。

倒是毫不設防。

顧文景偏頭，看著那張在火光下映得更加清秀可愛的臉，唇角輕輕勾起。

他走過去，在秋嵐身前站定，凝神看了許久，忍不住彎下腰，白皙纖長的手伸出，似是要撫上他的臉頰。

卻又在最後一刻，有些懊惱地收回了手。

「……文景哥哥……」

耳邊突然傳來秋嵐的細語聲，顧文景沒聽清，蹙著眉凝神靜靜地站在一旁。

寂靜的山洞裡，除了火堆劈裡啪啦的燃燒，唯剩少年清清楚楚的一聲聲呢喃。

這一次終於聽清了，他叫的是自己。

彷彿風掠過，心頭微漾。顧文景忍不住眉眼柔和了幾分。

那少年猶在囈語:「文景哥哥，別難過……他們不值得的，玄劍宗不值得……」

難過？他難過什麼？

又和玄劍宗有什麼關係？

看了一陣，少年再沒動靜，顧文景又走到洞口坐下，眺望著墨黑的雲層。

秋嵐並沒有睡太久，潛意識裡還想著替顧文景守夜，所以很快就醒過來了。

他睜眼，半撐起身子，外面天色尚早，依舊是濃黑一片。白衣的少年長腿屈起，側著臉，凝望著洞外的天地。

「文景哥哥，」秋嵐起身，走到他身後，柔聲喚道，「我來吧，你去休息吧。」

卻沒有聽到回應。

秋嵐疑惑，又喚了幾聲。

顧文景這才如夢方醒般地轉過頭，那雙好看的眼睛映著星輝。他搖搖頭，「不用。」

秋嵐又勸了幾次，見他態度堅決，只能跑回去，抱起一床薄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裹在了顧文景身上。

隔著薄薄的一層錦被，他近乎是撲倒在顧文景身上。

像一個淺嘗輒止的擁抱。

秋嵐抬起頭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那你就在這裡睡，我在旁邊守著。」

顧文景回望著他，看出少年大有他不同意就不起身的趨勢。漂亮狹長的眼裡第一次透出些許無奈，他面色不自然的別開臉，艷色的唇似嘆息般吐出一個字：「好。」

秋嵐瞬間站起身，乖巧地在對面縮成一團。

他看起來總是這樣純良無害的，像隻小白兔似的。但是顧文景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見過秋嵐果決狠辣的出手，見過他淡漠冷然的目光，見過他乾脆不留情的手段。

但不論是怎樣的秋嵐，只要輕輕喚一聲「文景哥哥」，顧文景便忍不住軟了心腸。

顧文景遲疑著，還是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問出了口，「你心裡有事，是，關於我嗎？」

秋嵐愣了愣，心中猛跳，不知道是自己哪個方面露出了破綻。

他垂下頭，扯了扯嘴角道：「我心裡想的自然都是文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