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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色成癮:一品神探夫人》第167章 躺著挺好
鳳眸微眯,宮澧抬步走向不遠處蓋著石板的井口,微微蹲下身去。那裡有一截拇指長的銀鞭露在外面,便是它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

那銀鞭由絞銀牛筋混製,上面的紋絡眼熟的很。宮澧臉上閃過一絲欣喜,抬手轟的一掌推上石板,石板瞬間橫移碎為齏粉,灑落在挺立草尖上。

石板已去,露出底下朝天的井口,宮澧探頭向井中望去。

日頭正當午,沒了石板相隔,陽光傾瀉下來照亮黑洞洞的井底。

裡面蹲著的人似難以適應突來強光,陽光照下來的瞬間手臂抬起遮了臉。她衣襟褶皺沾灰,髮髻散亂,鵝黃長裙上血跡斑斑。井底不過三尺方圓,她身遭卻滾落了一地截成幾段的蛇屍。

宮澧心臟一緊,當即躍入井中,衣袂飄浮掠起風聲,他甚至不曾落地,井底的人倏地抬手,手中短刀狠厲刺下。宮澧左腿絆住劈下手掌,趁機飄落在側,左手一抬掌心豎立旋了兩轉,移形換肘已架住她再次揚起的臂,卻在看到她腕上蛇齒咬痕的剎那力度弱了三分。

井底本就不大,兩人相對而立已顯擁擠,君兮還蹲著佔了更大的地方,宮澧半俯身子架著她的手臂,君兮手臂被製手中刀柄一旋已反握在手,也不顧手腕傷口推手便刺。

「是我。」宮澧反手附上刀身,指尖敲在刀側把刀尖推了開去,輕道一聲。

「宮澧?」君兮刺將的手一頓,微微側頭聽了聽。

趁這一頓的空檔,宮澧大手一撈,已攬上她的腰,雙臂一擁把她橫抱在懷。卻在俯身瞬間掃到了井壁上刻著的四幅塗鴉。

宮澧眉頭一皺,低頭見她面色無異,雙目緊閉著,手中兩把短刀卻握的緊。宮澧斂了神色,足尖點地蹬著井壁,放開攬著她背的手,腕間白絲飛射而出,一個縱身躍了上去。

「沒事了。」他說。

「宮澧。」

她雙臂勾著他的頸,橫臥在他懷裡,感受著風從兩頰刮過,眼前五彩光斑漸淡顯出一張陌生的輪廓。

陌生的臉,熟悉的氣息,她知道是他。

君兮伸出手去夠了夠他的臉,嘴角翹起一抹笑意,緊繃一夜的神經終於松下。在手即將觸上他臉的剎那,頭一歪倒在了他懷裡。

強弩之末一夜堅守固壘終於潰塌。

「君兮!」宮澧低喚了一聲,指尖探上她的腕,目光一凜,抱著她旋身驚起已掠出府外。

守在侯府外面的禁軍虎二抬頭正看到天上一抹藍光閃現,好像流星劃過。他揉了揉眼睛,推了推身邊人,眾人紛紛搖頭表示沒看見。虎二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大白天見鬼的流星,估計自己花了眼。

宮澧抱著君兮徑直回了國公府,匆匆進了竹樓小榭。

「速把葯伯帶來。」

宮澧把君兮放到榻上對著身後空氣冷聲道。

君兮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凝結,齒痕泛黑,蛇有毒。

宮澧當即封了她周身大脈,她身上多處染了血,衣襟也有破損。宮澧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她身上有四處傷痕,全是被毒蛇所咬,其中以左腳踝處的最深。

回想下井時她那勁凜攻擊,身中蛇毒她也刺的出那般凌厲的刀?宮澧心疼的看著榻上臉色慘白的人,被困深井身中蛇毒,難以想象這一晚她是如何捱過來的。

「主子,您回來……了」鍾離聽說宮澧回來了連忙趕了過來,看到眼前情形不禁怔了一怔,「君姑娘怎麼了?」

「受了點傷。」宮澧側目,「葯伯到了嗎?」

「祁墨去了,馬上到。」

「你慢著點~」

鍾離話音剛落一聲驚呼響起,一個黑影閃了進來,肩上扛著個白須白髮的老者。

進了屋裡,黑影把老者放到地上對著床邊的人輕鞠了一禮轉身便跳上了房簷消失無影。

老者捂著胸口猛喘了兩口氣,雙手一叉腰指著房簷破口大罵,「小兔崽子,我這把老骨頭差點讓你顛散架了,你給老夫滾下來,老夫要拿你作葯人!」

「葯伯~」宮澧輕喚一聲。

「主子。」葯伯聞聲正色應道。走上前來看到榻上躺著的人斂了怒容,就著床邊坐下抬手搭上了君兮的腕間。

隨著切脈時間愈長,葯伯兩道長須白眉皺的愈發緊了,直到雙眉緊緊挨到一起,在眉頭擰了個疙瘩。

一個脈切了足足半刻鐘葯伯才把手抬了起來,又扒著看了看她手臂上的齒痕,捏了捏。

「怪哉怪哉~」葯伯臉上的皮肉都擠到了一起,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如何?」宮澧問。

「此女是被七彩蛇所傷,七彩蛇毒性暴烈,中此毒者不出一刻鐘便會毒發攻心而亡。如今從她腕上傷口來看中毒已經三個時辰有餘,毒入五臟,按理該死了才是。可是她雖然有毒發跡象,脈搏仍在,儘管虛弱了些,但卻有逐漸回強趨勢。她體內毒性貌似正在逐漸變弱。」葯伯一臉難以置信的撫了撫下頜白須。

「會不會與她吃過血丹有關係?」宮澧也切過脈,自然也清楚她現在的情況,開口問道。

「血丹!」葯伯一聽血丹二字眼睛登時瞪得溜圓,「就是那個據說用上百種靈藥混葯谷傳人鮮血製成的可解百毒的藥王谷的血丹!」

「對。」宮澧微微頜首。

「既然她體內有血丹,那就讓她在這兒躺著就可以了,待她體內的血丹發揮了藥效,估計八成可能差不多就沒事了。」葯伯轉頭看向榻上面色蒼白的人,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目光灼灼。

宮澧探過脈,知道她的情況,不過是不太放心所以才把葯伯叫了來,如今看來是沒什麼事了。

「大概會睡多久?」宮澧開口問。

「看她的身體情況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都有可能。」葯伯沉著臉道,說著揉了揉腰,「我當多大的事,這把老骨頭差點交代了。」

「既然如此,她昏迷的時間裡由你看著她。」宮澧抬手對著葯伯一指,「出了一點問題,你負責。」

「我!」葯伯詫異的指了指自己,「憑什麼!」葯伯大呼,抬頭卻見宮澧已轉身往門外走去。

「主子,等等,老夫還有話沒說呢。」葯伯見狀忙跟了上去。

「說。」宮澧止步回首。

「是這樣的,這個姑娘呢身體疲累血液粘稠,若是老夫幫她放放血,可以助她快些把體內的毒排出來,所以……」

「你不是說她脈搏回強,體內蛇毒漸弱了嗎?」

「這……」葯伯眼睛滴溜亂轉,「放了血可以讓她快些蘇醒。」葯伯臉上堆了個笑,認真的看著宮澧。

「躺著挺好。」

宮澧回頭往榻上瞧了一眼,大步出了門去。

葯伯僵在門口,看著門外修長身影漸遠,枯皺指側忽有針尖遞出,葯伯緩挪腳步陰惻惻走向床榻。

「你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本公就拔光你的鬍子。」

走遠了的某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葯伯猛的抬手護住下顎,「放點血又不會死人。」葯伯苦著臉回頭看了看門外早就沒了影的人,低聲嘟囔了句。

「主子你這是?」

鍾離跟在宮澧身後,卻見宮澧過九閣而不見徑直奔向府邸最裡,不禁出聲問。

「吃飯。」宮澧說的雲淡風輕。

鍾離一怔剛要喚隱衛去買卻見主子已直直入了廚房去。

「主子!」鍾離喚了聲,想告訴主子,廚房裡一塵不染沒有飯,不對,是連米都沒有。

然而他剛到廚房外就看到七八個隱衛從房簷屋脊上跳了下來,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個拎著柴米油鹽,抱著鍋碗瓢盆又回了來,分分鐘填滿了廚房。

從沒起過火的國公府燎了鍋底冒了煙。

鍾離站在廚房口,看著廚房裡面來來去去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主子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他的表情不再只有不達眼底的笑和面無表情兩種,還會有擔心,會著急,會發怒,會笑,發自心底的笑。

和之前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子比,現在的主子更有人味了。

除了追尋舊事真相,主子的生命裡似乎多了其他的東西,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希望。清風閣窗口擺著的盆栽已經好久沒有因為營養過剩而死了,葯伯前些日子送來的藥丸也少了好幾顆,那些貌似都進了主子的肚子。

主子比以前惜命了,這似乎是個不錯的現象。

廚房在一陣烏煙瘴氣乒乒乓乓之後,儀態萬千的主子端著一碗湯不像湯飯不像飯的東西出了來。

雖然衣擺被燎沒了一角,軟白絲的衣服被熏的黑糊糊了一片,足上金履尖也被燒露了兩個洞,但主子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嘗嘗。」宮澧把碗遞向鍾離。

鍾離聞言一怔,硬著頭皮接過,為了表示對主子的支持,鍾離用湯匙舀了滿滿一大杓。熱湯入口,鍾離的冰塊臉也不禁抽了一抽。

「好鹹。」鍾離忍著舌尖難以言說的感覺,輕聲道。

「原來那個白色的東西是鹽。」宮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主子~」鍾離臉一皺,宮澧已經又入了廚房去。

在煮了一十三碗之後,宮澧終於煮出了一碗不鹹不淡的素湯出來。

鍾離抱著已撐得鼓鼓的肚子,說能喝。

宮澧表示很滿意。

從廚房出來宮澧笑意盈盈的回清風閣換了新做的淮南生絲鍛錦袍,才風態翩翩的往竹樓小榭去。

竹樓小榭裡,宮澧剛出了門去君兮便醒了,五官感知也漸漸恢復,不過意識還有些模糊。恍惚中,她聽到了腳步離去的聲音,但察覺的到室內還有人在。

那人在室內往複徘徊了幾圈,好像在猶豫什麼似的,過了不知道那人多久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步步走向床邊,走向她。

君兮身子仍然虛弱,但也恢復了些氣力,就在那人近到身前剎那,君兮手掌握拳倏地擊出,璀璨雙眸霍然睜開。

「哎呦~」一聲驚呼,一團白影被撞出好遠。

與此同時君兮已坐起身來,雙手利落抽出腿側利刃收於肘側橫於胸前,擺出一副防禦姿勢。卻在看清周圍環境之時微微怔了一怔,熟悉的矮榻幕簾,小宇軒窗,鏤紋細花,這裡是竹樓小榭?

那……君兮的目光轉向被她一拳轟到門口的人,那這個白鬍子老頭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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