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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色成癮:一品神探夫人》第178章 你是誰?
「咳咳~咳咳~」

胸腔火燒似的疼,一陣猛烈的咳嗽,君兮緩緩睜開眼,入眼的是樹叉彎枝橫的房梁,破布草簾壘的牆。

君兮掙扎坐起身發現自己身上褶皺乾硬的臟衣服已經換成了一套乾淨素樸的對襟麻衫,支出的左肘也已被扶正,仔細的包紮了起來,上了葯也不再感到那麼疼。

「房子」裡沒有人,一旁爐子上架著熬藥的壺,散了一室葯香。

君兮環顧四周陌生的擺設腦子有片刻空白,記憶中最後關頭她挖通了暗渠,與呂世薦一同進入了地下下河,但自己因體力不支在暗渠中昏死了過去。

這是哪?呂世薦呢?想到這,君兮面色一變,她換了衣服,那背著的包著宮德屍骨的外袍呢?

君兮目光一緊抬腿便要下床,這時門外突然有響動聲起,君兮倏地轉身躺回榻上雙目閉合裝作未醒模樣。

君兮剛一躺下,關著的破門便被輕輕推開一條細縫,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先是透過細縫朝裡面瞄了瞄,隨即門縫漸大,一個小腦袋伸出來往裡探了探。

確定屋內無人,小人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來,嘴裡還念念有詞的小聲嘟囔,「醜一點醜一點,拜託你一定要長得醜一點……」

腳步急促輕碎已至榻前。

「啊?!」一聲低聲驚呼,「狐狸精!」

狐狸精三字一出,饒是淡定如君兮臉也不禁黑了黑,誰家奇葩孩子?然而還沒完,孩子瞧著君兮的臉,本就撅的高高的嘴使勁兒撇了撇,「哪兒來的妖艷賤貨竟然敢勾引我魯爹爹,哼!」

臥在榻上的君兮心中嘔血。哪來的熊孩子如此缺少家教……君兮心中正想著耳邊突有風聲起,須臾已至面門。

君兮倏地側身彈起,避過刺來匕首,同時右手遞前直鉗住刺胸前握刀的手,抓緊,手腕陡然下壓。

「啪~」小手吃痛一松,匕首驟然落地。

拿刀的是個小男孩,小臉蛋胖嘟嘟的帶著嬰兒肥,大眼睛忽閃忽閃透著氣,小鼻子小嘴的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樣子,頭上梳著總角包,穿著素麻衣,被洗的已經發白。

「你要幹什麼?」

君兮無視掉在地上的刀,冷眼看著身前瞪大眼睛故作鎮定裝出一副我不害怕我不害怕卻把害怕寫了一臉的小包子。

「我……我……我要劃花你的臉。」小男孩身子抖顫,然而卻脖子一橫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這樣你就不能勾引我魯爹爹了。」小男孩氣鼓鼓道。

勾引?君兮錯愕。

「你爹爹是誰?」君兮問。

「哼!」小男孩聞言鼻子一噤,大斥一聲,「明知故問,哼!」

一聲鄙棄沉哼鼻音重重,君兮無語望天。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有勾引你爹爹?」君兮換了個問題。

「村裡人都看到魯爹爹抱了個女人回來,他們都說爹爹要成親了。娘親等了爹爹十幾年了,就是因為你,我要沒有爹爹了。」小男孩聞言委屈的扁了扁嘴,大眼睛裡水霧氤氳,眼淚就要淌下來。

嘎?成親?

君兮被孩子的話說的哭笑不得,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苦情戲,自己這個外來人被當作了橫刀奪愛的狐狸精,這算什麼事?君兮無奈苦笑,看著身前扭曲成一團的包子臉,戒心也松下來。

君兮放開抓著他手腕的手反手拍了拍他的頭,「放心吧,我已經嫁人了,沒人搶你爹爹。」君兮安慰道。

「真的!」孩子聞言眼睛一亮,像曜石璀璨。「真的。」君兮笑著點點頭。

聞言,孩子剛還扁著的嘴角瞬時揚起,扯了個燦爛的笑,眼角淚珠還掛在睫毛上,他卻忘了似的,噤著鼻子使勁吸了吸氣。

「我就知道姐姐美的天仙似的才不會做搶爹爹的壞女人。」孩子樂呵呵的笑著,眼睛都彎成了一條弧線,說完彭的撲到君兮懷裡,「美人姐姐抱抱。」大腦袋在她腰窩蹭來蹭去。

剛才還是妖艷賤貨這麼會就美似天仙了?君兮摸著孩子梳著總角的辮子搖頭輕笑,腰窩被他蹭的直癢癢,抬手把他拉開,抱到身旁。

「你叫什麼名字?」

一大一小分坐一榻,四目相對,君兮開口問道。

「我叫八糸。」孩子小腿搭在床邊兒晃啊晃。

「八糸。」君兮微微頜首,「小八糸,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這裡是谷俞村啊,你不知道嗎?」小八糸一臉奇怪的看著君兮,抬起小手在太陽穴晃了晃,嘴角一咧,「美人姐姐腦子不好嗎?」

君兮表情一滯,她是暈死之後被水衝過來的那裡知道這是哪裡?不過看在他還這麼小的份上,童言無忌便不與他計較了,君兮心想。隨即淡淡一笑話鋒一轉,「江南道七州十四郡不是都發大水了嗎?這裡沒事嗎?」君兮往門外看了看,洪水似已退盡。

小八糸聽到大水二字糰子似的臉陡然一沉,小嘴一張聲音怨重低沉,「發大水了,房子都被沖跑了,好多人被沖走找不著了,同村的高大爺和鄰村的豆寶子一家餓死了。要不是有魯爹爹,我和娘親也早就餓死了。」小八糸的聲音奶音奶氣卻透著濃濃哀傷。

「官府沒有布粥鋪建屋舍嗎?」君兮眉頭微蹙。

「官府?」小八糸聽到官府二字臉一抽,「他們都是大壞蛋。」

「嗯?」

「隔壁王叔叔說,皇上派下來的官把救我們的銀子都自己吞了,用來蓋新房子,城裡已經蓋起了好多新房子,當官的天天在城裡吃喝玩樂。還有官府的那個粥鋪,一家一個戶每日只能領一碗粥,粥裡連粒米都沒有,根本就是要餓死我們。壞蛋壞蛋他們都是大壞蛋。」小八糸揮舞著拳頭恨恨打著空氣。

君兮聞言面色微沉,她臨走之前明明給鬼留了字條安排他接下來要如何做,怎麼會這樣?

「糟了!」一聲驚呼拉回君兮的思緒,君兮低頭卻見小八糸臉色都變了。

「怎麼了?」

「魯爹爹要回來了,爹爹不讓人來他的屋子,怎麼辦怎麼辦?」剛還義憤填膺的小八糸此時面色驚恐有些手足無措。

「跑!」小八糸眼睛一瞪,手腳麻利的撲騰爬下床,身子一躬像隻小貓賊溜溜的跑了出去,「美人姐姐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一溜煙消失在門外。

君兮不知自己困在墓中幾日,但她身上帶的夠三日吃的糧食被她省吃儉用的吃光了,算起來她在墓中困了至少有七日。後方押送糧食的軍隊早就該到了,怎麼會日日給百姓發稀粥?這一定不是鬼的意思,可以依照鬼的個性怎麼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

「吱~」小八糸剛出了門不久,門便被再次推開,一名男子闊步走了進來。

君兮抬頭看過去,男子四十齣頭的樣子,生著粗目濃眉,鬢若刀裁面如斧鑿,稜角分明。儘管額勒粗股繩,身穿破麻衣,然一身結實的腱子肉似要破衣而出,難擋周身英氣。難怪小八糸心心念念他爹爹。

男子身後背著個大竹筐大步走進來,臉頰肌肉繃緊面無表情,進門見君兮起身也隻斜了一眼。

「醒了。」男人開口道,不是疑問,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醒來一般。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君兮聞聲站起身來微福了福身。

「你是被衝到河邊的,我不救你你也死不了。我不過給你搗了幾棵草,舉手之勞無須談恩。」男子自顧的取下竹簍擇著裡面新鮮藥草的根梗。

君兮聞言面含淺笑,不置可否。

「請問公子有看到我的同伴嗎?」君兮試探的問,當時在水中被衝散,她雖然是沿著水流方向遊的,但不確定呂世薦會不會和她衝到一起來。

「看到了。」男子應聲道,「他沒有你幸運,傷勢很重,現在還沒醒。」男子聲音冷硬不帶溫度。

「我想去看看他。」君兮緩步走到男子身邊。

男人自在的蹲在爐火前將筐裡草藥一根根填進去,不曾抬頭卻也未起身,「誰?」男子問。

君兮眉頭一皺,「我同伴。」

「活著。」男子冷冷吐出兩個字。

「活……」

「你問完了嗎?」男子倏地站起身來,鷹似的眼睛盯著她。

接觸到男子目光,君兮心中略有異樣,隨即微微點頭。

「你是什麼人?」男子逼視而問。

「小女子是永轄縣人,因洪水突發不幸被捲入,幸得公子相救方保一命。」君兮說著又福了福身。

「我希望你能說實話。」男子身子挺直冷眼睨著她。

他不是普通人,君兮頭皮一緊,可從小八糸的話裡話外可以聽出此人在這裡住了非一日兩日了,應該不是專門為針對她來的。

「你想聽什麼?」君兮微揚著臉與男子對視,心中卻在思索脫身之法。

「那東西是從哪來的。」男子問道。

「什麼東西?」

「你背著的東西。」男子聲音如冷冰陰沉沉。

「你是問我背的布包裡的東西嗎?」君兮試探的問,「那其實是……」

「你用外袍包著的東西,一副骨骸。」男子一板一眼的更正道。

君兮心中警鈴大作,她本以為他不過是觸碰到了包裹心中有疑,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

一個女人背著副屍骸從水中來,任誰見了都會心中起疑,現在在他眼中自己是什麼?戀屍癖還是摸金人?

她理解他此刻的心境,可是她要如何說?

他問她屍骸從何而來,她該怎麼說?編故事嗎?一個謊話要用千個萬個謊話去圓,她到那裡去編一個完美的謊言?

或者實話實說是從墓地背出來的?那墓在那裡?在山下?怎麼進去的?掉進去的?怎麼掉進去的?炸山泄洪掉下去的?為什麼詐騙泄洪?因為她是欽差大人?

眼下賑災出了岔子,鬼和王等人怕是也出了事,這裡是一方州丞郡守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她的身份又豈能隨便告知於人?

如果他問她背屍骸出來要幹什麼?她難道要說因為他是當朝國公他爹嗎?

不能,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說。可是屍骸擺在那,她又該如何回答?

君兮面色一沉,「無可奉告。」君兮冷臉。

男子眸子一凜,「說出來,我放你走,否則仔細你的命。」男子的聲音冷硬非常,君兮卻知道他沒有說大話。

他進門走的那幾步分明是武式步法,步態雖刻意放重然而落地卻依然浮輕,幾乎難聞。他擇藥草根梗時右手虎口處有薄繭露出,那是常年用劍才會留下的痕跡。他會武,且是個高手。眼下自己身受重傷,此時此刻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實力懸殊,何必垂死掙扎。君兮仰臉看著他,薄唇輕抿,緩緩閉上了眼。

男子被君兮不順從亦不抵抗舉動徹底激怒,身上猛然迸出烈烈殺氣,右手成鉗直鉗上君兮喉嚨,大力勒住雙指扣骨,只要輕輕一捏,君兮脆弱喉骨便會粉碎。

男子盯著君兮的眼利如鷹隼,看著她的臉由白轉紅,看著她的臉因窒息而扭曲,看著她抿緊的雙唇。

君兮咽喉被扼,面容微微扭曲,腦中殘存氧氣越來越少,閉合著雙目眼前也有金星晃眼。就在君兮覺得意識就要喪失時,鉗在喉嚨的大手突然撤走。

君兮身子一軟堆坐在地,「咳咳~咳咳~」君兮臉憋的通紅,軟坐在地,劇烈咳嗽不止。

「你和他什麼關係,寧可死也什麼都不說?」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君兮捂著喉嚨坐在地上,喘吸難平,未作聲。

「讓我猜猜,你因為一個不能說的原因進入了一個不能說的地方,那個地方很危險,你在那裡受了重傷。也同樣在那裡遇到了這具骸骨,你知道這具骸骨的身份,你和他有關係,所以儘管筋疲力盡身受重傷卻還背著他,把他帶了出來,我說的對嗎?」男子慢慢說道。

君兮低垂著頭,看不出面容情緒。

「不僅如此,你身上還有四塊本不屬於你的牌子。」男子說。

君兮霍然抬頭,「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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