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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色成癮:一品神探夫人》第177章 墓室見詭
三頭蛇一顆頭頸喉中刀,一顆頭被割開頸線,流了大量的血出來。

君兮低頭注意到腳下的石板不知何時已被三頭蛇流出的血浸染大片,還有血源源不斷的從頸線湧出。

腳下石板上刻著一整篇的墓誌,殷紅的蛇血沿著楚篆小字彎曲迴轉的筆觸凹痕蜿蜒流淌。

僅靠後面源源不斷流過來的血推動流淌,血液流動緩慢漸漸填滿了腳下的一個字。本以為繼續流動血會溢出來卻沒想到蛇血竟從字與字之間滲透而過繼續流淌。

君兮眉頭一蹙立刻蹲下身去,也不顧粘稠血液臟不臟,伸出手去便將指尖探向了兩個楚篆字中間的分隔之處。指尖圓潤小口之觸感清晰可感。君兮目光一凜,抬手探向一旁不曾被蛇血染了的字,不出所料,凹痕邊側兩字間隔處同樣存在溝通圓孔。

這些墓誌小字乍一看不過是一篇記載楚莊王生平的墓誌,但卻在人眼看不到的凹槽側面以暗槽相連,將單獨的字通過圓孔相連起來,就像一條連貫的線。

君兮轉頭視線向四外掃去。

所有字的情況都差不多,整個鋪地石板上的篆字大半都已被蛇血填滿,隻還有一小部分空著。蛇血借著後面湧來血液推力正緩緩向空著的部分推進,從一個字流到下一個字,無數血液在四外蜿蜒流淌齊頭奔進,整個石面須臾已成血書石刻。

滿室濃鬱的血腥氣,君兮身上被自己的血和三頭蛇的血汙了大片,髮鬢散亂甚是狼狽,她卻隻靜靜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蛇血流淌。

祭祀金鼎中沒有宰殺牲畜為祭的痕跡,本以為祭祀金鼎是為了隱藏入主墓室的通道,不過是個擺設而已,沒想到它的的確確是祭祀金鼎,也只是祭祀金鼎。

至於祭品,便是這條三頭蛇。

巨蟒鎮墓,以血為祭。

好大的祭祀禮。

蛇血蜿蜒,最後一個字被浸滿瞬間,腳下突有「匝匝」聲傳來,像是機輪咬合之聲。

君兮面上毫無波瀾,既然祭祀禮行,當開主墓之門。

腳下石板一震,隨著「轟~」的一聲響,地面緩緩裂開。以中為界,君兮站在祭祀金鼎旁,看著對面另一半石板竟分裂開去。

石板呈八卦形排列的,層層漸大,石板分裂開來各層竟似階梯般緩緩下降,越內層降的越低,八方降穩,整間石室儼然成了一個向下遞延的台階。

而君兮腳下石板卻封的嚴密,沒有一絲動靜。

君兮低頭看著腳下踏實石板,心中不知是何感受。本以為金鼎之下的通道便是溝通墓穴前室與主墓的通道,沒想到依然是陷阱。

設計墓穴之人好深的心計,竟如此擅長揣摩人心。

石室裡隻置有祭祀金鼎和幽長石階。人本能會以為石階便是通向主墓之路,然而卻被擺了一道。而金鼎之下又有機關,開了一條通道出來。有了石階障眼法一事,此時在隱藏祭祀大鼎之下發現第二條路,便是她也對這條通道便是通向主墓室的通道一事深信不疑。

卻想不到竟然再次走進了修墓之人的陷阱中。

懸橋驟毀,私闖者可亡大半。石階誘入連環階,可困多數。祭祀金鼎之下暗門一開,三頭蛇出,更是死傷無數。

而即便有一兩人逃竄而出,前路退路盡絕之下面對三頭巨蟒私闖者也會慌不擇路躲入金鼎之下的通道中去。殊不知這條三頭巨蛇的血才是開啟主墓真正的鑰匙。

修墓之人善弄人心,既然祭祀金鼎下面並不是真正通往主墓室的路,那條路上不知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候著,必然不好走。

君兮懶得去想呂世薦在下面會遭遇到什麼。

自己幾次救他性命,為救他更不惜與三頭蛇正面相扛,他卻只顧自身安危自己逃跑不說還把她和蛇關於一室。

他怕是怎麼也想不到那所謂的逃生之路卻是鬼途。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人從來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無法預見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否則世上便不會有那麼多的悲劇了。

君兮沒有急著下到下面去,她不知道下面是何情形,目前來說這裡才是最安全的。三頭蛇戰力驚人,方才一翻打鬥下來,她傷的不輕,方才拚全力一搏體力已嚴重透支。她不過強提著精神不讓自己倒下,現下三頭蛇已死,安靜下來體內傷勢頓時開始喧囂。

君兮咧著嘴面部表情疼的扭曲,索性坐了下來,將衣袍撕成布條把左臂固定住,簡單包紮一番,不然即使活著出去了這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做完這一切君兮吃了兩口乾糧,原本是為返途準備的,沒想到關鍵時刻倒還起了大用。君兮草草果腹,倚著石壁小憩了片刻,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力氣恢復些才站起身來,沿著石階向下走去。

君兮腳步輕緩走的小心,根據之前一路的波折來看,這下面也說不定會有什麼明堂。

下面的長明燈已燃起,火光將墓室照的通明。君兮緩步走下去,看到眼前之景整個呆住。

她以為她會看到金碧輝煌的主墓室,會看到沉悶靜置帝王棺,會看到壘滿白骨的殉葬坑,會看到價值連城的陪葬品,卻萬萬沒想到她看到的會是滿室亂箭。

石階下面是一間巨大的石室,隻正中央擺著一口棺槨。然而不論地上牆上還是棺槨之上,盡皆密密麻麻釘滿羽箭,有若刺蝟。

有人來過!

這是君兮腦中蹦出的第一個念頭。

君兮轉頭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動靜,才緩緩走下去,卻在行至墓室中央時腳步一頓。

那裡有一具屍體被釘在棺槨之上,屍體皮肉已腐爛乾淨,蛻出白骨一具,屍骸背靠棺槨還保持著死時姿態,坐的筆直,像一具藝術標本。

屍骸的胸肋腰腿中了有十幾箭,卻皆未中要害。這般密集的無縫射殺,還能做到如此,絕對是個功夫高手。

難道是個土夫子?

君兮心中詫異卻也並未多想,然而就在她抬腿欲離去瞬間,目光掃到白骨胸前肋骨。君兮身子突然僵住,視線在白骨的胸口停下。

那裡一道劃痕清晰可見。

君兮當即俯下身去,微微抬手觸上白骨胸口肋骨,骨上劃痕貼著指腹觸感凹凸不平。劃痕不淺,約有一掌長。

劃口略寬,是刀傷。

左胸,刀傷,一掌長。

君兮腦中轟的一聲炸開。

貞觀十四年,邊關戰事吃緊,太宗心憂,禦駕親征,不想軍中出了姦細,禦駕行至西北遇襲,幸得領兵之將宮德以身相擋,抵命相救,護得太宗周全,心口卻留下了掌長的疤。

他是……

君兮看著身前白骨,面色沉重。

左腿劈裂,右臂骨折,左側肋骨折了三根,這樣的傷生前必定經歷過一場激烈戰鬥。君兮的目光上下掃了一眼,骸骨上的傷痕在心中已然有數。

但這些皆非致命傷,她伸出手指尖輕碰了碰骸骨的頭,果不其然,在棺槨之上密密麻麻射的蜂窩似的羽箭中還有短鏢外刺,棺槨之上開有細口,短鏢便是從細口刺出來的。

屍骸後腦被短鏢穿腦而過,這短鏢才是形成致命傷的攻擊。後腦顱骨創口發黑,短鏢有毒。

君兮抬手摸了摸骸骨手臂,屍體是個男人,從牙齒可推測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根據骨頭風乾程度可以判斷此人故亡時間在二十年左右。

看到這裡,君兮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具屍骸就是二十年前便傳出死訊的宮澧之父——老國公宮德。

貞觀十四年,宮德為護親征帝王李世民,以身擋刀,胸口落疤。

永徽元年邊關亂起,宮德為帥領軍衛邊,最後一役深入敵腹馬革裹屍,屍首下落不明,時年三十七。永徽元年至今剛好二十載。一切信息皆相吻合。

恐怕宮澧怎麼也想不到,他屍骨無存的父親並非戰死沙場曝屍馬下,而是死在了這距邊關千裡之外的江南道幽谷之下千年古墓裡。

死的這樣慘。

只是,他乃三軍將帥,本該身在邊關領兵作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落得這般狼狽。

而且……

君兮看著眼前骨心已經泛黑的屍骸,他的胸口肋骨顏色呈黑灰色,體內似乎早有積毒,便是活著恐也撐不多久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君兮不禁皺眉而問,墓室寂寂,無人應答。

君兮站起身來,對著屍骸深鞠三禮,「國公大人,你我能在這墓室之中相遇便是有緣,若君兮能活著走出去,必帶您魂歸故土,您若在天有靈,助我。」

君兮身體前傾九十度,說完直接脫下外袍鋪在地上。外袍已經被她撕了幾塊下去,衣擺已禿,君兮卻是不顧,雙手拖著屍骸的頭輕輕一抬,頭骨便被她捧了起來,君兮將頭放到外袍上,又手腳麻利的將脛骨骨盆等骨頭拾到外袍上。

「啪~」的一聲脆響,君兮拿過屍骸手骨,一塊碧綠牌子滾落在地,君兮捧著指骨的手生生僵住。

那牌子不大,質地也非上乘,君兮卻看的呆了。熟悉的大小,熟悉的形狀,熟悉的翠玉,熟悉的紋絡。君兮的心臟怦怦的跳,恨不得從口中跳出來。

猛然一個激靈,君兮霍然丟下手中白骨,緩緩伸過手拾起玉牌。

翻過來,入眼的是雪山並蒂蓮,圖騰在右。

第四塊玉牌。

君兮拿著玉牌的手微微發抖,為什麼第四塊玉牌會出現在這裡?在宮德手中?

那麼自小便帶著一塊玉牌的自己與宮德有什麼關係?或者宮澧與侯府井下刻下塗鴉的那個人有什麼關係?

可那個人分明是要對她和宮澧不利的,怎麼會與宮德扯上關係?

君兮腦子徹底糊塗了。

然而此處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君兮冷臉將玉牌揣進懷裡,三下五除二已將整副屍骸打包起來。

「若有冒犯之處,您就多擔待些吧。」君兮拍拍打包好的外袍,一甩手將其系在身後。

宮德獲封世襲公爵,南征北戰平亂無數。衛邊十載邊關便平了十年,其本事可見一斑。宮德是一路闖過來的,所過之處機關盡毀,暗器全失。所以接下來的路,君兮走的很通暢,一路無阻。

耳邊已隱隱能聽到流水聲,排水系統應該就在附近了,君兮腳步輕快走在甬道裡,突然眉頭一緊。

「嗚嗚……嗚嗚……」

突然有異響傳來,卻又不知從何處傳來,聽的人毛骨悚然,君兮提起右腿剛要落下生生止在半空。

「嗚嗚……嗚嗚……」聲音再起,這次較剛才清晰了些,君兮已聽出聲源方位,來自牆內。

君兮附耳貼在甬道牆上,閉目細聽,突然變色一變拔腿就跑。

君兮跑的飛快,須臾已至盡頭石室,這裡水聲最大,地上石板開了小口,只要挖通便能進入地河。

君兮用刀尖撬起石板,右手執刀,手中短刀對著土牆使勁刨下,須臾已刨出一小堆土來。

快點,快點,再快點!

不知是急得還是累的,君兮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還不時回頭看向甬道口處。

土已刨出一筐,指尖也已磨破血混著土粘在一起,君兮卻全然不顧,瘋了似的往下刨。

「轟」的一聲響,石板碎裂之聲。

出來了!

君兮的心陡然一沉,手下刨土更快了兩分。

甬道那頭,石壁塌毀,一團黑霧挪了出來,動作緩慢的走向君兮所在的石室。

君兮還在刨土,明明水聲就在耳邊已十分清晰,卻就是不見有水出來。

君兮回頭瞥向甬道卻見黑霧已挪到了石室口,那一團黑是上百萬的食人蟻!數量之多根本斬殺不盡。遇到它們除非深厚內力可抵片刻,再無計可施。

食人蟻越來越近,君兮心底騰起一絲絕望。

突然指尖一涼,一股細流冒出,君兮大喜。

食人蟻已至近前,上萬蟻群團成一團,君兮已能感受的到蟻群快速移動捲起的風。

彭!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綠影撲了過來正撲在蟻群之上,聚結蟻群霎時被從中衝散,又迅速集結,直奔綠影。

「啊!」萬螞噬心,綠影縮成一團來回翻滾哀嚎不止。

「呂世薦?」君兮聽到哀嚎之聲大吃一驚,那綠衣人可不正是呂世薦。

「嘩~」

大股水流湧進來,暗渠終於挖通。

大水沿著君兮挖開的口泄進來,君兮運足內力猛的振臂激起暗渠水。大力擊水,濤濤水花如練飛濺,嘩的澆在地上來回打滾的呂世薦身上。

他周身敷了一層又一層的食人蟻啪的被水花拍落,君兮趁機躥起一把拉過呂世薦倏地潛入暗渠水。

浸沒水中,食人蟻都被沖了開去。君兮右臂推水前遊,用左臂攬著呂世薦,本已歸位的肘骨再次錯位支出,疼痛異常,她卻顧不得。

她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而呂世薦已經陷入了昏迷,衣服已被食人蟻咬爛破破爛爛粘著血掛在身上,不知傷情如何。必須立刻上岸,否則她二人必死無疑。

本就負傷,又拖著呂世薦,君兮順著水流方向前遊,隻片刻手臂已酸累發麻,眼前視物已打晃重影,漸漸模糊起來。

不要!君兮心中大叫,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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