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覺練完跆拳道,汗淋淋地走出健身房,掏出手機給溫艾打了個電話。
「寶寶,我馬上就回,要不要吃宵夜,老公給你帶。」
溫艾:「不用,家裡有鍋貼,我下午買的,等會兒咱倆熱著吃。」
「老禿家的?寶寶你真是……大熱天兒跑那麼老遠去給我買,我他媽太幸福了,當初走了什麼狗屎運遇上你啊!」汪覺對著話孔狠嘬一口,「等我啊寶貝兒!」
掛了電話,汪覺走路都要飄起來了,在岔路口琢磨一下,還是拐進了夜市。
這一片兒居民區多,旁邊還有個美院,白天清清靜靜一條街,一到晚上就鬧騰起來。汪覺沒功夫瞎轉悠,目的明確地往便利店走,途經一家米線攤,頓住腳步多看了兩眼。
去年他就是在這兒遇到溫艾的。
當時他下了公選課,順道出來買點宵夜,買好了拎著回學校,邊走邊低頭刷微博,他在網上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插畫師,每天都抽時間和粉絲互動一下。
走路玩手機容易撞著人,汪覺自覺地靠邊兒走,餘光無意間掃到地上,嚇一大跳,趕緊把要踩下去的腳收回來。
一個灰白的毛糰子蜷在地上,圓得跟球似的,汪覺蹲下去戳了戳,毛糰子喵嗚一聲,抬起毛茸茸的小腦袋來,長得跟折耳有些像,淺灰色花紋從額頭蔓延至整個背部,四肢和肚皮都雪白雪白,烏溜溜的眼睛又圓又大,眼角微微下垂,兩隻小耳朵還軟軟地耷拉著,瞅著是怎麼天真無辜怎麼來。
溫團團只有十天大,今天剛睜眼,看什麼都稀奇,興奮地到處拱,拖著小小的身體在家裡爬來爬去。變回原形的舒貝出去覓食還沒回來,窗戶口留著進出的空隙,溫團團調皮地擠出去,完美穿過防盜網,直直跌落下樓。幸好住二樓,沒摔出毛病,但還是把它摔得七葷八素。
這會兒溫團團暈乎乎地看著汪覺,身上有些疼,小眼神就帶了委屈。汪覺小時候被貓撓過,向來不待見它們,但被小奶貓可憐巴巴地一瞅,沉寂多年的同情心開始泛濫。
汪覺小心翼翼地托起它,真小,只有半個巴掌大。
「太袖珍了吧,剛出娘胎的貓也不止這麼點兒啊。」
溫團團乖乖地趴在他掌心裡,對肚皮底下溫暖厚實的手掌非常滿意,毛茸茸的小尾巴悄悄勾住他的手指頭。
汪覺心窩子被戳了一下,笑著撓了撓它的後腦杓,走到就近的米線攤兒問:「老闆,這小貓是你們的嗎?」
老闆擺擺手:「沒見過,附近的流浪貓生的吧。」
汪覺四處張望一番,方圓二十米內,就他手上這一隻貓,如果隨便扔到哪裡不管,恐怕很快會被野狗叼走。他現在住宿舍,養寵物也不方便……
「小奶崽兒。」汪覺把溫團團托高,讓它與自己的眼睛齊平,「你自己說,你家在哪兒?」
溫團團雖然一出生就開了靈智,但無論是人是妖,都有個成長過程,它奶都還沒喝多久,充其量也就是個一歲小孩的智商,汪覺說的話,它聽得懵懵懂懂,奶聲奶氣地喵喵兩聲,趴在他手心裡展開四肢,把自己攤成一個扁扁的貓餅,還舒服地閉上了眼。
汪覺樂壞了,上下顛了顛它:「敢情你想在我手上做窩?住這兒你付得起房租麽?」
溫團團耷拉著耳朵不動彈,跟沒聽到似的,汪覺用手指搓搓它的小腦袋:「我的手有那麼舒服嗎,看把你給陶醉的。」
溫團團還是一動不動,就兩句話的功夫,竟然扯起了小呼嚕,放心大膽地睡著了。
汪覺愣了愣:「嘿,還賴上我了……」
這小賴皮貓沒多重,汪覺手裡卻沉甸甸的,貼著它規律起伏的肚皮,感受著它的溫熱和鮮活,突然就有點上癮,怎麼都捨不得破壞這份感覺。
於是汪覺攤著手,一路將溫團團托回了宿舍。
「先生您好,一共是九十九塊八,請問需要袋子嗎?」
「不用。」汪覺掏出一百塊遞過去,將兩盒安全套裝進背包。
他和溫艾在幻境中纏綿過無數次,現實裡還沒真正乾過點什麼,他的寶寶依舊是朵花苞。
汪覺走出便利店,加快步伐回家,一路上嘴角都噙著笑。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就在美院邊上,其實剛升大四的時候,他就有了搬出來住的想法,但一直沒付諸行動,後來撿了溫艾,撞見他大變活人,驚喜之餘,當晚就打電話聯繫了中介。
汪覺出了電梯,從褲兜裡摸了鑰匙正要開門,哢噠一聲,門先從裡面開了。
「你回來了!」溫艾在門口迎接他,手裡舉著鍋鏟,穿著上次兩人去超市一起挑的小豬圍裙,「我剛剛在窗戶邊兒看見你了,就把鍋貼先下鍋裡了,估摸你快到了,又過來開門,結果你真的在門口!你說我掐得多準!」
「真乖,哥哥來給你個獎勵。」汪覺笑吟吟地進了門,將他抵在鞋櫃上深深親吻,吻完摩挲著他紅腫的唇問,「想我沒有?」
溫艾揪著汪覺的衣角:「不就一下午沒見麽,有什麼好想的……」
汪覺偏頭,嘴唇貼上他的耳朵:「想了嗎?」
溫艾拉了他的手往屋裡走:「你來幫我看看鍋貼,我沒經驗,怕熱糊了。」
汪覺站在原地不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溫艾紅著臉小聲嘀咕:「想了嘛……」
汪覺心滿意足,這才換鞋進屋,摟了他往廚房裡走:「今天出去中暑沒有?以後別為我專程跑了,我要吃自己會去,你要吃什麼也跟我講,我去給你買。你皮兒這麼嫩,曬傷了可要把我心疼死,非得一箭把太陽射下來不可。」
「太陽沒了,那我罪過不就大了?」進了廚房,溫艾用木鏟推了推平底鍋上的鍋貼,「我老是跟你橫,偶爾也想照顧照顧你,你不喜歡嗎?」
「喜歡。」汪覺從背後摟住他,閉上眼喟嘆一聲,「太他媽喜歡了。」
溫艾吃吃地笑起來。
汪覺把灶火擰小了些,又拿過微波爐手套給他戴上:「小心別燙著,站遠一點,慢慢熱就行。」
「知道知道。」溫艾扭頭在他臉上吧唧一口,「快去洗澡。」
汪覺洗完澡出來,客廳茶幾上已經擺了兩盤鍋貼,旁邊還放了瓶開好的冰鎮啤酒,空調溫度很舒適,而溫艾穿著柔軟的棉質睡衣,坐在沙發上乖乖地等著他,大吊燈投下暖色燈光,將這一切照得愈加溫馨。
汪覺走過去抓起啤酒灌了一大口,太爽了,這日子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放下酒瓶,汪覺重重坐上沙發,眼神炙熱地攬住溫艾的腰,溫艾夾起一個鍋貼,搶先堵住他的嘴:「你最愛吃的!」
「你對我可能有點誤會。」汪覺邊嚼邊笑,「我最愛吃的其實是你。」
溫艾拿過啤酒,瓶口往他嘴裡塞:「喝喝喝,趕緊把你的嘴堵嚴實。」
汪覺直接整瓶吹了,拿起筷子給溫艾餵了個鍋貼,手還貼心地在下面兜著:「慢點咬,裡面油多,容易濺出來。」
「唔,好吃。」溫艾腮幫子一動一動的,用下巴指了指空啤酒瓶,「還喝嗎,我去給你拿。」
「哪能真讓你伺候我一整晚。」汪覺揉揉他的腦袋,自己去冰箱裡拿了兩瓶過來,直接用牙咬開,瓶蓋往溫艾衣領裡吐,還真進了個球。
溫艾手伸進下擺掏出瓶蓋,胡亂朝他砸回來,他也不躲,被砸了還樂呵呵的,坐回來左手抱溫艾,右手夾菜拿酒瓶,溫艾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希望後半輩子都這樣過。
「上次你同學不是約你畢業旅行嗎?」溫艾突然想起這件事兒,「商量得怎麼樣了?」
「回絕了。」汪覺低頭湊過來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什麼旅行都只和媳婦兒去。」
溫艾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們去哪兒?」
汪覺捏了捏他的腰:「這個家你最大,全憑你做主。」
「我想去熱帶摘芒果!爬五嶽也可以!或者找個清幽的臨江古鎮住一陣兒......」溫艾擰起眉毛糾結道,「可是我覺得去大草原騎馬也不錯……」
汪覺笑著道:「沒事,你列張單子,咱們一個一個去。」
溫艾苦惱道:「列單子也得有先後順序,這回總要挑一個地兒去啊。」
汪覺左右看了看,把沙發上的抱枕都掀起來:「平板呢?我陪你看看攻略,馬上就七月了,查查哪兒涼快。」
溫艾興奮地蹦起來:「我去拿!」
一路蹦躂進臥室,Ipad就扔在床上,溫艾走過去抄起手道:「你玩一天了,休息下吧,我現在要用了。」
Ipad前立著一條紅白相間的細蛇,尾巴尖貼著屏幕甩來甩去,靈活地操控著遊戲,對溫艾的話充耳不聞,完全沉迷在貪吃蛇裡。
溫艾直接伸手去拿,細蛇急忙扭動身子擋住他,叫道:「讓我打完這局!一會兒!就一會會兒!」
溫艾上當受騙過無數次,逼問道:「一會兒是多久,你每次都耍賴皮。」
細蛇緊緊盯著屏幕:「給我一首歌的時間!AB段副歌齊全的那種!」
這條蛇就是之前陪伴溫艾的系統,當初它和其他修為低下的小妖被貝斯特也就是舒貝抓去做苦力,幻境崩塌後,它就被溫艾帶了回來。
溫艾在心裡默唱了一遍《甩蔥歌》,到點兒就把系統撥開,抱著平板噠噠噠跑回汪覺身邊。
系統癱在床上,心想蛇生真是寂寞如雪,想當初它坐擁1TB內存,想玩什麼遊戲就玩什麼遊戲,工作輕鬆,如果看得開,全年都是假期。現在玩個遊戲還要藉助Ipad,操作起來不夠得心應手不說,溫艾還老是不願意借給它,一說就是催它去修鍊。
它倒是想修鍊,關鍵是找誰修鍊去?
現今世界靈氣稀薄,傳統的修鍊方法早就不流行了,動物們通過獲得人類的喜愛而獲取能量,從而修鍊妖體。但是在這個家裡面,就只有汪覺是人,還因為它是條公蛇,公然搞針對,各種排斥它!還給溫艾吹枕邊風,要把它送出去!
人性呢?
系統望著天花板,一首改編的mmp送給這個操蛋的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