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有陰人?上次我和沐挽辰進來,一直走到陵寢大門,都沒發現有鬼。
而且巫王山城的鏡中鬼域已經破了,陰魂都被冥府收了,現在這裏哪裏還有陰魂飄蕩?
「小的、小的剛才看到有人影……」年輕人牙關在打顫,低聲對我說道。
我心下狐疑,從他手裏接過火把,自己往前走去。
說實話,我的心裏也有些害怕,抬手護住了懷裏抱著的小嬰孩,這小傢夥也給面子,居然睡著了,沒有繼續哭鬧。
火把舉高,昏黃的光線照亮了不遠處的山壁,突然一個人形晃動,我嚇得差點將火把跌入深淵洞底。
真有鬼?!
不可能啊,我都沒感受到陰氣。
「小、小王妃,那是鬼影吧?」年輕人都快喘不上氣了。
我也很害怕好不好,你好歹是個爺們兒……
「別嚇唬自己,我沒感覺到什麼異常……那好像是……雕像?」我眯著眼睛,踮著腳舉著火把往上看。
因為空氣沉悶,我隻敢點一個火把,我怕燃燒太多空氣。
此時光線有限,只能隱隱看到斜上方的山壁上有人形,我猶豫了一下,叫來兩個年輕人,讓他們騎在肩上,舉著火把照亮高處。
那是鑲嵌在山壁上的古老壁畫。
一般陵墓都會有這樣的壁畫,大多是記錄墓主人的生平,上次我和沐挽辰進來,沒發現這些刻在高處的畫。
此時仔細一看,這一片片石板壁畫順著石階蔓延,石板上的線條極其簡單,但能明顯看出是人的形態。
好多人。
順著壁畫看去,連片的石板上面都雕刻著人,這種筆觸很古樸,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畫風,只能看到人的形態,還有幾片飄逸的衣袂。
衣袂飄動,顯示著這些壁畫上的「人」再往前走。
他們舉著火把、還有人挑著擔子、女人抱著小孩、男人手持武器……
這是在遷徙還是做什麼?
我忍不住指揮他們往前走,我也緊跟著走了下去,走了很遠,發現這些壁畫居然還在蔓延。
而且全都是人!
跟我們一樣、這些壁畫上的人在往前走!
這壁畫鑲嵌在大約三米的高度,而且只是簡單的線條勾勒,沒有塗抹色彩,必須要高高舉起火把,才能看清壁畫的內容。
畫上的人,彎腰聳肩,踮腳躡足,還有婦人抬手掩口。
似乎跟我們現在一樣,正在靜悄悄的往深淵處行走。
陵寢的甬道之前也是關閉的,地震震塌了甬道的大門,才讓這些人得以進入。
此刻看到這些壁畫,我心裏有些發毛,但這些人卻覺得這是祖先的旨意。
「……原來老祖宗早就給我們留下指示了……」
「噓……」
隊伍裡有人竊竊私語。
我咽了口唾沫,這壁畫上面似乎也是逃難的景象,但一點也看不出惶恐。
好像這些人,都是……躡手躡腳、十分虔誠的往下走。
他們的姿態一點也不慌亂。
慌亂的話,怎麼可能還如此衣袂飄飄?還能抱著幼兒、還有幼兒手上拿著風車一類的玩具。
這些人更像是虔誠的去朝拜。
對,朝拜。
壁畫上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巫覡在舞蹈,指引著他們前行。
有學者說,巫這個字的甲骨文,看起來就像兩個人在相對起舞。
壁畫上的這些人應該不是在逃難,應該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而這個儀式居然在陵墓中?莫非是祭祀先人?
不對啊,祭祀先人怎麼會帶著小孩兒?
這些人這麼「迷信」,應該知道祭祀祖先儘可能不要帶小嬰孩出現。
何況這裏是陵墓,孩子的哭鬧會打破寧靜,顯得不那麼肅穆威嚴。
「……小王妃?」舉著火把的那個人見我半天沒有指示,有些猶豫的呼喚了一聲。
「你們就這麼往前走吧,辛苦些,但我要看清這上面的畫。」我清了清嗓子,說道。
「是。」前面兩人繼續騎在肩上舉著火把,小心翼翼的扶著山壁往前走。
這裏的樓梯是個相當大的「迴環」,彎道很不明顯,走到大約地下三層的時候,我已經覺得空氣不夠用了。
按照記憶中的距離,應該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甬道。
我很慌,前面就是陵寢大門了,如果打開,後面會有什麼東西?
好像只有老怪物一個人進去後,利用關門那一瞬間逃了出來,其他再也沒有活人走出來過。
會不會打開陵寢,觸動法陣,我們都會死?
夫諸說我有手串沒事,那其他人沒有怎麼辦?
陵寢大門冰涼厚重,摸上去好像觸摸萬萬年屹立的岩石一般。
「巫王大人……」身後的人群突然發出一聲低呼。
沐挽辰彷彿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不遠,急匆匆的擠開眾人,朝我走來。
「小珞兒?你開門了?!」他緊張的問。
「沒、沒有,我剛拿出來……」我舉了舉手心裏捏著的小玉璽。
他微微鬆了口氣,突然抬手按住我的後腦杓,將我往他懷裏一抱。
呃,這麼多人呢!
「我們結了法陣,回來一看營地一片狼藉,人都沒了,原來是你帶來這裏了……老怪物追來了?」
「我不知道,他突然化成你的樣子出現在營地,應該是從江水中逃過來的……我及時認出了他,白霓毀了一座安置房把他埋了,我看到木板下冒著黑霧很危險,就帶著人往這邊走……挽辰,我們要不要開門?」我猶豫的問。
「……你說呢?」他垂眸看著我。
自從成親後,這雙眼睛不論何時都這麼溫柔。
哪怕現在周圍漆黑一片,只有孤零零的一束火光,他的眼裏依然有星辰。
就像我們初次時,他背後璀璨的天河。
映得我和他之間整個世界都明亮而溫柔。
「挽辰,我最後猶豫一次、最後一次!你覺得開不開?你只要點頭,我就按下去,我們一起走進去!不管裏面是什麼情況,大不了生同衾死同穴——」
我有些激動的對他說,被他抬手按住了嘴唇。
「……無論何時,小王妃都不應該說喪氣話,你平時的外強中乾到哪裏去了?」他淡淡的笑著說道。
「……那開不開?」
「開吧……師父和計都星君都在外面,有什麼異常他們能立刻反應。」
好,我點了點頭。
那小小的璽印真的像要是,捏住上面的部分,可以嚴絲合縫的按入大門中心的插孔。
山腹深處響起了沉悶的機括聲,兩扇非常厚重的石門開了一條縫。
這縫隙,只夠一人進入。
「璽印需要人握住,拔出來就會關門,我進去安排他們先走,你先在門口握住璽印。」沐挽辰對我說道。
「啊、啊……好吧,你把這個帶上……我怕真的有什麼法陣會——」我悄悄的將手串褪下來給他。
沐挽辰握住手串,點頭道:「放心,我就在門邊,不信,你拉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