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學校操場。此刻全校師生幾乎都匯聚在大禮堂，校園裡空空蕩蕩，偶有借口上廁所溜出來三三兩兩的學生經過，但他們都忙著呼吸新鮮自由的空氣，根本不會留意到操場看台上坐著的是誰。

「你膽子還真夠大的，為什麼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古流方側眼望了望身邊頭埋的跟鴕鳥一樣的人，忍不住質問。

曲璟尤保持低頭的姿勢囁嚅，剛剛在舞台上豪情萬丈的氣勢蕩然無存。「那要是跟你說了不就沒有驚喜了嘛。」

「你確定這只會驚喜不是驚嚇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生怕你又跟上次一樣不管不顧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哪有那麼傻。」她小聲嘟囔。

「你最好沒有，當初也不知道誰傻乎乎衝到校長辦公室，堅持說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

「幹嘛又舊事重提。」她捏著校服一角翻來覆去□□，看得出來心裡有些委屈。

「我樂意，我覺得感動所以巴不得每天都提一遍，不行嗎？怎麼，生氣了？」

「我沒有。」

「可是你現在每根頭髮絲都透露出你很不爽。」

曲璟尤扭頭掃了她一眼，既沒有笑也沒冷臉，什麼都沒說。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即便她沉默不語，旁邊的人也知道她的意思。

她伸手摸了摸曲璟尤柔軟的短髮，摸了幾遍還不夠，像給寵物順毛似的rua個不停，邊rua邊溫柔哄道，「可是老師沒有怪你的意思啊，只是稍微有點擔心，因為我的小璟實在是太勇敢了，有時候有點勇敢過頭呢。」

「那你還不是在怪我。」

「我沒有。」她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一副童叟無欺的神情。「你都不知道你這麼做老師有多感動，但是感動歸感動，擔心歸擔心，兩者並不衝突。」

「我才不信。」

「那你要怎麼才肯信？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

「白癡。」

「嘖，你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是看現在□□我不敢把你怎麼樣是嗎？」

「哼。」

「乖，不鬧彆扭了。」趁著曲璟尤沒留神，她湊過去在她嘴上吧唧一下，看著她呆若木雞的模樣忍俊不禁。「老師也給你準備了驚喜，想知道嗎？」

曲璟尤臉上泛起一抹詭異的紅色，伸手將唇上鮮艷如火的口紅印抹掉，撇頭嬌羞瞥了她一眼，「什麼啊？」

「你之前不是說考完還有好幾天，要利用這段時間好好陪陪我嗎，所以我就定了一個度假酒店，那裡雪景非常棒，而且還可以泡溫泉，我一直都想跟你一起去，現在終於有時間了。」

「啊？」

「怎麼了。難道你還有別的安排嗎？」

「那倒沒有。」她只是想到了方卉之前關於蜜月的「預言」，本來自己一開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計劃，沒想到還真讓她誤打誤撞猜中了。

「一驚一乍的，我還以為你準備跟別人出去玩呢。」

「怎麼可能。有你在，當然是所有的時間都優先安排給你。」

「真乖。」她側身準備再親她一下，卻被她伸手擋了回來，「你別鬧了，典禮快結束了人越來越多，會被看到的，老師難道還想再被偷拍一次嗎？」

「看你這話說的，要拍當然也是我拍，哪裡輪得到別人。」

「你無恥！」曲璟尤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聯想到了什麼臉突然血紅一片，像一隻被蒸熟的螃蟹。

「沒時間跟你演瓊瑤劇，走了，趕緊跟我回宿舍，晚上給你做好吃的好好犒勞犒勞你。」

「等等，」曲璟尤將手從她手裡抽出來，將自己的校服脫下，轉身披在她身上，還細緻地掖了掖，這才道，「走吧。」

「我不冷，你自己穿著吧，你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好，別回頭凍感冒了。」她看了看曲璟尤身上略顯單薄的淺色毛衣，不禁為她弱不禁風的小身板擔心，說著就要把校服脫下來還給她。

「別，」曲璟尤阻止了她的動作，飛快將她上下掃了一眼，眼神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倔強，彆扭道，「不冷你也披著，我不喜歡別人看到老師這樣。」

「醋精，」她笑著用食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剛剛讓我上台的時候怎麼不醋了，那會可是被台下每個人都看到了，也沒見你多捨不得。」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現在我就是不喜歡你被別人看到，不行嗎？」

「行，我的小朋友說什麼都行，更何況小朋友今天又拿了第一，所以你最大，我都聽你的。」她自覺將校服緊了緊，確保胸前的大好風光連一寸都不會露出來，低頭看了看曲璟尤，一臉嚴肅調侃道，「這樣如何？再差一頂黑色頭袍就變身□□婦女了，小朋友滿意了嗎？」

「走了。」曲璟尤憋著笑瞄了她一眼，自顧自邁開步伐，故意將她甩在身後。

「哎，你還沒告訴我今晚想吃什麼，我待會好去買啊。」

「清蒸扁魚吧，還有香菇滑雞，很久都沒吃過老師親手做的了。」

「好，通通安排上。」她加快速度追上她的步伐，笑著問道，「那我想吃的小璟也能給我安排一下嗎？」

「可我除了西紅柿炒雞蛋和醋西紅柿什麼也不會做啊。」

「西紅柿太寡了，吃不飽，我今晚要吃一整個小朋友才能填飽肚子，不知道小璟意下如何？」

「懶得理你！」

她嘴角勾了勾，望著那抹落跑的淺藍色背影，心中慢慢慢慢升起一股無比真實的幸福感。寒風吹來，她卻半點也不覺得冷，反倒心裡熱乎乎的，團團熱氣彷彿要溢出來，將這漫天的寒冷燒灼。

她明白，讓她覺得溫暖的並不是身上這件薄薄的校服，而是小朋友無比滾燙的真心；這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什麼比它更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