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說，這個世界上除了親緣關係，最純潔最不容褻瀆的就是師生關係，我也深以為然。老師不僅是我的老師，她還是我的庇護者，她是破開烏雲的那一道光，總是在我最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將晦暗無邊的世界重新照亮。」

在學習上，她扮演著我的良師益友，和我一起進步，為我的每一步成長歡欣鼓舞。在生活上，她則扮演著姐姐的角色，無微不至的照顧我，讓我不再有任何後顧之憂，可以全心投入到學習中。可以說，沒有老師的愛和付出，就沒有今天站在這裡的我。」

「老師。」她忽然將麥移到嘴邊，氣沉丹田用力喊了一聲，嘹亮的聲音在偌大的禮堂層層回蕩，激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古流方忽的心提到嗓子眼，極其緊張望著她，連呼吸都凝滯了。校長和那個工作人員尤其嚇一跳，都神色慌張瞪著她，就等著她的下一步指示。她輕緩搖了搖頭，動作很是勉強，意思是先別急。

「怎麼了？」她嗡了嗡嘴唇，用唇語問道，連笑容都是顫抖的。她大概已經猜到曲璟尤要做什麼了，但她希望她別那麼做，她不需要她這樣的一腔孤勇和不顧一切，她只希望她們能細水長流。

曲璟尤久久地凝望她，什麼也不說，有那麼一個瞬間她懷疑時間是不是被定格了。台下的人也被她突如其來的操作震驚，一時間鴉雀無聲，都梗著脖子好奇地等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她就那麼一動不動用眼神緊緊勾著她，直到感覺她下一秒就要綳不住，這才惡作劇似的開懷一笑，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略略一彎，笑意如水一般漾開。

「老師，我是你的驕傲嗎？」

古流方抿著唇用力連連點頭。她當然是她的驕傲，只可惜她不能明目張膽地炫耀，大大方方告訴所有人這是她的小朋友，是她要用盡全力守護一輩子的人。

曲璟尤見她這般，又是咧嘴一笑，有些調皮又有些得意。「老師，我會永遠都是你的驕傲。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我都會全力以赴站上最高的位置，這樣老師只要抬頭就可以看到我，看到這朵因為有了你的親手灌溉，才璀璨綻放的花。」

方卉捂著嘴緊張地盯著曲璟尤，也唯恐她一時衝動會做出格的事，眼睛瞪得碩大，眨也不敢眨。一聽曲璟尤這麼說，她忙不迭地抬手瘋狂鼓掌，周圍的人見狀愣了愣，也一個個跟著鼓起掌來，原本略顯微妙的氛圍立刻就被打破了。

其實很多事都是這樣，你越覺得不可示人，它就顯得越禁忌，反倒是你坦坦蕩蕩面對，別人也會覺得沒什麼。

「老師今天穿這件裙子真好看，就像是遺落凡間的仙子，連多看兩眼都覺得是褻瀆。」這句話並不在原本的發言稿中，是她臨時加上去的，但她說的極其流暢自然，彷彿一切都在她的想象之中。

「可是老師的美又是那麼驚心動魄，不只是我，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不被老師吸引的，即便是我在台上侃侃而談的時候，好多人的視線也緊緊黏在老師身上。但是我很開心，因為我的榮光，本就理所當然該有老師一半。」

古流方舉起雙手輕輕拍了拍巴掌，接著右手撩起垂落頰邊的秀髮，歪了歪頭沖她莞爾一笑，一顰一笑之間渾然天成的嫵媚自然而然散發，讓她心頭髮燙，熱血激蕩。

「所以老師可以上來嗎？」她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道，「我想要親口對老師說一聲謝謝，也想讓所有人看到，你才沒有別人口中說的那麼糟糕，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師。能夠遇見老師成為老師的學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也是所有同學的幸運。你無可替代。」

「古老師，上啊！你值得！」班上有膽子大的男生扯著嗓子吼，「她說的也是我們大家的心裡話，你就是我們所有人心中最好的老師，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幾十個人齊刷刷的喊聲震耳欲聾，她頗受其擾似的捂了捂耳朵，扭頭沖著那群激動不已的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你們一個個怎麼回事，再起鬨信不信我一人給你們安排一份萬字檢討。」

「老師你就快去吧，讓她一個人在上面多尷尬啊。」

「就是就是，曲璟尤可是老師最看重的學生，你捨得把她一個人晾在上面嗎？」

「對啊，曲璟尤臉皮多薄啊，比學校外面那個阿婆賣的餃子的皮都薄，老師再不上去我感覺她就快掛不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一時間好不熱鬧。方卉笑得花枝亂顫猖狂囂張，就差拿去搶個麥克風過來大喊一聲「爽死了」。太不容易了真的，磕了這麼久的CP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圈地自萌，有時候吃到狗糧連個能分享的人都沒有，那滋味真是要多孤寂有多孤寂。眼下就不一樣了，全班和自己一起磕，真是前所未有的上頭。

古流方輕輕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公共場所別太得意忘形。她勉強噤聲點點頭表示收到，做了一個手撕膠帶封嘴的動作，結果還沒安分兩秒鐘就破功了，笑得比之前更肆無忌憚。

全班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甚至連胡宇文也在笑著打趣她，一片祥和之中，唯一一個面無表情的人自然就會格外顯眼。

她抬眸掃過去，那人立刻慌張地縮縮脖子，低下頭不敢正視她，只是時不時抬頭賊溜溜瞧她一眼。如此反覆幾次後，見她似乎沒有作罷的打算，他乾脆將頭狠狠埋下去不再看她，眼不見為凈。

她勾勾嘴角輕哼一聲，精緻的臉上浮起一抹譏笑，可即便是這樣，這張臉看起來還是漂亮的不可方物。

她好像有點明白曲璟尤為什麼要冒著風險在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做了，因為她想要證明，她們之間的感情才不像某些人詆毀的那樣見不得人，真正見不得人的，分明是這些背後搞小動作的卑鄙小人。

別人越是對她們的感情嗤之以鼻，她就越憤憤不已，恨不得能將這份喜歡昭告天下。

曲璟尤這樣的小心思不能不說幼稚，可與此同時，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又是如此吸引她，讓她無法壓製怦怦亂跳的心，也無法控制身不由己邁向她的腳步。

她扭過頭，迎上她充滿期待又隱隱不安的目光，璀然一笑，毫不猶豫走向她。在她打開腳步的那一刻，曲璟尤釋然一笑，眼眶忽然一紅，似乎下一秒就會有珠淚墜下。

這條路看起來那麼短，走起來卻又那麼長，好像永遠都走不完。裙擺略長，站著一動不動時襯著她高挑的身材倒是格外好看，但這會一移動便成了阻礙，她隻好用手提著，才能勉強保持前進的速度。

這樣的姿勢稍微有些不那麼得體，但她已經無法顧忌這些了，因為她的小朋友正一臉殷切在台上等她。體面也好，驕傲也好，所有的東西一旦放上她心裡的那桿秤，就算加起來也比不過曲璟尤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