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說到底就是在不平衡中找平衡。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打破平衡再創造平衡的過程，你越是主動去破壞平衡就越是能取得先機，順利達成下一個平衡。能理解我說的意思嗎？」

「應該懂了吧，意思就是越畏畏縮縮越學不好，越敢於放手一搏越容易學會？」

「嗯……也可以這麼理解吧。再有就是，滑雪它是神、意、形的結合，滑雪高手其實也不過是將三者完美融會貫通了而已。」

「所謂神，就是你對滑雪整體的戰略性認知，有了這個認知你就對動作有了系統性的理解。所謂意，是指意識的領先性，你必須以意識來主導動作，要「意在動先」。這個其實跟寫文章差不多，越是一蹴而就的作品，你在下筆之前往往構思的更深遠。這樣說你會不會更容易領會？」

曲璟尤點點頭，很認真地望著她，眸子裡閃爍著求知的光，「滑雪就像寫文章，在著力之前要先規劃好下一個著力點，可以這樣理解嗎？」

「差不多。」

她欣慰地拍了拍曲璟尤的頭。她一直覺得曲璟尤的天分其實並不見得非常高，之所以會成為學霸和她本身的自製力關係更大。

她不管做什麼學什麼永遠都是專心致志的，就像現在，儘管不遠處人群嬉笑玩鬧異常熱鬧，但她自始至終甚至沒有往那個方向投去一眼，而是一直全神貫注聽自己講話，不時露出思索的神情。

「至於形就不用多做解釋了，它是以上兩點動作上的表現，只要動作到位，所有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唔，明白了。」

「籠統的理論知識說完了，接下來要講的是比較詳細的。」眼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考慮到時間關係她加快了語速。「首先，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條魚，要像遊魚一樣甩板尾，將板子輕輕地前後擺動，找到那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額，這好像有一點點困難。」

「沒事，等你真正開始滑了你會慢慢找到的。其次就是，你前面那一邊肩膀要預料性的和腿一起轉，要保證身體上下的協調，不能下半身朝一個方向上半身卻朝另一個方向，這樣看起來會很彆扭，也不利於你發揮。」

「好，我記下了。」

「還有一點也是所有程序裡最重要的，剎車。當你想停下來的時候，你重心要向外側轉，眼睛同時看向外側，後腳向前踢板，腳尖抬起做推板動作，後刃形成剎車。」

「嗯，應該沒問題。」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滑雪道出發點，古流方蹲下來最後一次為曲經驗尤檢查設備，確保沒有紕漏。

「老師。」

「怎麼了？」她微仰頭，一看到曲璟尤那張白白凈凈的小臉就忍不住眉眼彎彎。

「我想先看你滑一次。」

「為什麼？我直接帶你滑不好嗎？」

「我想看嘛，老師滑雪的時候一定又美又酷。」曲璟尤用期許的目光望著她，聲音也變得嬌嬌軟軟，面上浮起一縷微不可察的羞赫。

「怎麼，這就跟我撒上嬌了？」

「哼，不是你讓我這樣的嗎？」

「是啊，沒錯，」她站起來，捧著曲璟尤的臉，毫不吝嗇袒露自己的真心，「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非常吃這一套。別說是滑雪，就算是你讓我潛到海底去尋珍珠，爬到山巔去摘星星，我也會欣然前往。」

曲璟尤彆扭地拍了拍她的手，囁嚅道，「幹嘛，你滑就滑啊。」

「好，那我的小公主拭目以待吧。」

話音未落，她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差點沒晃到曲璟尤的眼。雪道寬敞整潔，即使是外行也看得出來她技術高超，她姿勢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宛如熊熊火焰一路「燒」過去。這是天地間最耀眼的紅，無畏冰雪嚴寒，一路所向披靡。

直滑，迴轉，轉彎，加速，每一步她都玩轉得遊刃有餘瀟灑自如，宛如在雲海之間禦劍飛行。曲璟尤站在原地都看呆了，不自覺為她瘋狂鼓掌，雙眼直冒小星星。太颯了，讓人心跳加速的颯。

十分鐘後，古流方抱著滑雪板從下面走上來，一臉得意走到曲璟尤跟前。「怎樣，公主殿下對我的表演還滿意嗎？」

「好颯！」曲璟尤抬起手腕，將她臉上細細的一層薄汗抹掉。

運動過後她的每個毛孔都在盡情舒張，迷人的荷爾蒙氣息將曲璟尤包圍，連呼吸都充滿了張力，讓她的心止不住小鹿亂撞。她見多了老師風情萬種嫵媚勾人的模樣，這般英姿颯爽卻並不多見，自然也就沒忍住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現在是不是更喜歡我了？突然發現我不僅長的花容月貌，而且還多才多藝。」

「不止多才多藝，論臉皮厚和自戀程度也是天下第一。」

「什麼嘛，明明一時在盯著我看，被抓包了又不承認？」

「你到底還要不要教我滑雪了？再拖下去都可以吃晚飯了。」

「好好好，真是個彆扭的小鬼。」她將滑雪板重新固定好，起身將手遞給曲璟尤，「來吧，牽著我的手，什麼也不用害怕。」

「滑雪首先站姿要對，聽我說，膝蓋彎曲，背要直，抬頭挺胸，兩臂自然垂放在腿兩側。」

「是這樣嗎？」曲璟尤擺開一個姿勢，不太確定地看著她。

「膝蓋再彎一點。」她一手握著曲璟尤的小腿，一手抓著她大腿，輕輕往下壓。「不論什麼時候你都要記得，腿要彎背要直，這點是永遠不變的。」

「好。」

古流方站起身，重新牽起曲璟尤的手。「那開始吧，」她一邊緩慢擺動雙腿一邊教她，「雙腿擺起來，還記得老師剛剛跟你說過的嗎，想象自己是一條魚，魚怎麼擺尾你就怎麼擺腿。要自然隨意，對對，就是這樣，很棒。」

曲璟尤屏氣凝神，聽到老師這麼說終於鬆了一口氣，四肢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別緊張寶貝，這又不用考試，你學得快咱們就早點去玩別的，學得慢咱們就是在這多待會，不用那麼大壓力。」

「你不會嫌我笨嗎？」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略微加快速度，本來已經做好了摔跤的準備，但最後居然吻住了。呼，好險。

「天地良心，我活了26年就沒見過比我的小朋友更耳聰目明的人。」

「行了，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你好好看路吧。」

「不錯，速度可以再快一點。記得一直把重心放在下半身，這樣才穩。」

「嗯。」

又滑了一陣後，曲璟尤發現這東西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難，當然，如果想達到老師那樣爐火純青的狀態，肯定還要付出更多時間才行。

「感覺怎麼樣？」古流方笑著問。

「還好，沒之前那麼緊張了。」

「那我可以暫時放開你的手嗎？你自己試著滑一滑。」

「一定要這樣嗎？」曲璟尤苦著個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自信心瞬間分崩離析。「可是我還不會啊。」

「不用害怕，這裡雪很厚，你又全副武裝，就算摔倒也不會受傷的。如果你想學會滑雪，遲早是要學會一個人滑的，如果我永遠牽著你，你就永遠學不會。」

周圍不時有人呼嘯而過，間或伴隨著興奮尖利的呼喊聲，有些人甚至一看就比她小，但卻玩的比她遊刃有餘得多。這一切無疑都在刺激著曲璟尤，激發著她蠢蠢欲動的好勝心。

「好吧，」她勉強點了點頭，因為緊張不自覺吞咽口水，哆哆嗦嗦主動鬆開了老師的手，用眼神拜託她，「那你答應我不要走太遠。」

「好，我不走遠，就20米。只要你能順利滑完這20米，以後200米2000米都不在話下。我相信我的小璟一定可以的。」

語罷，她腳下發力，三兩下滑遠，然後回過頭，雙手做喇叭狀沖著曲璟尤喊話。

「小璟，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滑雪就是主動打破平衡尋找新平衡的過程，只有不斷突破，才會遇見嶄新的自己。來吧，我等著你。」

曲璟尤雙掌撐在膝蓋上，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冷氣呼呼直往喉嚨裡灌，燒得火辣辣的，但與此同時卻也讓人的大腦更冷靜更清醒。她重重呼出一口氣，扭頭瞥向那張笑靨如花的臉，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