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鎮長讓人送信來，說留了曹雲昭在那邊喝酒招待，商議明天主持婚禮之事。

謝在門口見了對方，又問︰“秘書呢， 在鎮長家中？”

來傳信兒的鄉民並不常做這事， 幾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了謝人還些『色』緊張︰“在，都留在那裡了， 說是明天直接去府衙，不回來了。”

謝聽到曹雲昭他身邊人，就沒再多問， 點頭應了一聲， 讓對方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九爺就準備動身去江口一帶。

謝擔安危，讓胡達帶一些人跟一同去，胡達不肯， 急道︰“小主子， 家主來的時候說了， 若你要個什麼事兒，我不用回去了！你讓他們去，反正我不走！”

九爺也開口道︰“這次不用馬車，騎馬更快一些， 我帶二十人就夠了，速去速回。”

謝想了想，道︰“那就再挑二十人馬，多幾桿.槍防身， 我放心。”

“好。”

謝沒含糊，立刻去挑選了人手，都是常跟商隊出遠路的好手，對山路熟悉，手腳上些功夫在的人。

不多時，人都齊了，在大門外候。

謝拿了披風過來，給九爺穿戴好，眉頭依舊沒松開。

九爺看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謝疑『惑』︰“爺，可是有哪裡不妥？”

九爺搖頭，借謝低頭整理披風的時候，微微低頭唇瓣貼發頂擦過，像是落了一個極輕的吻，笑道︰“只是覺得你長大了些，本事了。”

謝手上動作頓了一下，低頭瞧不『色』，但能看到耳尖微微泛粉。

謝送了九爺一行出門，不多時，又來了曹雲昭的消息。

曹雲昭一夜未歸，今天早上不謝來找，就讓鄉民過來請，去參加鎮長婚宴。

鄉人道︰“曹大人和秘書等人都在鎮長那裡了，讓您過去，切莫誤了吉時。”

謝略想片刻，答應下來。若沒鎮長派向導跟，們上山也十分麻煩，這些鄉人守舊，們又不可能對手無寸鐵人動手，只能先去鎮長那裡周旋看看。謝來的時候沒準備什麼東西，鎮長大婚，總不好空手而去，就讓胡達去路邊店鋪裡買了幾匹綢緞和幾壇酒、幾匣點心帶著。

胡達辦事利落，回來的時候卻一臉不痛快，嘟囔道︰“小主子你不知，這鎮上的人也不知什麼『毛』病，開的十家鋪子裡七八家都是做喪事的，綢緞更是只有壽衣店才，我只能先買幾匹織錦布湊合一下……真是晦氣！”

謝聽後，裡那種古怪感覺又浮上來。

路上陰天，但好在沒下雨。

謝騎馬帶手下一隊人馬過去，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皺眉，這種天氣，看起來並不像什麼良辰吉日。

帶路的鄉民沒有騎馬，但走得很快，幾乎是一路小跑，們引到快到鎮口和山腳想接的地方。

謝喊了一聲“停下”，鄉人還未反應過來，胡達人已迅速從兩邊包抄，那鄉人攔在半路，一桿.槍結結實實抵在他後腦杓上。

謝看向對方，沉聲問︰“怎的走這條路？這不是去鎮長家中的吧。”

鄉民沒見過這種大陣仗，慌張一下臉都白了，結結巴巴道︰“確，確實不是，鎮長家中房屋陳舊，所以大婚是在府衙舉行，小、小少爺饒命，饒命啊！”

謝略想一下，就記起那個鎮長穿戴半新不舊的衣裳，給人的印象是守舊又摳門的，這樣的人會用府衙不奇怪，好歹府衙的房子還是石頭砌成，更氣派一些，怕是還挪用了一些公物。不過府衙好，比去鎮長宅裡讓謝放心那麼一點，開口讓胡達人收槍，跟過去。

那鄉人嚇破了膽，帶路到了府衙後，跟謝們指了指門口，自己跑了。

府衙大門被裝飾一新，門口張燈結彩，用紅、黃二『色』綢緞繞了石柱，一副要大辦婚事的樣子。院子裡頭有不少人來回忙碌，身影匆匆，都穿紅著綠，熱鬧非常，還些人在灶房忙碌，殺豬做菜，鎮長平日摳門，今天難得大方，看得出花費不少。

老鎮長被人扶著走過來，年歲大了滿頭白發，眉『毛』、胡須都白了，今日穿了一身不太合體的暗紅綢袍新衣，帶了一頂黑綢的瓜皮小帽，上頭還墜了一塊拇指大的松綠石。老頭顫顫巍巍過來跟們道謝，看到他們手中禮物，直言們破費了。

老鎮長是個官『迷』，雖用了府衙做大婚地，卻堅持沒開正門，所人需走角門。

原因簡單的很，因為他們沒仕出。

老鎮長道︰“沒有功名在身，不是秀才、舉人老爺，只能如此，都是舊例，還望貴人千萬不要怪。”

謝沒跟爭這些，送下禮品，道︰“今日來的匆忙，確實些事要辦，還請鎮長把曹公子請出來，我幾句話同說完就走。”

老鎮長連連點頭，讓人去請，很快就人跑出來道︰“曹大人在裡頭忙，說讓小少爺進去說話。”

謝︰“忙什麼？”

老鎮長紅光滿面，笑道︰“想是老朽大婚，曹大人想著如何主持，畢竟要說些場面話。”

謝帶的人多，府衙小了些，進不去這麼多人，帶了胡達幾個跟，吩咐其余人圍守在府衙一側。

胡達是粗人，看不出成婚的門道，謝倒是以前跟在九爺身邊的時候過一些，對老鎮長大婚的這些規矩有些驚訝。這鎮上的人手裡端著的那些供果和講究的禮儀，用的那些規矩，些都沒過，十分繁瑣，但一點能看出，老鎮長是用正妻的禮儀來聘娶新夫人，沒有絲毫怠慢。

入後院去賓客小廳的時候，門口又擺了一張小桌，一老一少在那逐一問謝一行人的年齡、屬相，生怕沖撞了新人。

謝屬馬，並無沖撞，一步進了賓客小廳。

小廳空『蕩』，賓客竟無一人。

謝想去柳如意。

但是又想著或許曹雲昭一夜未歸的原因就是因為柳如意，一時又坐下來，沒吭聲。

隔一扇木門，甚至都能聽到胡達扯著嗓在和對方爭執，似乎是屬相有些不合。了一陣，不曹雲昭來，倒是有個鄉民送了茶水進來，謝叫住那人，問道︰“今日娶的可是如夫人？”

那人連連點頭︰“自然是。”

謝又問︰“我聽聞那位夫人已經來鎮上兩三年了，為何今日才娶？”

鄉民道︰“因鎮長算了吉時，又一向遵守舊禮，這三年只見過如夫人一次面，所以今日才大婚。”

再問卻是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胡達在外頭與人爭執，似乎是因為屬相不合，不能進賓客小廳，守在門口不能走，隔一扇門喊謝︰“小主子，你還在裡頭嗎？”

謝︰“在。”

胡達喊道︰“我一刻鐘，若是曹公子不來，咱們就進去接你！”

外頭人聽見要硬闖，一時又吵嚷起來，謝聽見沒吭聲，沒動桌上茶水，眼楮看門口。不知為何，鼻尖忽然聞到下雨之後濕漉漉的泥土味道，起初不是很明顯，但是慢慢的味道越來越重，眼前些模糊，咬住下唇，下意識屏住呼吸，低頭去看手腕的時候發現拇指內側有菌絲一類的東西覆了一塊，大約時間久了，菌絲變成黑灰『色』，這才得以看到。

耳邊還胡達人吵嚷的聲音，卻像是隔很遠，聽不太清晰。

……

地宮。

白虹起裹著身上的薄薄衣服，凍得嘴唇發青，身體微微抖。

一旁的白明禹正手裡拿著一個尖銳的物件，在鑿著牆面，使了力氣，這會兒額頭上冒了一層薄汗，人清瘦了幾分，但看精神還好，至少比一旁的虹姑娘要好得多。

地下全都是『潮』濕的泥土氣息，但因為如此，土牆並不是很硬，萬幸還能推開一些，白明禹此時就已經砸開一個洞口。若是有，就能看到他手裡拿著挖牆的東西，正是白虹起腳上穿著的一雙高跟皮鞋，只是此一隻鞋的鞋跟已經斷了，只剩下一隻可用。

白虹起赤著腳蜷縮在那裡，白明禹砸了一陣回來，她就『摸』索在懷裡拿出一包小餅乾，喂了一塊到他嘴裡。

白明禹一邊吃一邊問道︰“姑姑，你吃了沒有？”

白虹起嘴裡弄出些聲響，含糊道︰“吃過了，我不動，不怎麼餓。”

白明禹伸手踫踫她，『摸』到她身上滾燙，要伸手去脫自己衣服，白虹起攔住道︰“別，和昨天一樣就行，你抱抱我。”

白明禹手頓了一下，很快聽她的，人整個抱在了自己懷裡。

白虹起身上些微微發燙，被抱住的時候瞬間暖和了，忍不住往對方懷裡靠攏，輕輕嘆了一口氣。

白明禹抱著她，下巴抵著她腦袋，忽然笑道︰“姑姑，其實我以前，一直想抱抱你。”

“登徒。”

“就像現在這樣，可是怕你打我。”

白虹起沒吭聲，但是在他懷裡沒出來。

白明禹輕輕蹭她發頂，像小孩兒似的跟她示好，輕聲道︰“我給你寫了好多信，我以前煩這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跟你寫信，就不覺得煩了。”

過了片刻，懷裡的女孩輕哼︰“我還要謝謝你不成？”

白明禹笑了，就喜歡這樣潑辣些的，『性』子直爽，一高興心裡話都講出來︰“我將來想要個小孩兒，名字都起好了，叫‘一瓊’。”

“一瓊？”

“嗯，咱倆都姓白，一‘瓊’二白，配我們剛剛好。”

“……”

白明禹被擰了一下，哎喲一聲︰“真的，我就想，若是能娶你，被趕出家門我認了，一窮二白怕什麼，我力氣，本事，我養你。”握住女孩的手，即便是黑暗裡不敢低頭去看她，抬頭看了一邊小聲道︰“我養你一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