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肅的眼裡,這個叫周錦的女人就像一座山,沉穩著,濃重著,又堅韌著,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像山般的女人,有一天,會那麼突如其來的倒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的心慌了。
疾奔過去,一把扶起,抱至床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不帶思考的跡象,面上是可以看見的慌張。
周舟見到周錦倒下,也嚇壞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飛撲到床邊不停推著她的身體,同時哭喊道:「娘!娘!你怎麼了!你醒醒啊!娘!」
可是任憑他怎麼呼喚,周錦始終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周舟想著她大概已經死了,哭得愈發厲害,「娘!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丟下我啊!娘!」
容肅身體僵直著,臉色也難看的很,暗吸一口氣後,才慢慢伸出手放到她的鼻尖……
呼!還有氣——一顆石頭落地。
可是,手指很快有了些微的顫抖——雖是一息尚存,卻終究虛弱似無。
她到底怎麼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麽?
恍然間,容肅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幅畫面,那還是在不久前,這個女人明明慘白著一張臉,可還是笑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的對他說——「容肅啊,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想及那個畫面,容肅一瞬透骨寒涼。
這件事,就發生在不久前。
而且這件事後,太醫說過——……身子虧損,此生再難有孕,若不盡心保養,只怕時日無多……
眩暈滾滾而來,容肅勉力站住,臉色卻越來越陰沉。這些事情,在那把匕首扎進他身體裡之後,就被他有意無意的忘記了……
那個時候,眾叛親離已讓他心灰意冷,而她那一刀,徹底讓他萬念俱灰,所以後來,他雖然活了下來,可到底隻像個活死人般了無生氣,而這一路逃亡,他們看上去像是相依為命,可實際上,也不過是形同陌路——因為那把匕首,清空了他對她的愧疚,也清空了他好不容易才願正視的他對她的感情……
而到後來,看著她絲毫沒有什麼不妥,他也一直以為,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所以,她其實是一直沒好,一直只是強撐著,然後帶著一大一小,日夜奔逃了數個月……
容肅攥緊拳頭,心若刀割火燒。
有痛,也有疼。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那邊,周舟看到容肅探了鼻息後就一直不動隻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心裡又急又慌又驚又恐,百般絕望滋味縈繞在心間讓他窒息,最後像是尋找到了一個宣洩口般,他徹底崩潰了。
他一把站起,將容肅狠狠推開,布滿淚水的臉上滿是猙獰,「你給我走!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娘!」
容肅被推的後退半步,卻並沒有阻止他,只是依然怔怔的看著床上的人,像是失了魂。
而周舟,似乎意識到如今做這些沒用,也不再繼續推打,隻仰著頭哭得更加悲涼,「如果不是你,娘也不用這麼辛苦了!她對你那麼好,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你明明有手有腳能跑能動,為什麼什麼都不做!娘一個人多麼累你知不知道……這一路上,她要趕車,還要給我們弄吃的,還要給你熬藥……葯沒了,還要一個人去山上采,你坐在車子裡看不見,可是我卻看的清楚,好幾次,她都是割破了衣服劃破了手掌渾身泥巴的回來……她每天給你熬每天給你熬,可你為什麼就不喝一口!就算你不喝,你為什麼不勸勸她不要再熬了,你是成心看著她受苦是嘛!」
「有吃的,她也是先把好的挑給你,自己隻吃剩下的差的!天冷了,怕你冷,也是把厚的被子給你,自己隻蓋薄的,她的身子一整夜都是冰冷的你知道嘛!知道你不喜歡熱鬧,所以山下那麼好她不願住隻巴巴的搬到這裡!……什麼事她都把你放在第一位想,可是她對你那麼好那麼好,你為什麼就一點都不在意!現在好了,她死了,你滿意了吧!」
說到這,已是嚎啕大哭,抽泣了幾下後,周舟撲到周錦身上繼續哭,「娘啊!他都不領情,你為什麼還要對他那麼好啊!你那麼辛苦熬的葯,他不喝一口,你累死累活忙著,他也不會搭把手!你不欠他什麼,他又害得我們那麼慘,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啊!他生病了,你悉心照顧著他,可你生病了,為什麼還不讓人知道!你每天咳嗽每天咳嗽,還都是跑開去咳,被我發現後,還不讓我告訴他!你心裡全是他,費盡心思讓他好起來,可是你為什麼就不花點心思在自己的身上!」
「你一直讓我不要恨他,一直說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可是你把他當一家人了,他什麼時候把你當過一家人!娘啊,你不要死啊!」
周舟哭得撕心裂肺,這個孩子將將六歲,經住了生離,卻怎麼也經不住死別。
「娘,你不要死!我以後不任性了,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了,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娘啊!」
「……」
周舟傷心欲絕的哭著,哭到嗓子嘶啞,哭到淚水乾涸,而邊上,容肅隻定定的站著。
周舟的質問、聲訴一字不落的傳入耳裡,攪得他心不安神不寧,他從沒想過,在他有意無意漠視的背後,發生了那麼多事。
她一直對他好著?
為自己,她做了那麼多?
她不是,一直都恨著自己麽?
恨著,所以總是千方百計的想從自己身邊離開;恨著,所以與他的死敵結盟;恨著,所以根本不在乎那個孩子流掉;恨著,所以在他捨棄一切來尋她時狠狠給了他一刀……
容肅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人,突然發現一直以來,他都沒能看透這個女人。
難道,她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無情?
難道,她也對自己有過一點點心?
有心,所以在刺了他一刀後又毅然決然的將他帶走;有心,所以在一路上為了不讓他死去費盡心思;有心,所以讓一直憎恨著他的周舟放下仇恨將他視作一家人……
一家人,她真的把自己當做一家人了嗎?
時間靜靜流逝,木屋內,除了周舟的哭泣聲,再無其他聲響。容肅面無表情,心中卻百轉千回。
因為,他有了答案。
這個女人一項堅韌冷情,如何會對他有心?她的心上,最重也是唯一重要的人,也不過就是周舟一人。她當初帶他走,也不過就是因為一些愧疚!而之所以對他那麼好,一碗一碗給他熬他並不會喝一口的葯,也不過就是想讓他記她的情,然後在她死後,他可以好好的對周舟!——這個女人懂醫識葯,如何不知道自己時日已無多!而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情況下,又如何不趕緊著打算好唯一在意的人的將來!
這個女人,從來是會算計的很!
可是,就算她把自己算計了又如何?
容肅心有點發苦。
……
黑暗漸漸滲透著這間狹小的屋子,燈火昏暗裡,看著床上人的容顏,容肅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許久許久以後,他低啞著嗓音說道:「她不會死的。」
說完,轉頭迎向周舟投來的目光,又似肯定般的沉聲道:「我不會讓她死的!」
——哪怕她再怎麼算計他仇視他,他也不允許,她就這麼死在自己的面前!
……
不管她對他是何態度,在她倒下的瞬間,他就足夠明白他對她是何態度了。
那把匕首,根本不足以清空他的感情……
……
山裡又有了新聞。
昨天半夜,李大夫正睡得酣,突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打開門一看,整個愣住了!黑漆漆冷颼颼的屋外,居然站著山腰小娘子家那個極少露面的「病」丈夫!
這人從來不理人整日不動彈,怎麼大半夜的下山來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平常看起來好好的小娘子昏倒了,而且一直不見蘇醒!
山裡就住著那麼幾戶人家,到了上午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他們都對周錦抱以好感,所以聊了一陣,他們便成群結隊的冒著風寒上了山,有人手裡,還拎著放滿吃食的籃子——小娘子病了,小的還小,大的不做事,這一家三口吃什麼呢?
等到了山上一看,果然,一大一小就站在床邊,只顧看著李大夫給人小娘子把脈,灶上冰冰涼涼,桌上空空蕩蕩,午飯根本沒有著落。抓過小的一問,別說午飯,就是早飯,他都沒有吃上一口!
「這麼大的人,這麼不知道照顧人!你自己不吃,老婆孩子總要吃的吧!……就這麼餓著,神仙都治不好!」李三嫂子看不過去,心直口快之下罵了出來,只是罵完,又板著臉讓他們趕緊過來趁熱吃。
容肅挨了一通罵,沒有吭聲。早在李三嫂子之前就已經有幾撥婦人來過,她們罵的話可比李三嫂子更要厲害,而且看著他的眼神更加嫌棄與鄙夷。容肅何曾受過這種待遇,可是偏偏的,在婦人們的指責中,他根本無言以對。
她們說:
——你還是個男人呢,就這麼讓自家女人日夜操勞也不搭把手,你還有這臉啊!
——要是我家男人是這樣,老娘早讓他滾蛋了!可憐錦娘是個軟性子,還心疼著你為你說話!
——這麼好的女人不知道心疼著,現在她病倒了,你後悔了吧?早幹嘛去了!
——有手有腳卻裝個死人樣,飯菜都要送到嘴邊,什麼玩意兒!
——……
一開始,容肅就知道山民們對他不喜,可是他對他們根本不屑一顧,所以對於他們的不喜,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真正有資格不屑一顧的,是他們,而不是他。
他早已不是那個權傾天下的監察司左指揮使容肅了,現在,他只是個流落天涯無家可歸的人。他僅僅擁有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女人,或者,還有一個孩子。
在他們眼裡,他們是一家三口,可是他卻沒有能當好這一家之主。
飯菜由溫變涼,容肅都沒有吃一口。他感覺到了餓意,可是他知道,就算現在山珍海味擺在自己面前,他也未必能咽下。
周錦,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
周舟也隻扒拉了兩口飯就不再吃,謝過幾位嬸子後就繼續跑到床邊看著,焦急憂慮紅腫著眼的模樣,讓山民們看著格外嘆息。
有人禁不住問:「李大夫,錦娘到底什麼病?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
李大夫一家世世代代為醫,原先在齊國的時候還頗有名氣,現在搬到了海的這邊,雖然大展身手的機會沒了,可治病救人的本事絲毫沒落下,而自老李大夫死後,小李大夫就開始照看了一山人的生老病死。現在,時光過去數十年,當年的小李大夫也變成了老李大夫。
聽到問話,李大夫也沒急著回答,只是揉了揉眉心,昨天半夜被請上山,忙了好一陣,等到再回到自己屋時,天都快亮了,可是睡了沒一會,又趕著上了山,這小娘子的身體可懸的很。他現在已經上了年紀,所以此刻幾番折騰下來,難免疲倦。
然而令他揉眉心的原因還不在於此。昨晚餵了葯後,小娘子的脈穩了很多,可是剛才再把,又有些不樂觀了。
想到這麼年輕的人身體竟會這般糟,李大夫抬頭看了容肅一眼,頗具深意。
容肅被看得下意識的低下了頭,竟是有些無言以對,他是知道李大夫為什麼會拿這種眼神看他的。山民們不知道周錦到底得了什麼病,但是他知道,而李大夫一探之下,也再清楚不過。
昨天夜裡,李大夫診治完就說了:年紀這麼輕,身體怎麼虧損了這麼厲害!竟似要油盡燈枯了!
而為什麼這麼年輕就會油盡燈枯,山民們說得那麼厲害,李大夫如何不知道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太虧待自己妻子的緣故。
雖然這個揣測的根據說不上對,可是這個揣測的結果,卻是再對不過。她周錦,確實是因為他容肅才變成這個樣子。
李大夫見容肅避開了他的目光,心想這年輕人只怕也已經反省了,他心存良善,也不再眾人面前說破,隻道:「你家娘子是太累了,最遲明天早上,她就能醒過來。不過,她身體太虛,現在除了要好好養著,還得要藥材補著……」
就算這樣,也不定能多活幾年……沉吟片刻,接著又道:「我原先手裡有些藥材,可是上個月阿保娘難產,為了保命,我都掏給她用了,剩下的,昨晚給你娘子用了一部分,餘下的也維持不了幾天……這裡雖然地處偏遠物品稀缺,可是山那麼大,藥材倒是應有盡有,只是我腿腳不便,入了冬後就沒上山採過葯了,現在,如果你想讓你娘子保命,就得去山裡把我需要的那些藥材採回來……」
說完,李大夫又看向容肅——雖然這個年輕人昨晚上門時一臉焦急,可是上山採藥跟下山求醫可不是一回事,山路崎嶇又凍滑難行,並且還有野獸成群,那些藥材又都在高山深林處,這個時節採回來,實在是艱難的很。這個年輕人讓自己娘子落到這般田地,現在,是否願意去冒這個險呢?
山民們自然知道李大夫的言外之意,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容肅。如果容肅流露出一點退縮的意思,他們極有可能將他趕出這片山。
周舟也緊張的很,生怕容肅說出一個不願意。
容肅被無數道目光盯著卻熟視無睹,只是對著李大夫的視線道:「你要哪些藥材?」
周舟聽完大喜,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冬天上山的危險,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容肅卻沒答應他,只是道:「你留在家裡照看你娘。」
李大夫跟山民們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家男人對那一帶熟,反正他也閑著沒事幹,明天就讓他給你帶路。」李三嫂子直剌剌的道。
其他人一聽,也道:「讓我家漢子也一塊去,人多安全,找東西也快點。」
「……」
容肅聽著他們一言一語,莫名的,有點動容。
李大夫見大家商量開了,擺擺手道:「你們也別急,這一來一回也要個一天,你們今天好好準備,明天一早再出發正好。」
眾人一聽,都點頭同意。隨後見沒什麼事了,也不再打擾周錦休息,紛紛告辭而去。
李大夫吩咐了幾句,收拾完東西也要走,容肅默不吭聲的跟著,算是送行。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李大夫突然站定迴轉身子,問道:「聽說你一直病著,要不要我給你也把把脈?」
容肅臉色一變,而後搖了搖頭,「多謝。」
「真的不要?」李大夫定定的看著他,這人臉色一直白得異常。
「不用了。」可是容肅還是回絕了。
李大夫見他執意,也不再說,拱拱手就轉身離開。
看著眾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路上,容肅一直咬緊的牙關終於鬆開了,一直綳直的脊背也有了彎度。
昨夜疾奔下山,傷口又開始發作了。
想著明日的出行,那雙深邃的鳳眸一下又變得憂慮,不過很快,又變成了堅毅。
……
李大夫說周錦最遲明天早上會醒來,容肅跟周舟多多少少都放下些心來。只是周舟想著或者她會早些醒來,所以自山民們走後,他就一直守在床邊。容肅也想照看著,可是覺得這樣的痕跡太明顯,便硬是待在外屋,忍著不去看一眼。
爐子裡還在煎著葯,已經滾開了,咕嚕嚕的,散發著濃鬱的味道。看著這畫面,容肅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周錦給他熬藥的畫面,那個時候,她也就是這樣不覺厭煩的一爐一爐熬著吧。
可惜,他一碗都沒有喝。
就是喝了又有什麼用呢,根本治不好的。
李香年在那把匕首上淬了毒——或者,淬毒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個人。而這毒,別人查不出究竟,可是他卻知道它再難纏不過。
不會要你即刻斃命,只會讓你日日夜夜受盡煎熬。
——當初他命人研製用來對付別人,誰曾想到最後,竟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容肅深吸一口氣,卻發現再想起這些事時,他竟沒有了之間的悲絕,反而,有了種釋懷的感覺。
身後傳來聲響,回頭一看,卻是周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此時正站在一張板凳上,卷著袖子艱難的揮動著手中的鍋鏟。
覺察到容肅投來的目光,周舟眼皮一瞬,回道:「李大嬸說了,娘不吃東西是好不了的,我要給她熬粥……那時候我病了,她也是給我熬粥的……」說完,繼續清洗起鐵鍋來,只是鍋大鏟重人小,他做的格外吃力。
容肅遠遠的看著他小小的身影,眸中神色難以辨明,半晌之後,他站起身走過去,接過了周舟手中的鍋鏟……
看著容肅一聲不吭埋頭刷起了鍋,周舟愣住了,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時光倒流。曾幾何時,這人就是這樣站在他的邊上,為他做著這樣那樣的活。
那時候,還是在平安鎮吧,一切還都沒有發生,他只是小白,而他也不是什麼前朝皇子,娘也依然是娘,嬉皮笑臉,活蹦亂跳,他們三人就那麼簡簡單單的過著,卻足夠快樂……
不知想起了什麼,周舟眼淚一下滋了出來,意識到後,趕緊伸手一抹,然後跑到灶間,開始生火。
容肅察覺到了周舟身上發生的事,可是他只是低著頭,什麼都沒說。
事實上,當他握起刀鏟的時候,心也是悸動的。他知道自己曾經做過這些事,只是後來當他想起來後,是極為厭惡著這段記憶的,而且那時候,他也篤定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碰這些東西,可是沒想到,時過境遷,當他依然是個正常人的時候,他再一次的拿起了這些東西,而且,還是主動的。
而且,沒有任何抵觸,沒有覺得任何不堪。
這一刻,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容肅,還是那個傻子小白了。
屋裡很快飄起了米香味,當李三嫂子等人再次上山送吃食時,看著桌上的飯菜都愣住了,而待知道是這個原來什麼都不做的男人做的時,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更加驚詫,不過等她們離開時,每個人的臉上又都掛著欣慰的笑意。
錦娘的男人能「改過自新」,那實在是再好不過。
……
夜,很快又黑透了。
周錦依然未醒,周舟小心翼翼的鑽進她的被窩,許是太累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容肅也累,可是毫無睡意,屋外寒風呼嘯,他的雙眸在黑夜中格外明亮。
只是,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一早,天還黑著,容肅便醒了過來。穿好衣服,收拾好進山的東西,準備要走,卻在門口停住,回頭一看,床上周舟睡得正香,而邊上,周錦還是緊閉雙眼,未見蘇醒跡象。
抿了下唇,毅然轉身。
剛出屋門,頓時寒風肆虐,冰寒徹骨,再一看,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倒是昨天夜裡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