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這日正是周六,往常沈涼生若沒什麼特別要緊的應酬,周六一定是會勻出時間同秦敬見面的。所以雖說昨個兒已經見過一次,這日也依舊照慣例提早出了公司接秦敬下課,連周秘書都看出來了,二少大約最近跟那位教書先生走得挺近,且比對之前幾位女伴都要上心一些。
周秘書此人不能說有太大的能耐,但確實有些看人的眼光,否則當年也不會首先倒戈到了沈涼生這邊。若秦敬是個女的,以周秘書那份溜須拍馬的勁頭,定會想方兒找個機會在沈涼生面前賣個好兒,最好這份心思還能隔山打牛地傳到那位的耳朵裏──萬一倆人真成了,那位就是沈家的二少奶奶,可決計不能小瞧枕邊風的功力。
只可惜秦敬是個男的。倒不是周秘書看不起這種關系──他是個在名利場中掙紮打滾的小人物,自覺心胸開闊得很,如今這世道,誰看不起誰啊──只是真沒聽說過有兩個男人成了的。現下再上心,該散還不是得散。秦敬既不可能做成那個“少奶奶”,他也就懶得費心拍什麼馬屁了。
秦敬自個兒偷偷美了一天,下班出了校門,見沈涼生的車已經等在那兒,拉門坐了進去,笑著看了駕駛座上的人一眼。
沈涼生發動車子,如常開上回沈宅的路,邊開邊覺著秦敬一直笑著打量自己,忍不住問了句:“什麼事兒笑成這樣?”
“沒事兒。”
前頭路口換了交通燈,沈涼生踩下剎車,得空也側過頭盯著秦敬瞧。四目對視幾秒,秦敬有點不好意思,先一步垂下眼,臉上的笑卻未收回去,看得沈涼生突有些心動。
他想,這個人真是愛笑。並非是多麼好的相貌,可是笑起來偏就怎麼看怎麼順眼。安安靜靜垂著眼的樣子也那麼乖巧。
穿著自己的衣服,戴著自己給他挑的眼鏡,是自己的人。
不管沈涼生自己承不承認他是在戀愛,事實就是這一秒他也像所有戀愛中的傻子一樣,難得起了點幼稚的心思,突然不大想就這麼回家吃飯,而是想換個場合──公眾的,還有別人的場合──好像小孩兒得了什麼好東西,總忍不住炫耀給別人看。
“秦敬,晚上去外頭吃吧?”
“嗯?行啊,你想吃什麼?”
“去起士林?”
“准了。”
“吃得慣麼?”
“我無所謂……”秦敬有點犯傻地盯著沈涼生嘴邊那個突如其來的淺笑──認識三個多月了,這也不過是他第四次見他笑──因為珍貴,所以每一個笑都記著。
“吃不吃得慣都無所謂,”秦敬回過神,又找補了句,“反正就算吃不慣,看也看飽了。”
“嗯?”
“秀色可餐啊。”
“…………”沈涼生懶得再搭理他,邊在路口調轉車頭邊心道了句,自打認識了這個人,這日子簡直過得跟說相聲似的。有意無意間一搭一唱的,雖然貧氣了點,倒也挺有意思。
起士林是津門西餐廳中的老字號,開在小白樓那頭,距義慶裏駕車也就十來分鍾的工夫。餐廳本是個德國人開的,但自打布爾什維克革命之後,在小白樓這片地界兒聚居的俄國人越來越多,於是連起士林的西菜都漸漸添了些俄國風味。
餐廳既開在了中國,菜做得也便不那麼西化了。不過天津人打小兒喝的是海河水,煮開了喝也帶點鹹苦,久而久之,吃東西多半口都重,本地化了的西菜對秦敬而言也還是有些嫌淡。
這點小事秦敬並未講出口,在這樣燭光搖曳的氣氛中,對桌坐著自己喜歡的人,給他盤白水煮白菜他也照樣吃得下去。可沈涼生不知怎地就是看出來了,直接喚了個白俄侍應,叫他拿點食鹽過來。
沈涼生同侍應講的是英文,秦敬聽得明白,卻也沒說什麼,只抬眼看了看他,又笑了笑。
──這一刻他突地有些能夠確信了,對方也是喜歡著自己的。
“文森,雖然你從來不說喜歡我,我卻覺著你是喜歡我的。”
其實這樣的念頭不止秦敬一個人有過。當年沈涼生在英國念書的時候,與那位桌球打得好的夫人一直來往了將近三年。以他骨子裏的那份涼薄,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喜歡上了,單憑一點金錢上的好處絕不會跟她維系這麼久。
在他們租來偷情的小公寓裏,性事過後,她趴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問他:“文森,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你覺得呢?”
“雖然你從來不說喜歡我……”她知道他這個人碰到不想直言的問題時通常會用個反問句,卻仍是自信地笑道,“我卻覺著你是喜歡我的。”
後來沈涼生畢了業,決定要回國的前夕,她又問過他一次:“文森,我願意為你離婚,你願不願意為我留下來?”
“你覺得呢?”依然是這一句反問,她卻再無法自信地答道“你會”了。
再後來她給他寫了十幾封信,沒有一封得到過回複。在最後一封信中,她寫道:“事到如今,我仍然覺得你是喜歡過我的。但我想你終究是更喜歡你自己吧。沈,永別了。”
沈涼生看過信,像前十幾封一樣,用剪刀剪碎了,扔進書桌邊的字簍裏。
其實不剪也無所謂,他們的關系早就結束了,再無需小心翼翼地防備著什麼。只是沈涼生做事向來是這樣一絲不苟而已。
他一絲不苟地遵循著自己的行事准則,什麼東西都要拿去心枰上稱一稱──回國能夠得到豐厚的利益,留下來能夠成就一段感情──稱完了,輕的那邊便棄之不顧了。
“吃飽了麼?”
“啊?”飯吃得差不多,沈涼生喝著咖啡點了支煙。秦敬仍沈浸在那份不能言明的愉悅之中,隨口回了一聲才醒過味來,趕緊補道:“飽了吧。”
沈涼生聽得那個“吧”字,有點好笑地說他:“多大的人了,連自己飽沒飽都不知道?”
“飽了。”秦敬老老實實地把“吧”字去了,掩飾般掉頭去看玻璃窗外的夜色。
其實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胃口飽沒飽,倒是心跟吃撐了似的,滿當得厲害。感覺有點像小時候偶爾鬧個頭疼腦熱,他媽給他!面條,拿大海碗盛了,臥兩個糖心的雞蛋,熱熱乎乎一整碗吃下去,比喝藥還管用,什麼病都好了。
當初秦敬曾跪在爸媽墳前磕過頭,請二老盡管放心走,不用再惦記著自己了。他向他們保證,往後的日子他一個人也能過得好。
不過也難免有時候,下班回家推開院門兒,秦敬會突然恍惚一下,覺得其實爹還在,娘也還在,等著他的並不是間空屋子。
他搬到爹娘住過的屋裏睡,睡不著時就在心裏偷偷摸摸地跟爸媽聊個天,彙報一下今天吃了什麼,教了什麼課文,哪個學生又忘了做作業,直到無聲無息地聊累了,也就能夠睡過去了。
但自打同沈涼生越走越近,這種孤獨的時刻便越來越少了。仿佛空了一塊的心又被重填進了土,埋進一顆樹種。每見一次樹苗便拔高幾寸,終於開出香似桂子的花,結出甜如蜜糖的果子。
秦敬默默想到,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心中竟會長出一樹春華秋實。
沈涼生不知秦敬在想什麼,只是望著對方面向窗外的側影,那樣柔和的表情竟也有刻讓他十分難得地回憶起自己的母親。
並不是沒有過好的時光──沈涼生在生母身邊長到六歲,終被接進沈家大宅之後,每個月也有兩次,沈克辰會帶著他回去看她。
那時沈克辰還樂意照顧她,她也還沒什麼怨尤地愛著他。心甘情願地,一個人守著一間公寓,等待著每月兩次的會面。
沈母雖有一半葡國血統,卻不會講葡萄牙語,只會講英文和中文。或許因為對未曾回去過的祖國多少有絲向往,她格外偏愛勃朗寧夫人所寫的《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詩》。
那時沈涼生每回去看她,為她彈新學的鋼琴曲,她就坐在鋼琴邊為他們讀詩,倒也有些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氣氛。
沈涼生打小腦子好,記性也好。甚至如今他還能背出兒時學過的英文詩,卻幾乎忘了他的母親也曾經非常美過。印象深刻的總是後來那個染上大煙癮的瘋女人──大約人是不能一門心思苦等死等的,等來等去,一不留神就被時間折磨瘋了。
不過現下他又想起來了,母親也曾那樣美過。記起她在陽光豐沛的午後,用柔和的表情半背半念出一首十四行詩,再一句句譯成中文,明著是教沈涼生背詩,實際卻是對沈父暗訴衷情:
“舍下我,走吧。
可是我覺得,從此我就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裏。
在那孤獨的生命的邊緣,從今再不能掌握自己的心靈。
或是坦然地把這手伸向日光,像從前那樣。
約束自己不去感受你的指尖,碰上我的掌心。”
隔著影影綽綽的燭光,兩人各懷心事地沈默了。沈涼生吸完一支煙,首先收整心思,招適應過來結賬。
“先生,您的賬已經有人結過了。”
沈涼生有些意外,順著侍應示意的方向看了看,微微一愣,快步走了過去,恭敬地叫了聲:“世伯。”
“小沈,咱爺兒倆可有段日子沒見了吧?”
幫沈涼生結賬的這位老爺子姓王,也是津城裏排得上號的一位人物。與沈克辰靠從政時攢下的家底在津重新發跡不同,王家雖然看上去很是低調,但不管這幾十年間時局如何變遷,可真能稱得上是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靠完東山靠西山,就是不倒。所以哪怕兩家間其實並無什麼太深的淵源,單沖這份摸不著底的人脈關系,沈涼生也肯上趕著叫王老爺子一聲“世伯”。
“得了,不就一頓飯嘛,”王老爺子見沈涼生欲張口道謝,大大咧咧地擺了下手,“小沈,這丫頭是我們家小閨女,剛打美國回來,”又轉向方桌對面,似真似假地訓斥了句,“你說你,好好的中國飯不吃,非拽著我來這破地兒吃飯,小沈,你替我說說她!”
“爸,您能不能別老人來瘋?”這位王小姐估計跟王老爺子沒大沒小慣了,也不見什麼忸怩神色,大大方方地同沈涼生握手,又自我介紹了一次,“我叫王芝芝,”順便白了她爹一眼,補了句,“你還是叫我Jenny吧,家父取的這名字實在寒磣人,什麼吱吱,我還喳喳呢。”
“沈涼生,”沈涼生握了握她的手,也補了句,“Vincent。”
於是這就算認識了──王老爺子今年六十四,王珍妮小姐卻不過剛滿二十。中年得女自是寶貝得要命,雖因為強不過閨女,忍著心疼送她出去喝了兩年洋墨水,卻又因為實在想她,硬逼著人辦了一年休學,回津住段日子再說。
王珍妮嫌老爺子管她管得太多,自打回國就變著法兒折騰她爹,明知老爺子痛恨西菜,還非要拉他來起士林吃飯,結果無意間看見了沈涼生,心頭一跳,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輕輕踹了她爹一腳:“爸,快看窗戶邊那桌。唉,您說人家那臉是怎麼長的,您怎麼就不說把我生成那樣兒呢?”
王老爺子一瞧,得,原來是熟人。雖嫌自己家閨女沒羞沒臊,卻覺著讓這倆孩子認識一下也好。沈家這個小兒子的本事他心中有數,模樣又的確不錯,萬一真跟自己閨女對上眼了,她那個破學約莫也就不用回去念了,可不是正好。
老狐狸幫沈涼生結了賬,等他自己送上門,三人聊過幾句,又大手一揮道:“今晚上高興,我做東,咱一塊兒去安娜坐坐!”
“世伯,我今天是跟朋友過來談點事情。不如改天吧,晚輩做東,您跟王小姐肯賞臉就行。”
“叫你朋友一塊兒啊,”老爺子不是沒看見秦敬,可也沒覺著兩個男的一塊兒來西餐廳吃飯有什麼貓膩,只以為是普通的生意交際,興致高昂地續道,“加上你朋友,這不正好湊一桌嘛!”
“爸,這又不是湊麻將搭子,”王珍妮哭笑不得地插道,“再說了,有您這樣的嗎?帶著閨女逛舞廳?也就您做的出來!”
“背著我理了這麼個假小子的頭,現在又知道自己是個閨女了?”老爺子梗著脖子跟閨女鬥嘴,王珍妮卻不理他了,只轉向沈涼生,笑著為他解圍:“Vince,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爸,改天有空再聚。”
王芝芝本來就是個假小子似的直爽脾氣,在美國呆了兩年,更加沒有遮攔,也不管沈涼生仍叫她王小姐,直接先在稱呼上拉近了一層。沈涼生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也隨著她回了一句:“一定。”
秦敬坐在窗邊看著他們三人你來我往,多少也能看出點門道。說實話心裏並沒有什麼不痛快,只是突然覺得時光短暫──早知今日,他定會在他們遇見第一面時便問問他的名字,也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主動約他再見面。如此他們或許就能一起再多擁有一個春天,多共度一個夏天。
“走吧。”
沈涼生應酬完了,回到桌邊,也沒跟秦敬解釋什麼。直到兩人出了餐廳,站在門口等車童把車開過來的空,沈涼生才再次出聲問道:“冷麼?”
“還行,”秦敬微搖了搖頭,又隨口玩笑了句,“你看人家姑娘還穿著裙子呢。”
沈涼生跟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不遠處便是聖安娜跳舞廳,霓虹燈牌下站著三個白俄舞女,也或許是流鶯,聚在一塊兒邊聊天邊吸煙,大衣只蓋過膝下,露出包著薄薄一層玻璃絲襪的小腿,有一搭沒一搭地用高跟鞋踢著地上的殘雪。
流亡在中國的白俄人裏有混得好的,也有不少窮人,為了能吃上飯什麼都肯做。但如今這些看著落魄的人裏,往上數一代保不准就是什麼沙俄貴族,只是一場革命下來,失了錢權二字,能留住條命就算不錯了。聖安娜跳舞廳裏便有不少舞小姐,打著以前的風光頭銜出賣色相,客人也很吃這一套──先裝模作樣地稱呼她們一句“伯爵小姐”,再一起不懷好意地哄堂大笑。
車開回沈宅,沈涼生覺著秦敬沒太吃好,又讓廚房給他煮了碗鮮蝦餛飩做夜宵。
後來這夜在床上沈涼生對秦敬格外放縱。其中的緣由兩人都明白,卻也都心照不宣。或許氣氛該是纏綿而傷感的,可惜秦敬實在不是個見著片落葉就開始悼念秋光的性子,看沈涼生難得任自己隨便摸來摸去,胸膛微微喘著,一雙眼睛似雨中春山、月下鏡湖,說不出的動人,一時腦中再想不起別的,光惦記著怎麼壓他一次。
“秦敬,”沈涼生被他摸了半天,眼見他越摸越不規矩,終於挑起眉,沈聲道:“差不多就得了。”
“沈公子,”秦敬厚臉皮地賴在他身上不起來,貼到他耳邊商量了句,“不如就給我上一次吧,保證不讓你疼。”
沈涼生抬手撫上他的頭,溫柔地為他捋了捋頭發,口中也十分溫柔地回了四個字:“想都別想。”
“…………”秦敬一時氣結,待要回嘴,卻已被沈涼生使力壓了回來,嘴頭也被堵得嚴實,嗯嗯唔唔地說不出話。
沈涼生細細地吻他,舌頭靈活地掃遍秦敬口中每一個角落,又滑到他耳畔,鑽進耳道中深深舔弄。
“嗯……”秦敬的耳朵很是經不得碰,被他舔得腰都軟了,下頭倒是硬得高高翹了起來,頂端已經舒服得一片濕滑。
沈涼生知道他耳朵敏感,一邊繼續舔著一邊摸去枕邊,單手啟開藥盒蓋子,挖了些白凡士林,摸去秦敬身後,慢慢把手指探了進去。
秦敬迷迷糊糊地失了立場,也就只好死了心,索性放開來享受了。
“嗯……沈涼生……”耳朵裏被舔得一片酥癢,連帶著身上也癢起來,他小聲支吾了句,“……也舔舔別處吧。”
“這兒?”沈涼生明知道他想要什麼,卻故作不解地親了下他的鎖骨。
“再下頭點……”
“…………”沈涼生見他微微挺起胸,似是想把乳頭送到自己嘴邊,也被撩撥得有些上火,沒了繼續逗他玩的心思,幹脆地張口連乳暈一塊兒含了進去,舌頭抵住他已經挺起來的乳尖,換著花樣吮弄。
沈涼生那根舌頭的好處秦敬是領教過不止一次的──明明男人那處不該這麼有感覺,偏就能被他弄得上了癮,竟似變得越來越敏感,甚至有時感覺上來了,光被舔那處人就舒服得直打哆嗦。
而且被調教得越來越敏感的還有另一處──秦敬以前根本不知道後頭也能有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地,有那麼個地方一被碰著了就讓人不自覺地一激靈,想忍著不叫出來都不行。
“啊……別……別弄了……”
沈涼生這夜似乎刻意延長著前頭的步驟,手指已經塞了三根進去,抽送擴張了許久,卻仍不入主題,嘴下來回舔咬著秦敬的乳頭,直弄得兩邊都腫了起來,這頭舔一下,那頭被舔的人就哆嗦一下,終耐不住開口討饒。
“忍不住了?”
“嗯……”兩人做的次數已經八只手都數不過來了,秦敬也早不像剛開始那麼矜持,實話實說道,“有點想射,你快進來吧……”
秦敬說這話本是因為知道沈涼生特別愛抻著自己,每回都是他不去也不讓自己去,還不如讓他趕緊進來,等他終於舒坦了,自己也就能舒坦了。
沈涼生聞言倒是把手指撤了出去,那根物事卻仍挨延著不肯入巷,只湊近秦敬耳邊低問:“有多想射?”
“挺想的……”
“想讓我進去?”
“嗯。”
“想不想試試不碰前頭,光靠後頭射出來?”
“不能吧……”
“那讓你試一回?”
“……別瞎說。”
秦敬嘴上不肯服軟,但等到沈涼生插進去,來回弄了幾分鍾,他自己卻也暈暈乎乎地有些犯嘀咕。
以往每回後頭不是不舒服,但也多少有點脹痛。可這回許是前戲做得久了,後面竟真沒覺出什麼痛感,只覺得每頂一下就生出一縷快意,一下比一下更舒服,前頭跟著越漲越厲害,便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可惜這回沈涼生是鐵了心不讓他碰了,雙手壓制著他的手,一邊技巧抽送一邊觀察著他的反應。只見他那根物事直挺挺地聳著,幹了十來分鍾後顯然是舒服得狠了,每捅一下,那根物事就要跟著跳一跳,已經有了八、九分要射的意思。
“不……不要了……啊……不行了……”秦敬被幹得渾渾噩噩,口中一直說著不要了,不行了,手想要掙紮著去摸摸自己那根漲到極處的東西,卻渾身酥軟得根本提不起力氣掙脫。
這份沈溺在欲情中的癡態被沈涼生看在眼中,腦子裏那跟理智的弦終於繃不住斷了開來,胯下疾風暴雨般地一輪挺送,親眼看著這人頭一回被自己幹到崩潰似地、渾身抽搐著射了出來,心中有股無以言表的滿足,亦再忍耐不住,深深插了最後兩下,全數泄在了他身子裏頭。
這夜做愛時沒有開燈,沈涼生看不大清秦敬面上作何表情,自己也被高潮余韻攪得分了神,直到喘了半分多鍾,才覺出有些不對,探手過去摸了一把,發現他果然是哭了。
那刻心中突有種自相矛盾的感覺。既覺得十分過癮,恨不得次次都這麼著把他欺負到哭,可又覺著有點心疼,想把人抱過來好好哄哄。
沈默了幾秒,沈涼生還是沒忍住,湊過去抱住秦敬,把他面對面攬進懷裏,低低地問了句:“寶貝兒,怎麼了?”
“…………”其實秦敬也沒什麼大事兒,只是頭一次體驗到被人操射的感覺,那種舒服到無法自控的滋味太過刺激,哭也是爽哭的,倒真不是心裏難受。
現下被沈涼生問了一句不打緊,那聲低低柔柔的“寶貝兒”卻真是讓他尷尬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生硬地回了句:“……別亂叫。”
“答應一聲聽聽?”沈涼生最擅長一本正經地不要臉,聞言得寸進尺地親了親他眼角的朱砂痣,又輕聲地叫了次,“寶貝兒。”
“…………”
“真就這麼叫過你一個人,還不理我?”
“……嗯。”
沈涼生叫了,秦敬應了,這不怎麼像話的稱呼就這麼定了下來。
便是這一秒,沈涼生徹底決定了,就算王老爺子真有那個意思,他也是不會答應的。
再等等吧,雖說早晚得談門符合利益的婚事,但現下還是太早了──他與他不過在一起三個多月,他不想那麼快便失去他。
這一秒沈涼生終於肯承認,他是真的喜歡上這個人了。
他把他喜歡的人放到心枰上過了過分量──就目前看來,還是他的寶貝更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