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盡管民國政府建立之初改從西曆,把一月一日定成了新年,但到底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還是得過了春節才覺著是真的辭了舊迎了新,牆上挂的黃曆又再另起一篇。
年三十沈涼生肯定得回沈父那頭吃頓團圓飯,秦敬也有自個兒的安排──自打父母過世之後,每年三十他都是在小劉他們家過,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於是年二十七倆人碰了回面,後頭幾天就各忙各的去了。
三十下午沈涼生回了沈父的公館,進了門兒,下人接了大衣帽子,又傳話道:“老爺現下在佛堂裏,說二少來了就過去找他。”
沈涼生點點頭,徑直朝佛堂走了過去,立在門口敲了敲門,聽見沈克辰說進來,方推門而入,撲面便是一股濃厚的佛香味道,讓他多少覺著有些刺鼻。
沈克辰許是因為早年做過些虧心事,到老了分外惜命,見自己這個二兒子還算出息,一份家業也算後繼有人,便逐漸放了手,擺出副潛心向佛的態度來,以圖多活幾年,千萬別遭什麼報應。
沈涼生自是完全不信這一套的,但為了投合沈克辰的心意,進門先恭恭敬敬叫了聲“父親”,又取香點了供到佛前,這才坐下來陪沈克辰說些閑話。
沈克辰今已六十過半,因著注重保養,身材沒怎麼發福,精神頭也不錯,看著矍鑠得很。他當初雖不大看得上沈涼生──多半還是因為血統之故,找女人和養兒子可是兩碼事──任由沈太太打著“為了讓他受點好教育”的幌子將人打發得遠遠的,但如今眼看只能指望他把沈家發揚光大了,也就只好把“血統論”拋去一邊,亡羊補牢地演起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
好在沈涼生那點西洋血統愈大愈不明顯,面貌雖泰半像他母親,剩下那一小半中卻也帶著沈克辰早年的風骨,倒真讓沈克辰越看越喜歡,又心存著內疚補救的念頭,這幾年對他好,也確是份真心實意。
父子倆先聊了些政局生意上的事,從沈家自己的紗廠聊到日本人近期在天津商會中的動作,盤點了下哪家又與所謂的“興中公司”和以東陽拓植為首的日本財團建立了關系,複又評議了一番來年的局勢,沈克辰才有些猶疑地開口:“照我看……”
三個字說完半天,卻遲遲不見下文。實際沈克辰是想著,照這個局勢發展下去,想繼續在工商界安安穩穩地撈油水,與日本人合作就是早晚的事。他想提點沈涼生幾句,又斟酌著該如何說起。自打信了佛,沈克辰便年紀越大膽子越小──佛龕裏供著的菩薩可看著呢,這份逐利賣國的心思說出來,他怕遭報應。
“您放心吧,”沈涼生何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接過話頭,“我再看看,有機會就掂量著辦。”
沈克辰心喜他體察人意,贊許地點頭:“你辦事我總是放心的。”話音一轉,又轉去沈涼生的私事上頭,“對了,聽說你最近跟王家那小丫頭處得不錯?”
“王小姐人挺有意思。”雖然倆人間早就是個郎無心妾也沒意的景況了,沈涼生卻故意沒跟沈父挑明了說,只不清不楚地敷衍了一句。
“王家那丫頭我也見過,模樣不錯,”沈克辰笑著飲了口茶,“性子也熱鬧,跟你正好補補。”
“嗯。”
“你這過了年就二十七了,差不多也該收收心了……”沈父放下茶盅,抬眼看了看沈涼生,繼續笑道,“不過我跟你這麼大時也不認頭,我這不是說你,只是玩兒歸玩兒,正事兒可不能耽誤。”
沈涼生自宅裏的下人雖說和沈公館裏的是兩撥人,但來來回回送取個東西,兩邊走動多了,保不准就有哪個愛嚼嘴皮子的,言語間透露了一點風聲。沈父多少聽聞沈涼生最近添了個“好朋友”,只以為是梨園子裏認識的人,倒真沒往心裏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屑問起──他自詡當年也是風流過的,包戲子之類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這話不過是點沈涼生一句,你玩兒我不管你,但別給我耽誤了正經成家。
沈涼生不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看出沈父大約根本沒把這事兒當事兒,否則哪兒會這麼輕描淡寫,於是亦只點了下頭,同樣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
“總之我對你是十分放心的,”沈父又強調了一次,深深歎了口氣,“不像你大哥……”之後便恨恨地沈默了,心說自己怕是已經遭了報應,這個爛泥糊不上牆的大兒子簡直是問自己討債來的。
沈涼生揀無關緊要的話寬慰了老爺子幾句,就聽佛堂外頭有傭人輕輕叩了兩下門:“老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來了。”
沈涼生的大哥比他年長了近十歲,本來兩人中間還該有個女孩兒,可惜尚在繈褓裏便夭折了,這也是導致沈太太一直鬱鬱著想不開,歸其了抱病而終的原因之一。
大兒子不肯長進,沈克辰自是要多操點心,左挑右選地給他安排了樁門當戶對的親事。可惜七八年下來,夫妻倆始終未有子嗣,想必這段夫妻關系早就名存實亡了,只是礙著兩家的面子,不能真的離婚罷了。
即便恨他不成器,這大過年的,沈克辰也不想給他臉子看,等著開晚上飯的空,一家四口坐下來摸了幾圈麻將,氣氛還算和樂。大少奶奶娘家姓李,閨名婉嫻,但不論是面相還是性子都跟名字不大相符,非要說的話,就是個精明刻薄的主兒,婚離不了,但日子早就各過各的,錢也是單算的。
牌桌上沈涼生看自己這位大嫂穿得花裏胡哨,手指頭上的鑽戒在電燈泡下一亮一亮地耀人眼。反觀自己這位大哥,過年回家也不說穿得齊整點,西裝半新不舊的,領子都沒熨平,可見不光是正事無用,在家裏恐怕也沒什麼地位。
沈涼生和他大哥正好坐對家,這頭不鹹不淡地掃了一眼,那頭也不是無知無覺,當下抬眼看了回去。
四目相對,做大哥的先訕笑了笑,心知對方看不起自己,卻也不敢發作──其實他還記得沈涼生小時候的模樣,長得活像個洋娃娃,很少說話,也很少笑,被自己抱到膝頭只乖乖坐著,怎麼掐他的臉他都不哭,好玩得很。
可惜這樣的光景是一去不複返了,現下他鬥不過他,只能去討好他,卻連討好都不知如何討起,打心眼裏是有些怕了他的。
家宴過後,沈涼生的大哥訥訥地跟沈父說有點事想去書房談,八成還是為了要錢。剩下沈涼生同他大嫂坐在客廳裏,也沒有什麼話聊。
李婉嫻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裏,用塗了紅色蔻丹的手剝花生,細細撚去花生皮子,根本不搭理沈涼生──她深恨她這段名存實亡,好像坐監一樣的婚姻關系,連帶著把沈家上下恨了個遍,看誰都不順眼。
沈涼生也不去找話題同她寒暄,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報紙,突地眉頭輕皺了皺,往書房那頭看了一眼。
李婉嫻也聽著了書房裏的動靜,隱約似是吵了起來,嘴角一挑,反倒是笑了,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看戲姿態。
“滾!都給我滾!全他媽滾!”書房門終被砰一聲推開,勢大力沈地拍在牆上,合著沈父氣急敗壞的咆哮,敲鑼打鼓一般熱鬧。
李婉嫻卻懶得再看下去,起身拂了拂衣服上的花生皮,自顧自地帶著那點冷笑吩咐下人取大衣,倒真依言准備“滾”了。
余下沈涼生這條池魚,也懶得去哄老爺子消消氣──沈父那脾氣一上來,誰哄都沒用,他才不會去自討沒趣──只仍坐在沙發裏,見著他大哥有些狼狽地快步走進客廳,方好整以暇地站起身,閑閑問了句:“大嫂已經帶著司機先走了,我送送你?”
對方聞言愣了愣,末了歎了口氣,微微點了下頭。
說也怪了,他有膽子敢跟沈克辰對吵,卻不敢跟沈涼生炸刺兒。明知道沈涼生若不回來,自己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卻到底敢怒不敢言,慢慢地,竟連怒都不敢了。
這日沈涼生自己開車來的,兩人上了車,默默開出去一段,沈涼生邊打方向盤邊伸手去摸香煙匣子,這頭煙剛銜到嘴裏,那頭火兒已遞了上來。
借著火光,沈涼生掃了他大哥一眼──其實因著沈克辰和沈太太長得都不錯,這個大兒子雖不成器,形容倒不是猥瑣的。即便三十多歲仍然一事無成,看上去卻也算儀表堂堂,頗有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意思。
現下他擺出這副討好的態度,沈涼生知道他是為著什麼,又覺著這張臉著意做小伏低起來很有喜劇色彩,頓了頓,淡聲許了句:“過完年你來公司,我讓會計開張支票給你。”
“阿涼,還是你對我好。”或許沈涼生的不要臉很有些遺傳因素在裏面,對方聽著這句話便喜笑顏開,繼續放軟聲問他,“阿涼,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沈涼生銜著煙皺了皺眉──他頂煩他叫自己的小名,便不再肯回話搭理他了。
送完人到家已過了十點,下人大多告了假回去過年,宅子裏冷冷清清的,也沒什麼年節的氣氛。
沈涼生並無守歲的習慣,洗過澡上了床,一時半會兒卻又睡不著,想起沈父點他的話,琢磨著過完年得把宅子裏的人好好整頓整頓。
這幾年家裏生意的經營權雖被沈涼生組攥在了手中,但大多數地契股份寫的還是沈父的名字。先頭沈涼生想著能撈一筆是一筆,但在現在這樣大好的形勢下,不把大頭撈走他是絕不甘心的。
哪怕為著那張遺囑,沈涼生也不會真做出什麼忤逆沈父的事情來。婚是肯定要結,興許都拖不到明年,而訂婚之日,也就是自己要與秦敬了斷之時了。
這樣想著,倒沒什麼特別難分難舍之感──有得必有失,心中的天枰既傾去一頭,令一頭勢必就得放手,這道理沈涼生比誰都明白,放手也總放得幹脆。
他並沒想著要魚與熊掌兼得,只是突也覺得時光短暫。他與他在同一座城裏住了四年,還是遇見得太晚了些。
一念至此,沈涼生驀地坐起身,在黑暗中靜靜坐了一會兒,重又穿戴整齊,開車去了南市。
秦敬在小劉家吃了年夜飯,又一起守歲吃了餃子,放過鞭炮,這才帶著幾分醉意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家,把爐子拾掇好了,開了扇小氣窗通風,准備上床睡覺。
正鋪床的當口,突聽小院兒外頭有人敲門。秦敬愣了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待又聽見一遍,才確定院外真是有人,不知怎地就猜到是沈涼生,一顆心撲騰撲騰地跳起來,快步走去開了門閂。
“都這點兒了,你也不問聲是誰就開門。”沈涼生嫌他做事毛毛糙糙,兩下裏一打照面,不解釋為何突然過來,卻先劈頭說了他一句。
“沈公子,過年好。”秦敬才不理沈涼生那套,直接笑嘻嘻地湊上去,吧唧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我看你才該屬狗……”沈涼生見他跟條養熟了的小狗似的,熱熱乎乎地湊上來,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幹脆手下使力,打橫把他抱了起來,一路抱進屋子,口中還要評估道,“白吃了我們家不少東西,也沒把你多養出二兩肉來,什麼時候才能宰了賣錢?”
“嗯……再多養兩天吧……”進了屋,秦敬腳落到實地,笑著跟他貧嘴,“賣也賣不了多少錢,你就湊合湊合繼續養吧,別那麼小氣。”
“你是不是喝多了?”沈涼生見他笑成這樣,臉又有些發紅,就猜他約莫是有些醉了。
“可不,”秦敬一喝醉了話就多,嘮嘮叨叨地跟沈涼生抱怨,“你是不知道我幹娘,哎呦喂,那叫一能喝,灌二鍋頭跟灌白開水似的,晚飯桌兒上喝完,吃餃子時還拉著我喝,非說什麼‘餃子就酒越喝越有’,這能有什麼……”
沈涼生看他自己嘀嘀咕咕的就覺著很有意思,不等他嘀咕完便吻了上去,在他唇間含糊低問:“寶貝兒,想沒想我?”
“想……”秦敬喝多了還有一特點,就是格外二皮臉,整個人賴在沈涼生身上,磨蹭著他的唇笑道,“小沈哥哥,可想你了。”
實際秦敬這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這兩天他光忙著給自己家和幹娘家掃房擦玻璃,又陪小劉一塊兒置辦年貨,哪兒來的閑工夫去想沈涼生。不過現下見著了,倒真突然覺出幾分想念之意,或許打心眼裏還是希望與他一起過這個年的。
“乖不死你。”沈涼生被他一句話撩得上了火,急急可可地重吻上去,感覺出對方同樣急切地回應,兩雙手忙著去解彼此的衣物,赤裸地滾到床裏。
因著這就要睡了,秦敬屋裏只點了床頭一盞台燈,籠出一小片暖黃的光暈。
沈涼生壓在秦敬身上,回手拽散被子,包裹住兩人的身體。赤裸的皮膚在黑而暖的殼子中徐徐挨蹭,頭臉卻籠罩在那一小片暖黃的光裏,交換著細細密密的輕吻。
“嗯……”秦敬被他弄得低吟出聲,突地想起這還是頭一次在自個兒家裏做這事,臉上莫名又紅一層──許是因為這周圍的一桌一椅都是熟悉的,床鋪被子也是熟悉的。在自己打小長起來的地方同人瞎搞,多少讓他有些羞赧。
“舒服麼?”沈涼生的手在被中悄悄摳弄著他的乳頭,看他難耐地在自己身下扭動,心已萌動到了十分,卻還要煞有介事地問他,“你家裏什麼都沒有,要我怎麼進去?”
“…………”
秦敬不答話,沈涼生卻偏沒完沒了,貼在他耳邊問道:“不是說平時會想著我弄?怎麼弄的?嗯?”
“…………”
“自己弄給我看吧。”
沈涼生撤開身,握著秦敬的小腿,把他擺出一個曲起腿半靠在床頭的姿勢。
“腿張開。”
“…………”
“張大點。”
“…………”
“自己握住。”
秦敬依言分開腿,讓他把腿間光景看得一清二楚,右手握住翹起的陽物緩緩套弄,左手慢慢攥緊床單,只覺在這熟悉的環境裏,在對方深深的注視下自淫,感覺竟來得分外洶湧,整根物事熱癢得厲害。
沈涼生默默看了兩分鍾,暗聲問他:“後頭呢?”
“…………”
“以後再想著我弄……”他伸手握住秦敬的左手,把那只手舉到自己唇邊,一寸寸把手指舔得濡濕,方引導著秦敬抬起臀,把濕潤的手指插到後穴中淺淺抽 送,口中低聲把話補完,“這處可別忘了。”
秦敬在看到沈涼生含住他的手指時便已忍不住屏住呼吸,停下右手的動作──他含舔著他手指的景象實在太過旖旎,秦敬真怕自己看得把持不住泄出來。
“嗯……嗯……”
早已過了十二點,萬家安寢的光景,寂靜室間只有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他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一手握著自己的陽物上下套弄,一手在後穴中反複抽插,終於忍不住小聲說了句:“不行了……想射了……”
“射吧,我看著。”
沈涼生自己胯下也是劍拔弩張,卻強忍著不去觸碰,只緊盯著秦敬那根憋得通紅的物事,望著它不可自抑地跳了兩下,顫抖著吐出股股精液,待泄得差不多了,方湊過去低下頭,輕輕舔去龜頭上挂著的星點白濁。
“啊……”剛泄過的物事最是敏感,秦敬被他舔得一激靈,低低叫出聲。
沈涼生用手指刮去他射出的精液,借著粘液潤滑探到他的小穴中,合著他的手指一起抽送,覺出那處已有了些松軟的意思,方抽回手指,輕拍著他的屁股吩咐道:“自己坐上來。”
“沈涼生,你真討厭。”秦敬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看自己主動讓他上──小聲咕噥完了,破罐子破摔地爬過去,跪跨在沈涼生身上,把住他的陽物,對准身後穴口,一點一點沈下身子,將那跟粗硬的物事慢慢吞了進去。
“疼不疼?”
“還行……”
其實沈涼生也是為了他好。因為潤滑不太夠,這姿勢總要省力些,不太會弄疼他。
“不疼就自己動吧。”沈涼生一手愛撫著身上人的腰線,另一手摸去他胸口,揪起一邊乳頭輕輕撚動。
“…………”秦敬紅著臉環住他的脖子,試探地緩緩上下律動,待到覺得不大痛了,方逐漸動得快了些,偷偷像每回沈涼生主動時那樣,用那根東西找著體內那處快活所在,驀然頂到了便覺得腰間一酸,跪在床上的腿都有些發顫。
“舒服了?”沈涼生見他半軟的陽物又漸漸挺起來,便知他自己把自己弄得挺舒服,抬手揉了揉他的頭,“你就沒良心吧,又不是不舒服,哪兒討厭了?”
到了這份兒上秦敬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幹脆貼到他耳邊輕聲調戲了句:“討厭你那兒太大了。”
沈涼生本就一忍再忍,聽著這話直接用洋文爆了句粗口,胯下重重往上頂了頂,而後一下下用力頂上去,眼見身上人歡愉地仰起脖子,喉結上下滑動著,便一邊快速地律動一邊狠狠吻上去,吮出嫣紅的愛痕。
“真討厭它太大了?不是越大弄得你越舒服?”
“嗯……不討厭……啊……”
“說喜歡。”
“喜歡……啊……喜歡……”
滿室喁喁情話,靡靡吟聲,兩人把能用的姿勢全換了個遍,趴著躺著還不夠,沈涼生幹脆把秦敬拎下床,讓他站在立櫃前,對著櫃面上的長鏡子站著,又去開了大燈,方自後面重挺進去,一下一下大力操弄。
“把燈……燈關了……回頭讓鄰居看見……”
“早都睡了,沒人看。”
沈涼生這話倒是沒錯,這都半夜兩、三點了,全胡同也就他們倆還沒完沒了地折騰。
秦敬已泄過兩回,腿軟得根本站不住,全靠沈涼生在後面環著他的腰撐著他。亮堂堂的大燈下,他眼睜睜從鏡子中看著自己被沈涼生幹到再次高潮,兩縷白濁有氣無力地順著陽物滑落,合著頸間刺目的紅痕,像整個人都被烙上了抹不去的印記──連同這整間屋子一起,記錄下他們之間所有放縱的情事。
因為夜裏睡得遲了,第二日沈涼生快十一點才醒,秦敬卻還睡著,頭垂在沈涼生胸口,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皮膚上,讓人覺著有絲說不出的繾綣。
沈涼生靜靜躺著,身上蓋著的是舊式的老棉被,沈甸甸的,蓋起來不一定比洋式的羽絨被要暖和,卻感覺分外踏實。
新一年的太陽透過窗欞曬進來,盯得久了,再閉上眼,眼中便有塊光斑,又逐漸碎成細小的光點,像蠛蠓一般在眼中飛舞著。
這一刻沈涼生承認自己是內疚的──他終有一天會離開他,他也覺著對不起他。
但這對不起又有什麼用?說出來簡直像在諷刺了。
“秦敬,秦兄,起了吧?”
院外突傳來人聲,沈涼生聽著像小劉,忙按下自己那點心思,邊去摸衣服邊推了推秦敬:“趕緊起吧。”
秦敬本就快醒了,小劉嗓門又大,再被沈涼生一推,立時回過味來,急忙揚聲回了句:“還沒,你等會兒。”
要命的是昨晚上倆人在院門口一膩乎,全忘了插門閂這碼事,小劉又是個來熟了的,根本不用秦敬招呼,直接推門進了院,立在屋外抱怨:“祖宗,你快點,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再說咱倆誰跟誰啊,早都看了八百回了,倒貼我錢我都不屑的看……誒我說你怎麼院門不鎖,外屋門也不鎖,倒還真不怕遭……賊……”
那頭小劉嫌院子裏太冷,手快地擰了擰外屋門把,見沒反鎖便自顧自地走了進來。這頭秦敬和沈涼生剛勉強穿戴利索,床是來不及收拾了,想說你先別進,又不知還能找什麼借口讓他別進,猶豫間小劉已走到裏屋門口,該看的都看著了,再不明白這是怎麼個意思,那就是腦子被豬啃了。
“……我先回去了,一會兒再過來找你。”這還是頭一回,小劉見著沈涼生不再客客氣氣地叫聲二少,臉色陰沈著道完一句,頭也不回地轉身出了門,多少算給仨人找了個台階下。
“那我也先回去了。”其實沈涼生倒真無所謂,不過心知自己再呆下去也是添亂,索性自覺點走人,臨走時伸手想去摸摸秦敬的頭,卻被他下意躲開了。
沈涼生的手不尷不尬地僵在半空,頓了頓,收回來道了句:“這幾天要應付拜年的,初四下午過來找你。”
“嗯。”秦敬正在心神不屬的當口,根本沒察覺自己方才躲了沈涼生的手,也沒大聽進去他說了什麼,隨便應了一聲。
“你這兩天有事兒就過來找我。”
“嗯。”
“…………”沈涼生再無話可說,難得默歎口氣,有點想抱抱他,又真怕他還躲,就算硬抱了也沒意思,幹脆先這麼著吧。
只是有一樣,沈涼生走出屋門時冷冷心道,自己不會為了這麼點事兒和秦敬分開,哪怕秦敬想分也不能。
方才他還帶些內疚地想著,自己終有一日是要離開秦敬的,是自己對不起他。可眼下卻又十分蠻橫起來,毫不講道理地決定,在那一日到來之前,秦敬是絕不能為了其他人事先離開自己的。
──他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