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藥 5
「你們在幹什麼?」甕聲甕氣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語調中充滿不解與好奇。
簫和的身體瞬間僵直。
這時他才感覺出來,身上似乎冷颼颼的。他沒蓋被?
如果他沒蓋被,那麼他現在……
一把扯過被子裹住春光外洩的身體,簫和努力冷靜,伸手到被中從身上拎起一隻,發狠往地上一扔。
「玫瑰啊,你回來了。」乍聽很平靜的聲音,就是語音暗啞些、語調也怪了點。
「嗷嗚!」被扔到地上的某隻雖然不滿對方把他利用完就踢下床的行為,但……抬起小爪子抹抹嘴,轉頭看向來客。
玫瑰往後退一步,隨即努力站穩。「聽尖頭說你在找我?」努力維持著驕傲。
簫和喘口氣,緩緩坐起身,對玫瑰招了招手。
「過來,讓我看看你。小炎太不應該了,竟然就這樣把你扔掉。我已經教訓他了。可憐的孩子,快過來讓我看看。」
玫瑰沒動,眼睛的部位時不時閃過一絲紅光。
懶懶地伸個腰,炎大爺大搖大擺地重新跳上床,就在那人的枕頭邊窩成一團。這幾個的事他才不想管,簫和想把那機器人弄回來玩,那就讓他弄回來玩好了。
「你放心,我不怪你。當時也怨我不該那麼無禮,你一個女孩子,我那樣做確實太欠考慮。」
「誰說我是女孩子?」玫瑰不太高興,雖然它雌雄同體,但為什麼就這麼肯定它是女孩?
簫爸爸露出寵溺寬容的微笑,「好好,不管你是不是女孩子,我作為家長都不應該那麼做。
「我已經想明白了,孩子也應該有自己的隱私,我不應該什麼都想管。我讓尖頭去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是想要窺探你的秘密,我只是擔心你和這具身體能不能良好地融合,我這人又不會說話,結果讓你誤解了。」
真的嗎?只和天真純潔的小朋友們相處過的玫瑰動搖了。
也許他真的誤解了這個人?其實這個人並沒有那麼壞。想想看,自從遇到這個人後,他似乎真的沒有傷害過自己,還給自己換了這具很漂亮的身體。
一看小朋友的氛圍已不再那麼冷漠,簫爸爸眯了眯眼,眼光放得更加溫柔幾分。
「還有小炎不是故意要趕你,他只是提前感覺到危險,怕連累你才會把你丟下。尖頭比較小,不太容易引人注意,想逃也比較容易。你大概也聽尖頭說了吧,我們的車被人炸了,就連我和小炎也差點死掉。如果那時你在車子裡……」
炎顓聽他胡編亂造,也沒出聲反駁,只管埋頭睡自己的。
玫瑰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簫和床邊,眼睛部位光芒快速閃動,「……對不起。」
簫爸爸非常欣慰地笑了。摸了摸玫瑰光滑的小腦袋,「沒關係,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那邊有床,你們趕過來應該也累了,早點睡吧。尖頭,你也辛苦了。明天早上給你弄好吃的。」
尖頭高興地吱吱兩聲。
一家子總算再次團聚,一夜無話,各自安睡。
第二天早上炎顓注意到簫和不再像昨晚那麼陰鬱,只是看他的眼光多了幾分險惡和狠毒,而看玫瑰的眼光則多了幾分陰謀算計。只是每當玫瑰看向他時,那份陰謀算計就變成了和藹可親。
點點頭,果然是慾求不滿。很高興簫和恢復正常,炎顓跳上簫和的肩膀,嘉獎似的舔了舔他的耳朵。
……簫和表現得非常淡定。只見他若無其事的收拾好那隻背包,把尖頭和玫瑰放進背包中,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結帳離開了這家招待所。就連炎顓跳進他懷裡,他也沒有拒絕。
結果一出大門就看到了昨晚那位半夜爬窗的半獸人。
「早。」邱方主動打招呼。
「早。」簫和有點沒精神。眼睛仔細看還有點微微紅腫。
「沒睡好?」
「嗯?沒有啊,我睡得很好。你昨晚住哪兒了?」
「就在這家招待所,他們櫃檯服務人員換了一個人。」
「哦,那就好。」簫和對邱方敷衍地笑笑,想要快點離開。他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把鑽石分一半給這人。
「那個……」
「什麼事?」
邱方注意了下周圍,確定沒有人在他們身邊後,靠近簫和道:「我想問問你半獸人的事情。」
簫和皺眉,「抱歉,我對此不清楚。」
「你的情人很厲害。」請不要把我當傻瓜看。邱方直視簫和的眼睛。
「他少林出來的。」
「……我好像沒看到他。」
「他去吃早飯了。」
「是嗎?」邱方在心中冷笑,他從早上四點就守在簫和房門外,一直沒看到有任何人進出,在聽到裡面傳來響動後,他就在這兒等到現在。吃早飯,那人還能隱形不成?
「你要沒什麼事,請把路讓開。」
邱方沒有多言,轉身讓開了道路。
「尖頭。」簫和拉開背包拉鍊。
尖頭從背包中竄出,嗖嗖幾下爬上簫和的肩膀。注意到簫和懷裡的那位在打盹,便安心的在簫和肩膀上蹲下。
「你能聽懂我的話對不對。是你就叫一聲,不是你就叫兩聲,聽懂了嗎?」
「吱。」
很好,簫和的心情好了一些。總算還有只聽話能用的。
簫和把尖頭從肩膀上拿起來,放在手心中,「對了,這個月的生活費你打算什麼時候交?」
「吱?」
「我知道你身為一隻老鼠想在人間賺錢比較難。但家無規矩不成方圓,當時說好的,我收養你們,你們每月上交生活費。這也是為你們好,從小鍛鍊,將來離開我們,你們也能獨立在人間生存。」
尖頭愣住,它早就忘了這碼子事。
「不過我也知道讓你在外面打工賺取生活費可能難了點。這樣吧,我們折衷一下,你看你就幫我做一些簡單的事來抵生活費怎麼樣?我保證這些事都是你力所能及的。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讓這個家庭更和諧更完美。
「其實讓你幫忙也只是一個名目而已。因為我知道你是一隻有擔當、而且有強烈自尊心的高貴的鼠類。這樣的你肯定不願意在家裡白吃白喝,做一隻懶惰頹廢靠人養的米蟲,對嗎?」
尖頭很激動地點點頭。正準備回答,那邊自尊心異常高傲的玫瑰已經在包裡開口:「尖頭,答應他。我們才不要白吃白喝他的。」
「好!有志氣!」簫和讚揚。
見玫瑰都答應了,尖頭更加不會反駁。相反它還覺得簫和這人比它想像的要寬容善良得多。你看,玫瑰做出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竟然也就這麼算了,不但沒有懲罰玫瑰,還安慰了它。
現在聽他這麼體諒它們,就算簫和不讓它交生活費,讓它做事它還是會去做的。
「尖頭,看到門口那個人沒有?跟上去,看那小子打算幹什麼。注意一下他有沒有和別人接觸。快去!」
吱吱,得令。尖頭得到命令,跳到地上很快就消失在街角陰影中。
簫和懷中的小小炎張開眼睛扒著簫和的手臂伸了個懶腰,隨即從簫和懷裡爬出,三兩下爬到簫和肩頭,用尾巴撣撣剛才尖頭蹲的位置,往那兒一窩不動了。這是他的寶座!
偏頭看看這個人類,很想把所有形容老鼠的貶義詞都用在這人身上。他第一次覺得老鼠原來竟是這麼善良可欺。
簫和自然不知道小小炎現在在想什麼,現在在他眼裡,蹲在他肩上的小傢伙就是只修煉成精的妖怪,也不再擔心他會不會掉下來的問題。當即決定找家賣早點的,吃完早餐就坐車去火車站。
他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回故鄉N市。小人報仇三十年不晚,現在不妨讓這妖孽先囂張著。
這個小鎮不大,人也不多,一大早路上看不到什麼人。簫和順著從招待所打聽來的路線,正走過一條街的拐角,後腦勺突然一陣劇痛,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抬手摸上自己的後腦勺就昏了過去。
蹲在簫和肩頭的小小炎憤怒自己竟然沒有來得及阻擋打過來的暗棍,就這麼讓棍子敲上了簫和的後腦勺。一怒之下,也不管自己力量還沒有恢復,對著暗算簫和的人就撲了過去。
玫瑰待在包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謹遵叮囑,乖乖待在包裡一動不動。
邱方看那隻貓仔樣的小傢伙向他撲來,下意識地揮棍就打。
小小炎閃過對方棍棒,爪子一揮,在邱方胸膛上劃出三道口子。一陣飛絮飄起,邱方只感到胸前一陣火辣辣的疼,迅速裡面的衣服就見了紅。
「你這只小畜牲也敢傷我!」
邱方火了,這人本來就是個混混,也沒什麼不能欺凌弱小的概念。被隻貓仔欺負了,當然要討回來。而且自從他產生變異以後,他就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力量存在。
就拿這眼前看起來十分軟弱幼小的貓仔來說,他相信這絕對不是一隻普通的貓仔。哪有小貓仔能臨空轉身、還帶揮爪傷人的?這可是冬天,他穿的衣服並不薄。那雙爪子得多利才能劃開他的衣服進而傷了他?
就在邱方不顧新舊傷勢,準備全力以赴對付這隻貓仔時,小小炎身體忽然一抖,躍起的四肢就像被抽了筋一樣變得綿軟,沒有力量支持的身體從空中跌趴在地,接著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再撐起四肢。
該死的!力量透支到現在還沒有恢復,剛恢復一點又消耗至盡。
小小炎持著最後一絲力量爬到簫和頭邊,抬頭惡狠狠地盯住滿臉疑惑的邱方。你要是敢傷害他,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
邱方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靠近昏倒在地的簫和。那隻貓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軟綿綿的樣子。這是誘他上鉤的計策,還是……?
已經容不得他再猶豫,路邊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有人甚至掏出了手機看樣子正準備報警。
邱方用棍子一下把力盡的小小炎挑出老遠,隨即快速在簫和身上搜索起來。
昨晚上他半夜溜進他們的房間想找到鑽石,卻被發現,擔心會碰上那個厲害的傢伙,只好退出。
守了一夜,確定那人不在,這成了他最好的機會。
邱方已經想好,如果鑽石在這人身上也就罷了,如果沒有就扣留這個人,讓那個厲害的傢伙幫他把鑽石找回來。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快的賺錢辦法。別人能利用他,他自然也能利用別人。
簫和陰溝裡翻船,千防萬防沒想到這小子會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拿棍子敲人腦袋。主要也是他識人不清,不知道邱方底細,昨天看那小子那麼容易打發,自然把他看得輕了。如果知道邱方混混出身,還在牢裡待過,他也不會這麼大意。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負責監視邱方的尖頭躲在暗處,看邱方離開立刻跟了上去。
剛才看他突然持棍傷害簫和,它已經來不及警告。打架它更幫不上忙,只能躲在暗處。看邱方從簫和身上搜出東西帶走,當即決定繼續跟上此人。它想在簫和面前立功,而它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跟緊這人,然後找機會告知那兩位這人的下落。
警察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他的頭邊還蹲著一隻小小的貓仔。
這是一間十六人的大病房。
簫和呻吟著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身邊坐了位民警。
簫和閉上眼,在心中哀嘆:我現在怎麼跟警察這麼有緣分?隨即下意識地摸向腰間,沒有了。那支看起來很酷的手槍已經消失。再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果然裡面的東西也沒有了。
槍是誰拿走的?偷襲他的人,還是警察?
如果是警察……簫和的臉變得更加蒼白。非法持槍在國內要判幾年?
「你醒了?身上有沒有不適的地方?我叫醫生來,你等會兒。」這名三十多歲的民警人看來很溫柔,連說話的聲音都和和氣氣的。
簫和沒有回答,他感覺自己後腦勺那兒陣陣作疼,睜眼的時候還會有點暈。
醫生來了,用小手電筒照了照簫和的眼睛,問了簫和幾個問題。
「貴姓?」
偏頭想想,搖頭。
醫生驚,連忙問:「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迷茫,搖頭。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滿臉迷茫。
民警同志看向醫生。
醫生看著簫和皺起眉頭。
「他怎麼樣?」和氣的民警問。
醫生眼中有憂慮,「有可能是暫時性失憶症,現在還沒有辦法確定。得給他做個CT︵註:電腦斷層掃瞄︶看看。」
兩人一起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簫和。
看這名民警的態度好像並沒有把他當犯罪者看待?簫和對他們傻笑了笑。
警察們不可能幫他付醫藥費,等會兒急救的費用他還得自己出。要做CT等進一步檢查治療自然需要他自己掏錢,而今他卻失憶了,也難怪民警同志和醫生一起用為難的眼光看向他。
可不裝失憶又不行。這個手法雖然老套點,但有用啊!一不用回答太多問題;二也可以解決他的行蹤問題,尤其是那場爆炸。只有警察在,說明刑警們還沒查到那場爆炸跟他有關。他得在事情牽連到他之前想法離開這裡。
對了,小炎呢?
小炎現在正被關在一個籠子裡。
凡是走過路過的警察看到它都會停一下腳步,女警們直說可愛。還有人表示如果它沒主人的話,就要領養它。
炎顓一概不理,埋著腦袋呼呼大睡。如果誰能給他一些吃的就更好了,他也能恢復得更快點。和簫和待在一起這麼久,他已經明白警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相信。見簫和被警察帶走,他們又不讓他跟,他沒怎麼掙扎就乖乖讓他們帶了回來。
而在炎顓沒有注意到的後方,正有一名腹如孕婦的中年胖民警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著他,一邊比對信箱裡一張模擬畫像,那張手繪圖也許不是多精緻,卻把畫中動物的神韻和特徵全部畫出。過了一會兒,該民警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數位相機向炎顓所在的籠子走來。
再看簫和這邊。
「我姓周,周放。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簫和搖頭。臉上帶著迷惑和緊張。
周放拿著筆記本笑得更溫柔,語氣放得更加和緩,「那你還記得什麼?什麼都可以,哪怕只是一個片段也行。不要急,也許這只是暫時性的。」
「民警同志,我……」
「叫我周放就可以。你想喝水嗎?」說著,周放起身給簫和倒了一杯溫水,又為了方便簫和喝水,扶著他把枕頭放高了一些。
「謝謝。」簫和由衷地道了聲謝。這大概是他遇到過的最溫柔可親的一名警察。尤其這警察長得還挺帥。
「我的貓……」
「嗯?」
「我記得我有一隻貓。」簫和小心地開口道。
周放精神一振,能記得什麼就是好事。
「哦,你說那隻貓啊。放心,它很好,現在就在警察局。說起來你那隻貓也挺有意思的,當時死活要跟著一起上救護車,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它從你身上抱下來。除了這隻貓,你還記得什麼?看樣子你不是本地人,是來旅遊的嗎?」
簫和迷茫加惶恐。
奇怪的人,竟然只記得一隻貓,卻記不得任何一個人。
周放這人同情心重,想著想著就想到這人也許就是那種無父母無兄弟又遭情傷只能寄情於動物的可憐人,於是連忙安慰他,「不要緊,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我怎麼會在醫院裡?你說我不是本地人,那我的同伴呢?我……發生了什麼事?唔,我的頭怎麼這麼疼?」
周放連忙道:「你沒事吧?我叫醫生來。」
「沒、沒事。我就是有點疼。」
「你頭疼是因為你後腦勺挨了一棍子。我們初步斷定你可能遇到了打悶棍的搶劫犯。據目擊群眾的說法,對方應該是個年輕人。可惜的是沒人注意到他長得什麼樣,那裡又是街角。
「根據你受襲擊的地點來判斷,對方應該是有預謀的。你皮夾裡的現金都沒有了,只有一張銀行卡︵註:金融卡︶。」
什麼?還有一張銀行卡?該死的,你要偷為什麼不連錢包一起偷走?簫和大為後悔剛才裝失憶,他能不能現在恢復記憶?
一張銀行卡代表什麼?代表警方很快就能查明他的身份底細。他可不希望警方聯繫到他家人。
「我們看過你的皮夾和口袋,你沒有帶身份證,也沒有其他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皮夾裡也只有一張銀行卡,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幫你查一下銀行卡是在哪裡辦的。」
周放和同事在打開簫和皮夾的瞬間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現代人還有這麼乾淨的皮夾?沒有身份證也就罷了,什麼優惠券信用卡的都沒有,銀行卡也只有一張。這人看起來也不像窮人啊。
還是搶劫的人把皮夾子都掏空了?這張銀行卡只是漏網之魚?那對方為什麼不乾脆把皮夾一起拿走?
簫和為以防萬一,身上其實帶了身份證。但他藏的比較隱秘,一般人無法找到。
「那就麻煩您了。」簫和只得這麼說。
周放笑笑,「不客氣,這是我們應當做的。我們也希望能盡快幫你聯絡上你家人。我抄一下你的銀行卡號。」
簫和也回以笑臉同意,雖然他心裡在苦笑。
周放從他那件羽絨服口袋裡拿出皮夾,抽出銀行卡抄寫卡號和銀行電話。抄寫完,把銀行卡順手還給簫和。
「你安心休息。」周同志笑得異常溫柔。
「謝謝。」簫和心中浮起一絲微妙的感覺。這人……
「晚上我再來看你。你想吃什麼嗎?」臨走前,周放問。
簫和開始緊張,他又不是懵懵無知的情感小白痴,就算警察同志再親民,也沒見過這樣慇勤的。難不成他就這麼巧碰到了一個彎的?
人家都說自己如果是彎的,那麼也很容易看出周圍的人是彎還是直。可簫和不知為什麼,他對分辨周圍同性是直是彎完全無能。
「不用了。怎麼好讓你破費,我……」
「沒關係。你現在不是沒有錢嘛。等我把你身份查出來,你看一下卡里有沒有錢,到時再還我好了。」
「謝謝。」簫和心想誰來給我腦門上敲一下,我也好立刻恢復記憶啊。他總不能現在突然跟周放說他已經什麼都想起來了吧?
「那個……能不能麻煩你晚上把我的貓也帶過來,我想見他。」
「好,沒問題。」周放揮揮手,帶著愉快的心情離去。
簫和等周放一離開,立刻抓過床頭櫃上的背包。
翻開來看了看,小炎的衣服鞋襪都還在。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簫和快速地扒開小炎的鞋墊看了看鞋殼裡面。
呼──還好,幸虧他奉行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理財宗旨,挑了十顆最大的鑽石鑲嵌在小炎的鞋子裡。上面鋪上兩層鞋墊,對鞋子舒適度要求不高的小炎穿到現在也沒聽他有什麼抱怨。
扒開小炎另外一隻鞋子的鞋墊,從裡面摸出四卷鈔票,一共兩千塊。勉強算是生活費有著落了。
現在他只要等周放晚上把小炎送過來,他就可以離開。雖說讓對方查到自己的身份底細有點麻煩,但他也沒有做案犯科,更沒有什麼不乾淨的底子,倒不用擔心對方會疑心什麼。只是有點討厭讓家人知道他的下落。
此時簫和只能祈禱他家人沒有向警方報案說他失蹤一事。
一邊想著心事,感到異常疲累的簫和再次陷入夢鄉。
L縣警分局。
「周放,那名被害者的身份查出來了?」大肚子的中年警察走到周放身邊。
周放一邊看傳真一邊隨口答道:「老李啊,還沒下班呢?查到了,銀行那邊有他的身份證號。」
「哦,被害者叫什麼?哪裡人?」叫老李的大肚子警察湊到周放面前好奇地看。
「姓簫,N市人。」
「這名字挺有意思的,簫和。」
「是啊。對了,老李你幫我一個忙行不?」
「行啊,什麼忙?」
「喏,這是簫和的身份證號,你幫我查一下N市他家社區分管的派出所電話號碼,和他們聯繫一下,看能不能聯繫到他家人。麻煩啦。」
「行,記得明天替我帶包菸。呵呵。」老李接過影本笑咪咪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有什麼軟軟厚厚的東西在臉上蹦躂。
簫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正對他的雙眼。
「唔……小炎。」
小小炎伸出小小的舌頭舔了他一下。接著又張嘴咬他的鼻頭。
「別鬧。」
簫和伸手想把在他臉上肆虐的小傢伙給抱下來。
「它跟你很親厚。」溫柔的聲音響起。
小小炎沒再欺負簫和的臉蛋,改走到他的胸膛上蹲下。
簫和撐起上半身,一手攬著小小炎,一手抓著背包,這才注意到周放。
「呵,您好。給您添麻煩了。」
「說不上麻煩。醫院裡不給帶進動物,我把它藏在衣服裡夾帶了進來。你最好把它藏起來別讓醫院的人看見。你餓不餓?我買了粥和湯包,你先吃了墊墊肚子。」
「真是不好意思。」簫和把背包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靦腆地笑。
「我說了不用跟我客氣。還有,我已經查到你的身份。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周放順勢在床邊坐下,打開保溫罐,看樣子竟是要喂他。
小小炎盯著周放齜了齜牙。
「我叫什麼?」簫和裝出急切的神情。
小小炎調轉身子又回頭去看那人。怎麼回事?這人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了?胡扯!他剛才還叫了他的名字。
「你姓簫,簫和。八音齊奏,笛清怎比簫和的簫和。」周放把勺子送到簫和嘴邊,示意他張口。
簫和尷尬萬分,還是第一次有同性對他如此明顯的獻慇勤。他很想說他只是頭疼,又不是手斷了。可是……
簫和猶豫半天,也不好不給人面子,只好張開口。
周放臉上也露出微笑。看到簫和時,他就有一種模糊的感覺,覺得自己碰到了同類,還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而他自己在上高中時就確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之後就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人生伴侶。
如今他已經三十三歲,以前雖也交過兩個男友,但因為種種原因都沒有長久。和最後一個男友分手到現在已經有兩年多。
這兩年多,他一直保持單身,這次看到簫和,他心中總算再一次有了戀愛的感覺。而且簫和還失去了記憶,完全符合他想要保護對方、照顧對方、而對方也把他當作唯一的,他的夢中情人形象。
勺子送到簫和嘴邊。
「啊嗚!」一張毛茸茸的小嘴巴一口含住勺子。
小小炎慢慢吐出勺子,用小爪子抹抹嘴,偏頭看周放,等他喂第二勺。
周放看看手中變空的勺子,再看看蹲在簫和肩膀上的小貓仔,臉上浮起了一絲不確定。
簫和低下頭強忍笑意,再抬頭時就是一臉正在回憶加深思的表情,「簫……和,這名字好熟悉。是,我姓簫,我想起來了。我叫簫和。」
「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什麼都想起來了?那你記不記得襲擊你的人……」周放也立刻變得振奮,隨即就把貓仔的異行放在腦後,同時還有一點點失落。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我家在N市,也想起我家在哪裡,還有我的家人。我到這裡來是為了遊玩散心,今天早上我離開旅社後準備去火車站,然後……然後我就在醫院裡醒來了。」簫和捂著腦袋拚命回憶。
「那你記得在你去往火車站的路上遇到過什麼嗎?」
「唔,我好像碰到一個人,但我想不起來了……啊,我頭好痛。」簫和捂著腦袋痛苦萬分。
「沒關係,慢慢想,不急。能想起來就是好事。」周放連忙安慰他,「來,吃點東西吧。害你的人我們一定把他抓到。」
「謝謝。呃,還是我自己來吧,順便喂喂這小傢伙,他可能一天沒吃東西了。」簫和露出一臉感激的笑容,伸出手。
周放也沒有再堅持,很乾脆地把保溫罐遞給簫和。
小小炎用尾巴拍了拍簫和的下巴。我要吃湯包,不要喝粥。
簫和沒有讀心術,當然不明白小傢伙的欲求。把小小炎抱到腿上,自己喝一口,再喂他一口。
小小炎也很老實,可能餓了一天的緣故,也沒有拒絕簫和喂他。就蹲在簫和腿上,嘴巴張得大大地等簫和把勺子送進口中。
周放看著眼前這幕,怎麼看怎麼覺得溫馨。心中不由自主就開始勾畫未來的生活藍圖。
清爽舒適的客廳裡,他靠坐在沙發邊上,懷裡抱著簫和,簫和膝蓋上蹲著一隻嗷嗷待哺的小貓,陽光斜射進客廳。他帶著溫柔的眼光輕輕啃咬簫和的耳朵,簫和輕聲笑罵,一邊逗弄小傢伙一邊接受自己的愛撫。一切都顯得這麼完美。
比起沉浸入美夢的周放,床上那兩隻就顯得現實多了。一大一小很快就把一罐粥喝完。小的更是不客氣,趁周放還在做夢的當口,上前就把裝著湯包的塑膠袋拖到簫和面前,簫和連忙接手,他可不想搞得一身油水。
打開速食盒,兩隻開始分食裡面還帶著點溫熱的湯包。小小炎你別看他小小一隻,吃湯包的速度比簫和還快,一口一個,連嚼都不嚼,全用吞的。
「你吃慢點。我又沒跟你搶。」簫和好氣又好笑。
小小炎甩甩尾巴,懶得告訴他,他想盡快恢復力量,至少要恢復到人形。順便斜了一眼用一副溫柔至極眼光看他的簫和的人類。
果然是春天到了。除了動物,就連人類也開始到處發情!
偏偏那個混蛋小人還偶爾對那人回以一笑。
「嗷嗚!」小小炎氣憤之下對那朵冒出牆外到處勾引人的紅杏吼了一嗓子。
可惜聲音太弱,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不過倒是把周放給喚醒了。
「夠嗎?如果不夠,我再去買點。」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了。」簫和連忙制止,「足夠了。怎麼能老是讓你破費。我記得我銀行卡還有些錢。對了,有沒有聯繫上我家人?」
周放一聽是正事,也不再堅持,回答道:「從銀行那邊得到的消息,你在萍鄉市開的戶,另外我們也根據你留給銀行的身份證影本,查出你的籍貫確實在N市。
「至於你家人,我們同事還在根據你的身份證號向N市警察局的同事查你的戶口,相信最遲明天上午就能有你家人的消息。」
「啊,這真是讓我說什麼好。真是謝謝您了。謝謝你們給予我這麼多幫助。你們真是人民的好同志。不過,我有個小小請求,我不想讓我家人知道我遇襲的事情,我怕他們擔心,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想起來了,除了頭疼也沒什麼大礙。可以嗎?」
簫和表面感激涕零,心中卻在哀叫。如果真聯繫上他家人,那就有好戲瞧了。也許他應該先給他們打個電話?
「沒有問題。如果你不想聯繫你家人,我們會尊重你的意見。」
周放微微皺眉,他不喜歡簫和這種生疏的語氣。他幫簫和,除了作為警察的職責以外,更多的還是對他這個人比較感興趣。N市嗎?還真巧,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N市人,會不會像他一樣高興呢?
「對了,你後腦勺不是還很疼嗎,加上你又失憶。醫生說失憶這事可大可小,建議你最好做個CT仔細看一下。」周放擔心道。
前面因為簫和身份不明又沒錢,醫院不肯替他做。他本來都想好了,如果查不出簫和的身份底細,他就掏錢讓簫和徹底檢查一下。
「好……我等會兒就去。」
「那我先幫你跟醫生說好,讓他安排時間儘早幫你做。」說完周放也不等簫和拒絕就跑了出去。
也許因為周放身為警察,又認識醫生的緣故,本來應該要花些時間安排的檢查竟被排到了當天晚上。在周放熱情周到的安排下,簫和無奈只得被推去做檢查。小小炎則被留在病床上看守那隻背包。
做完檢查,好不容易送走依依不捨的周放,回到病房的簫和立刻收拾東西,抱起小小炎就前往收費處結帳,同時給周放留了一張紙條。他倒不擔心他的匆忙離去會不會引起警察懷疑,反正以後不會再有什麼機會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