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顧連州的消息
身為劍客們主公母親的白蘇,理所當然的受了兩百劍客的保護,浩浩蕩蕩的上山去了。
這事情的解決看起來似乎是不可思議的簡單,然而事情往往如此,婦人在厲害也終究是婦人罷了,這在他們心裡是不可輕易改變的觀念,縱然他們效忠的那個男人,現在才兩個月大。
就猶如當初武則天篡位一般,在皇帝沒死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執政,縱然許多人對武則天有所不滿,但朝上終究也是默認了這種「二聖」模式的存在,而當武則天自己要當皇帝的時候,那些人就立刻跳出來反對了,這就是婦人和男人的區別。
白蘇一邊爬山,心裡一邊詛咒孝閔公主,山腳下不好嗎,不好嗎?非要故弄玄虛的跑到半山腰上來吹冷風但與此同時,她又清醒孝閔公主沒有頭腦發熱,跑到山頂上去。
在山邊還有一線紅霞時,白蘇終於站在了白色的帳篷前。
孝閔公主一襲黑色曲裾站在山崖邊上,白蘇知道,從那裡能夠看見自己方才上山的過程。
而白蘇身邊的劍客卻是吃驚不小,他們沒想到那個口口聲聲「婦人、婦人」的呂篡的主公,居然也是個婦人難道如今的婦人竟都有著不輸丈夫的驚才偉略?
孝閔公主轉過身來,沖白蘇淡淡一笑,舉步向她走來。眾人這時才發覺,這個婦人雖長相併不多麼出色,但一舉一動間都透露著無比的優雅與尊貴,她迎面走來的時候,便攜帶著一股壓力,那是屬於王者的風儀和氣度。
「一別經年,夫人風采依舊。」孝閔公主鳳目微動,似是打量了白蘇一番。
白蘇笑的云淡風輕近午天,「殿下過譽了,素僅僅是依舊罷了,而殿下如今可是風姿卓絕呢」
白蘇說的並不是恭維話,孝閔公主自從聽了白蘇一番話,將她束縛她的觀念打破,若之前她氣質是出鞘的嶄新利劍,而現在便是久經殺戮的名劍,一般真正的名劍都不會鋒芒太露,但那劍身上散發出的幽冷光芒和血液色澤,識劍之人都能辨出它的不凡。
孝閔公主也再不繼續這個話題,既然她的來意已經如此明顯,也沒有必要一直說這麼沒有營養的話題,「一年之前,本宮曾說過,只要你成為顧少師之正妻,本宮定然親自前來跪求夫人為我幕僚,不知夫人可還記得否?」
「自是記得。」所有人都知道白氏素女有過目不忘之能,她若說不記得,恐怕會觸怒眼前這個女野心家吧。
「夫人已然如願,是否可以接受本宮的請求了呢?」孝閔公主笑容溫和,帶著一種威壓的雍容。
白蘇見她先詢問,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若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了,那白蘇今兒不答應可真別想活著下山去,即便就是答應為她幕僚,也不能受這一跪,誰知道人家會不會記在心裡頭,定你一個不知好歹,等到天下一定,立刻就卸磨殺驢。
「素私以為,從來都沒有如願過。」白蘇面上帶著一絲無奈,嘆道,「未聘未娶,哪裡來的正妻之說?」
孝閔公主似乎料到白蘇會這麼說,溫然笑道,「你應該知道,本宮從來都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本宮得到消息,少師已然將婚事告知顧氏一族,並且請了大巫卜下婚期,且聘禮也早已送至白府。」
白蘇的唇輕輕一抿,心中卻痛的無以復加,喉頭的腥甜被生生嚥了下去,她緩緩斂目,將眸中的神色掩住。她身後是剛剛變相承認她的劍客,她絕不能在他們面前露出痛苦的神色,不能讓他們認為她白蘇只是個糾結於情愛的普通婦人,畢竟,顧翛現在還小,她得為將來打算。
緩了緩,白蘇再抬眼時,眼眸中依舊是隔花掩霧的朦朧平靜,淡淡道,「哦?是嗎,素竟不知少師有這等心思,唔,即是如此,素應當出嫁從夫,他站在哪裡素便應當站在哪裡,哪裡有私下隨便站隊的道理?」
孝閔公主眉頭微微一挑,敏感的發覺到她的稱呼不對,原本應當是稱呼「夫主」,她卻疏離的喚他少師。仔細審視她半晌,忽然一笑,朗朗的笑聲帶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情緒響徹山谷,笑罷的時候,幽黑的鳳目帶著一絲讚賞,「不愧是素女,不愧是納蘭修,連顧少師那般才華蓋世、俊美無鑄之人,你也是說放手便放手,是我輩中人」
白蘇心中苦笑,就算天下人都灑脫,這世上若還剩下一個不灑脫的人,一定是她白蘇。
「殿下錯矣,素不過是憑著一些彫蟲小技求一條生路而已,俗氣的很,比不得殿下的經緯之才。」白蘇定定的看著孝閔公主,語氣誠懇。
她心中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比孝閔公主差,但是在追求方面,著實比不上人家志向宏大,她所求,不過是一方安寧沒有這麼多束縛壓迫的天地,自在的活這一生,所以,她知道衝不破這世道的束縛,便不惜鋌而走險,看似玩鬧一般的聚下這份家產,實則每一步都耗費了她的心血。
「你這是在拒絕本宮?」孝閔公主目光微寒。
白蘇深知這位孝閔公主的喜怒無常,即便她有一展抱負的願望,以她的性子,也不會選擇跟著這麼一個難伺候的主兒。
「素實在是為殿下著想。」白蘇轉身對眾劍客道,「你們退開十丈。」
眾人微微一猶豫,卻還是依言迅速的退開十丈遠。
孝閔公主露出一絲興味的神色。
白蘇卻是喉頭微微一鬆,血液順著她唇角溢出,這血也有方才沒有嚥下去的,也有她故意咬破舌尖的血。
孝閔公主微微蹙眉,看著白蘇淡定的掏出帕子拭了拭唇角,「不瞞殿下,素已經命不久矣。」
「何故?」孝閔公主顯然有些懷疑,但看著白蘇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心中也有六七分相信了。
「心脈損破,連皇巫都束手無策。」白蘇雖是笑著,卻莫名的有種蒼涼的味道。她身中相思纏,心中又對顧連州不能忘情,被毒蝕心也不遠了,雖則沒有說真的原因,卻也不算說謊。
白蘇笑著看她,「我這樣,是不是有博取同情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