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醉翁之意不在酒
記不清自己後來是怎麼睡著的了,我醒來時只覺腹部遠不似原來那麼痛,好受很多。 我四周環顧一圈,並沒看見鄭賢耽的人影,而自己則不知什麼時候被抱到了臥室裡的大床上。
我坐起身來,穿上拖鞋準備去客廳裡找他,這時電話忽然高聲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號碼有幾分耳熟,我伸手接起話筒,“餵?”
“我在辦公室裡聽說你肚子痛得離校回家了,沒有什麼大礙吧?”對面傳來森透的聲音。
“嗯,已經好多了,謝謝老師的關心。”
森透似有若無地輕笑了一聲,接著說:“還記得你和我的約定嗎,我告訴你翩翩的故事,作為交換你要接待我一次。今晚我想去你家家訪,順便探病。”
“啊?”大姨媽這種小事也值得班主任專門上家探病嗎? “可是,我父母今天不在家呢…”
“沒事,我已經提前跟你父母越好時間了。不出所料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了。”
“……”原來是有備而來的啊,我頗為無奈地點點頭,說:“嗯,那好,我會準備好盛宴,等候老師的光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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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掛下話筒的同時,鄭賢耽從大門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袋紅糖。
“我剛剛百度了一下,有個網頁說喝紅糖水可以降低月經的痛感,而且也沒有副作用,所以出去給你買了幾斤回來,呆會兒你喝完了再去睡一覺。”
鄭賢耽一邊說話一邊換上棉拖鞋,接著拔腿從我面前經過,走進了廚房裡。
我也跟在他身後蹦蹦跳跳地進了廚房裡,甜笑著點點頭,說:“嗯,你對我最好了。”
鄭賢耽調完紅糖水後端給我喝,我試了幾口,似無意地提起:“剛剛森透打電話來了。”
鄭賢耽動作一頓,問:“說什麼了?”
“他說晚上要來我家家訪。”
“哦。”
過了幾秒,我又說:“我不太想他來。”
鄭賢耽看著我,“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跟你在一起後就有些害怕靠近他。之前一直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現在卻越來越覺得他靠近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鄭賢耽淡然地挑挑眉,說:“我由始至今都覺得他不是只好鳥。”
“餵!”我嗔聲斜睨了他一眼,說:“現在不是在跟你調笑,你不要只以情敵的眼光來看問題。”
“那好吧,我從客觀角度來分析,森透仍舊不是只好鳥。你反映遲鈍得可怕,直到現在才恍悟他對你不懷好意。”鄭賢耽神情認真起來,娓娓而談道: “首先,你只是個姿色平庸的女初中生,長相勉強算得上可愛,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人眼光像我這麼差勁會喜歡上你。更何況森透還是個成年男人,中意的也應當是成熟嫵媚的女性才對。”
我滿臉黑線,鬱悶地說:“這個理由咱們可以pass掉麼……”
鄭賢耽聳聳肩,說:“雖然我也很想大聲宣布自己的女朋友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生,但是主觀看法不能成為客觀評價,這點你也明白吧。”
我憤憤不平地想給他一拳,奈何拳頭還沒揮出去,笑聲反而先從嘴角溢了出來,“好吧,看在你的主觀看法聽起來還挺入耳的份上,姐姐就暫且繞了你的小命。接著往下分析吧。”
鄭賢耽眸中也有笑意,說:“第二個理由,森透的身份也是個疑點。在你沒升上初一之前,他曾經做過寵物店的獸醫,你一升上初中,他就變成數學老師了,還是你的班主任。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偏偏你這個傻瓜堅信是緣分是命中註定。就算森透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初中教師,也不應該跟警察局的人往來得那麼頻繁。甚至連寒假都忙碌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這不符合常理。”
我點點頭,贊同地“嗯”了一聲。
鄭賢耽繼續說:“第三個疑點在於,森透任職以來一直未曾去哪位同學家中拜訪過,這個學期卻剛開學就立馬提出要來你家,這事未免太過突然了。再且,就算森透今年的教學工作計劃中真的有家訪這一個項目,也應該先挑成績極差的同學開第一炮才對,萬萬不應該選擇期末考試成績排在全班第二的你。”
“你的意思是……森透要來我家家訪是不懷好心、另有企圖的?”
“極有可能。”
“可是他能從我這個沒色沒財的小女孩手裡得到什麼好處呢?”我疑惑不已。
鄭賢耽沉默半晌,突然問:“方才他打電話給你時,除了說要來家訪,還有沒有說些其他的事?”
我抬頭想了一陣子,慢慢回憶道:“好像沒講什麼了吧……他先是關心我肚子痛,然後就說晚上要來家訪了,還告訴我他已經提前聯繫好我的父母了… …”
話音戛然而止,我心中忽然泛起陣陣不好的預感,驚愕地猜測道:“他該不是針對我老爸老媽來的吧?老爸老媽跟森透的身份會不會有什麼牽連?他們都是已進入社會的成年人,交際圈肯定比我這個一清二白的初中生復雜多了,或許真的會有什麼干係也說不定……森透真正不懷好意的對像是我父母?”
話說回來,我對老爸老媽的了解還真不像是個正常的女兒。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世界各地旅遊享樂,行踪就連我這個最親密的女兒也無法弄清楚。 更何況,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對富餘的夫妻,就算真的有一筆可觀的積蓄,生活也不應該如此逍遙快活才對,似乎永遠都不會為了金錢而煩惱。
鄭賢耽將我摟入懷中,溫暖的掌心包裹住我微微發涼的雙手,說:“不要想太多了,其實有些事情比我們想像中的簡單多了。”
我搖了搖頭,心慌道:“親愛的,你最聰明了,快幫我分析一下,老爸老媽的事情究竟怎麼回事。疑惑一旦出生,如果不及時解開的話就只能越來越多,我無法安心的。”
鄭賢耽安撫地拍了拍我的後背,柔聲道:“不是我不想幫你分析,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雖然嚴謹上來說不是叔叔阿姨的親生女兒,但好歹也跟他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了,他們的品質如何,你比我更加清楚。我也相信叔叔和阿姨不會糊塗地做一些荒唐又讓我們這些晚輩為其擔心的事。況且現在無憑無據,什麼定論都不便下,與其胡思亂想讓自己煩惱,還不如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順其自然。”
我張了張嘴,正欲發音,卻聽電話鈴聲嘈雜響起。
鄭賢耽去接電話,沒過幾秒又把話筒遞給了我,“找你的,是叔叔阿姨。”
媽的,這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果然是曹操。
我一把接過話筒,將耳朵緊貼上去,就听到老媽的高分貝似要震破耳膜般傳過來,“布亦般,今晚你班主任要來咱家家訪,你抓緊時間,立刻把你那連狗窩都不如的狗窩給我收拾得像個窩樣!否則給老師看到、丟了咱家的臉,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來不及聽她嘮叨這些,心急如焚地插話道:“媽,你現在在哪?車上?還是已經到家了?”
“菜市場買雞殺魚呢。”老媽那邊不時傳來雞的慘叫聲和刀刃砍在刀板上的聲音。
“沒到家就好,你現在哪裡也別去了,在菜市場等我,我現在馬上趕過去。”
“你來菜市場湊合啥熱鬧?給我乖乖地呆在家裡,等老師按門鈴就趕緊給人開門,別讓人等急了。”
我皺緊眉毛,說:“老師不來了,我要出去!”
老媽的聲音拔高幾度:“誰說老師不來的,他前不久才打電話通知我和你爸來著。”
“哎呀!你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現在原地不動,既別往前走也別往後退就對了,等著我去找你!”
不再浪費時間向她解釋,我匆匆忙忙地掛了電話,又向鄭賢耽使了個眼色,兩人極有默契地一齊套上外衣和鞋子,開門走了出去。
在沒徹底弄清楚森透和老爸老媽身上的疑點之前,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最大的努力別讓他們碰面,降低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機率。
為了趕時間,我和鄭賢耽不顧風險地坐了一次摩托車,被凜冽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了將近半刻鐘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鄭賢耽負責掏錢包付賬,我則先一步踢踢踏踏地跑進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場裡。
這兒有很多家殺雞的店鋪,但最出名的一家莫過於“美味雞店”,現在也只有先跑去那碰碰運氣了。
鄭賢耽在我身後一個勁地叮囑“別跑太快,小心肚子又開始痛”,我卻怎麼也聽不進耳裡,拉著他的手拼命地向前跑,爬了兩層樓梯,轉過無數個彎,終於離美味雞店的紅色大招牌越來越近了。
我有輕度近視,微微瞇起眼睛,隱隱約約地看到美味雞店前站著兩個人,好像是老爸老媽。 而他們身邊那個有說有笑的修長身影——是森透! ?
我疾奔的腳步霎時剎住,巨大的慣性促使身體險些被自己絆倒在地。
完了,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