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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起吧,農女!》第61章
☆、61、鼓聲劈浪

  南風喚作嫂子那人還道是誰,正是出了小月的桃妹。南風怕她悶在家中無聊,拉著她一起來看龍舟賽。

  「天也好,在床上坐了一個月憋的慌,出門看看天舒坦多了。」桃妹說話帶了股爽利勁,面上的氣色比常人淡了幾分,不過精神頭很好。

  融月和桃妹見了禮,三人直往河道看去,只見烏壓壓一片棚,大的可容幾十人,小的就是搭了草垛,間或夾雜了幾個綵棚,大抵是富貴人家所建,正中一綵棚乃梁總瓢把子所在,邊角立兩青棚,笙簫不絕。要是往常靡靡之聲還能入耳,今個好些人手裡或持春社所用嗩吶,小鼓,大鼓奏的人血熱沸騰,所謂還未開場,氣勢沖天。

  清和堂搭建的棚地勢較高,離河道又近,看龍舟賽最好不過。清和堂的王掌櫃帶著娘子女兒來看熱鬧,南風打過幾次照面,福身見了禮。隔壁的李嬸李叔也在,李叔擠眉弄眼對吹嗩吶,引來周圍的路人頻頻探首。老闆娘和李嬸說的熱火朝天,又問南風什麼時候有孩子,這個年紀的婦人張口閉口就是嫁娶生子,南風被問的實在不好意思,找了個理由脫身。融月和王掌櫃的小女兒年紀相當,說起穿戴條條是道。

  棚裡放了兩架屏風,一邊坐女客,一邊坐男客。屏風那頭兩張桌子這是大夫扶脈用的,兩塊長木板,這個就不知作什麼用途了,像是在門板上拆卸來的,餘下是十幾天長板凳。南風得知融安還未過來,與桃妹挨坐在條凳上。

  「你見過鎮上新開的謝家糧行沒有。」桃妹望著白茫茫的河面,游魚輕戲蘆葦,濺出點點水花兒。

  若說之前見到謝家糧行招牌還不敢確定,現在肯定是謝天明開的鋪子,一個長年廝混的斷袖,一夜之間發財死娘,還真是厲害。做生意人脈,本錢本事缺一不可,他是居然做到了。

  南風回望她凝冰的側臉,平靜道:「他的根基就如水裡的蘆葦,起風下雨,只見根莖。他敢開糧鋪,後邊定是有人,錢利相關的苟合,來的最快,去的也最快。只消看看他真本事有幾何了。」臨川地界近十年風調雨順,谷粟豐收,糧食賤價。只是今年老天爺發脾氣,收成不好。囤糧高價賣,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本事!」桃妹指著對岸那座紅棚道:「那是唐家,京城的大官兒,今個的龍舟賽,唐家也應該有份參加。誰人不知他和唐六少成雙入對啊。據說劉夫人啊,最近都胖了,逢人就笑。」

  南風悚然一驚,皓齒咬破了舌尖,血珠子糊滿嘴,她下意識用手帕摀住了舌尖。

  滿嘴血腥實在夠嚇人,幸而桃妹沒發現。

  白色的手帕上染了多多桃花,鮮妍醒目,不久之後,會變暗變黑,由花成泥。想她重生以來,選擇了避免和唐六少有交集的生活,剛開始的時候,她不甘,怨恨,憤怒,做夢都想把那三人剝皮抽筋以解心頭之恨。漸漸的,她認真審視過往,學會珍惜身邊人,珍惜每一天,不讓仇恨成為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目的。憑她的一己之力,想要撼動唐六少,簡直是螞蟻碰大樹。這個仇,有機會一定要報,沒機會也不必毀了自個一生。她不想和唐六少同歸於盡,只想和融安白頭偕老。或許,機會來了。

  日頭漸漸升高,金光普照大地,白水河上金光粼粼,河岸上人聲鼎沸。融安前腳被三生拉去頂龍舟的數,後腳棚裡進來一位佳人。一身秋香色的緊腰襦裙,襯的她越發白如宣紙,嫩比蕊芯,柔若長柳,一時之間棚內黯然失聲。畢竟是未出嫁的姑娘,棚中外男雖是她父輩年紀,也紛紛背身過去避嫌。

  梁四姑娘以幃帽遮面,弱柳扶風般婷婷而來,未語先百福。棚中身份最高乃是掌櫃娘子,她先是一驚,眨眼間換上了客氣的笑容,和藹看著梁四姑娘,開口道:「四姑娘有禮,不知姑娘前來,有失遠迎,冒犯姑娘了。」這話表面是說自個失禮,實在指責梁四不講理,堂堂大家小姐怎能孤身帶丫鬟在生人外男面前隨便走動呢。

  「夫人有禮,我家姑娘身子不舒服,勞煩大夫診治。事急從權,還望海涵。」那位梁四姑娘作西子捧心狀,似乎連話也說不出來。便由綠衣小婢代言了。

  桃妹挨著南風悄聲道:「這就是那位梁四,是個美人胚子,你可得小心些。」

  只見掌櫃娘子憐憫看著梁四姑娘,惋惜道:「我年輕時也跟著父親學過一二,可巧棚中大夫不在,若姑娘不嫌棄」

  掌櫃娘子會醫病,這倒是第一回聽說,卻見那位梁四姑娘嬌嬌弱弱道:「有勞夫人。」

  兩指輕叩,須臾片刻,待掌櫃娘子責備道:「多大的碗吃多大飯,姑娘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醫者醫病不醫命。我且開兩幅藥,你好自為之。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姑娘當明白這個道理。」這番話既出自大夫之譴責,又深諳長輩之關切,句句中肯,字字珠璣。

  梁四病弱之身,偏尋人尋到了藥棚裡。南風不甚苟同,身體髮膚授之父母,自賤自輕切不可為,要知這世上,最易乃是死,最難卻是活。

  梁四姑娘眼風不帶,翩然而去,棚內一室寂靜,掌櫃女兒瞪大眼睛驚道:「娘,你什麼時候會瞧病了。」

  掌櫃娘子笑道:「不會瞧病,搭脈還是會,你瞧,梁四姑娘藥方都沒拿去,也是水晶玲瓏心肝人兒。」復又對南風道:「肖娘子,你有個好夫君,要惜福。」

  南風心頭一震,微微點頭,薑還是老的辣,掌櫃娘子不動聲色將敵人擊潰千里之外,自己還得好好學著。

  正所謂:兩龍躍出浮水來。棹影斡波飛萬劍,鼓聲劈浪鳴千雷。忽聞上遊人聲喧囂,棚內眾人齊齊探首往外,遙遙可見上游水天相接處飛來一點,金光燦爛。頓時河道兩岸人人夾道歡呼,鑼鼓嗩吶整天響,依稀可辨「飛龍」「綵鳳」「霸虎」「飛魚」陣陣呼喊聲,因還隔的遠,也看不到是哪隊領先,大伙都只能吼著嗓子為自己的隊伍或喜歡的隊伍吶喊,不少女眷聲音也淹沒在人聲裡。

  南風知道融安所在的船隊是「綵鳳」,率先喊了「綵鳳」,引來棚內眾人齊齊相和。她緊緊盯著遠方那一點,全身熱血沸騰,好像自己也在使勁划槳,也在擊鼓拍掌。心在胸膛砰砰狂跳,她根本坐不住,直接踩在了條凳上,棚裡的男女老少齊齊踩高望遠,倒也沒計較什麼失禮不失禮。偏中間有道不和諧的聲音喊「霸虎」,南風惡狠狠盯著興奮不已的小姑子,扯著嗓子道:「要喊綵鳳,給你哥哥加油。」

  融月迫於某人威嚴,喊了兩聲「綵鳳」,不仔細聽和霸虎音混的很像。

  說時遲,到時快,遠方金點越變越大,漸漸看清是一尾金龍紅魚船,兩條金鱗紅綢龍舟左右夾擊緊咬不放,一時之間大伙的心都高高吊起來。不知誰高喊一聲:「最前面的是綵鳳!」

  南風和桃妹差點喜極而泣,只要保持這個優勢,誰先到石拱橋誰就有贏了。

  眨眼間變故叢生,靠對岸那艘龍舟猛地往中間的龍舟撞去,所有人都看見,偏偏收不住勢,最後的半公里是奮力一搏的時候,這一撞,可能名次都發生變化。接下來的情況讓人目瞪口呆,只能中間的綵鳳似預先情況會發生,龍頭往岸邊一靠,險險驚住了準備成績突圍的另一邊龍舟。卻沒有真正碰到,但是所造成的驚嚇後果顯而易見,就是三支龍舟都偏頭擺尾橫在河面上,讓後面的船隊亂成一團,有些還翻了船。龍舟手來自四面八方,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水裡長大的,不怕有人溺斃。

  三支混亂的龍舟位於同一條線,優勢劣勢沒有差別,而誰先穩住龍舟一鼓作氣向前劃,誰就是魁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三支龍舟如離弦的人箭往前衝,靠近烏棚,一閃而過,恍若游龍御雲,飛魚擊水。人回頭轉身不若船快,勝負立現,不負眾望,彩風到了錦綺彩竿得魁首。

  綵鳳龍舟上的弄潮兒如餃子下鍋,紛紛跳水呼喊,這一刻群情激奮,鼓聲如擂,所以人都喊著綵鳳綵鳳,藉以表達對這次龍舟賽的喜歡和奪魁著的祝賀。

  南風和桃妹從對方的眼裡看見自個滿臉淚痕的醜樣子,又哭又笑。在場的眾人個個面色漲的通紅,激動不已。

  融月拭淚泣道:「剛才撞綵鳳肯定是唐家的飛龍,他們年年都要弄這一出,今年終於沒得逞。就是可惜了霸虎,連第二也沒有。」

  聽別人說龍虎賽如何好看如何好玩,遠遠不及當場看的萬分之一有趣,天為幕,地為場,親眼見證勝負定出,搖旗吶喊成為龍舟賽的一份子,這種激動和興奮,無與倫比。南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聞得融月此言,頓時醒悟過來,這場明面上公正的比賽,私底下齷齪鬥爭一直存在,在所有人的心知肚明的情況下發生著,唐六少,唐益康,你這個畜生。

  「桃妹,融月,我們去找他們。」她扛起棚裡的藥箱,往石拱橋奔去,人群已經散了一半,烏棚綵棚合著震天喧囂颯颯顫抖,越過重重人群,隔著人山人海,只見他氣勢懾人,恍若初生的朝陽,熱烈雄渾,讓人看融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龍舟的名字請大伙忽略吧,隨便起的。百度無能。

  寫的時候腦中浮現的奧運會的場景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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