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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起吧,農女!》第3章
☆、誰在偷人

  月娥在謝長生面前一向都撒嬌賣乖,不過是端了碗菜,就把做飯的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以前的南風是怎麼做的呢,自然是大吵大鬧不甘心,黃氏擰著她的耳朵臭罵一頓,有時候連飯也吃不上。

  謝長生沒說話,點點頭,在大寶敦厚的輕輕屁股上拍了兩掌。

  「絲瓜又鮮又甜,就是鹽多放了點,天越來越熱了,鹽吃多了心裡如火燒。老輩都講究少鹽少油。」南風笑瞇瞇夾了一筷子道。要說鹽本也是個稀罕物,家裡頭做菜都捨不得放。三家村這邊的鹽都是來自臨縣鹽井出產的。因出產少,鹽粒粗黑,據說是大戶人家把持,給上頭送些禮。

  月娥是個急性子,做事稀罕趨利避害,給人下套子,她立馬回嘴道:「別在充好人,菜都是你做的,現在還來教訓我。知道鹽貴,還不省著點。」

  飯桌上只聽見大寶酡紅著小臉咯咯傻笑。謝長生臉上有些黑。黃氏忙打岔道:「死丫頭,吃飯多什麼嘴,快些吃,給大寶餵飯。」月娥尤不自知,她也瞪著南風道:「聽見沒有,娘叫你快點。」

  「啪」謝長生蒲扇大掌拍著桌上,在桌的三個女人都嚇了一跳。謝長生是村裡人人稱道的老好人,難得紅臉。他長長吁出一口粗氣,緩和了神色。對月娥道:「月娥,你也不小了,以後跟你娘學點規矩。不要到時候嫁出去,你老爹的臉沒地方放。」

  月娥並不怕謝長生,她印象中的那個爹總是抱著自己到處玩,想要什麼就買什麼的。完全沒有意識到謝長生生氣了,或者說她根本不怕謝長生生氣。滿不在乎應了。

  當爹的怎麼不會知道女兒所想呢,他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黃氏回以安慰的眼神。

  南風將一切盡收眼底,暗暗覺得有意思。她飛快吃完飯,將大寶抱到睡屋去餵食。

  大寶啃了幾口瓦罐罐飯,哼哼的睡著了。南風摸了摸他小臉,有些燙。她把弟弟放在床上,想讓黃氏過來看看大寶是不是生病了。

  「大寶娘,我下午要出門,融安小子會過來,你好好招呼他。」謝長生叮囑黃氏道。「月娥你待在屋裡別出來了,你也不小了,要避嫌。」

  南風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這個時候自己出去又會惹人不痛快吧。

  黃氏伺候完當家的吃飯,往屋裡喊了一聲:「南風,過來收拾。」

  「不用,讓月娥去吧。」謝長生醉醺醺下了命令。哼著小曲,揚長而去。

  月娥瞧著自己纖纖十指如白玉,心裡記得親娘周氏說過,好女兒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婷婷裊裊截住了門口的南風。怪聲道:「我以為誰呢,原來家裡來了個門神啊。賠錢貨,還不去給本姑娘收拾。」

  月娥後頭跟著的黃氏顯然聽見了這話,她眼裡閃過不知名的光。笑道:「兩姐妹感情好呢,堵在門口聊天。南風啊,我今個的腳一直抽筋,你來幫娘捏捏。月娥你是個頂孝順的,就按你爹說的把碗刷了吧。」

  月娥臉上又青又紅,不好回答。黃氏一直是拿話噎著南風的,對月娥從來都是輕聲細語,有求必應。外頭的人打趣,月娥才是黃氏的親娘呢。

  黃氏叉著腰擠開月娥,南風有眼色跟在後頭,難道還等著挨罵不成。

  「大寶吃了半罐飯,身子有些燙,娘沒事吧。」南風擔憂看著在擺太字呼呼大睡的弟弟。

  黃氏把兒子踢開的小毯子蓋好遮肚子。

  「沒事,這是醉了,跟他爹一樣。」她沒好氣的說。

  一進睡屋,黃氏指使南風把門關上。

  「你膽子大啊,剛吃飯的時候怎麼說話的。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和月娥置氣。過了年也十三了,你就長個,不長腦子。」

  南風垂著頭不說話,眼角打量著黃氏睡屋,屋後是低矮的丘陵,圓木窗欞上悄悄爬了兩根含觸鬚的喇叭花骨,其中一支開了半朵,珊珊可愛。這種表面聽訓,腦子放空的法子還是在唐家莊子裡練出來的呢。雖說是個丫鬟,便是通房也不夠資格,莊子裡有個媽媽,臉上跟全是黃樹皮疙瘩,倚老賣老,最喜歡逮著年輕丫鬟訓話。

  黃氏見南風乖乖聽訓呢,心裡的氣又矮了幾分,苦口婆心道:「南風啊,你和月娥不同,她爹是是這個家當家的,你爹早就埋了黃土。她姓謝,你姓牛。今個在飯桌上說的話,以後不許說了。你叔是個好人,對咱母女好,有吃有喝供著,不用上山砍柴,落雨天在屋裡接水。人啊,要惜福,因你死鬼老爹,你親事上就差了一截,人家姑娘早就有媒婆上門呢。娘呢也發愁,現在肚子又有了一個,越發出不得門。不過,你放心,娘會找人幫你相看。」

  南風兩眼發光盯著黃氏,她故意讓月娥說出做飯是自己,心裡不以為然。月娥才不會領情呢,巴不得她倒霉。這是南風第一次從黃氏口裡說定親,以前黃氏從不說這事,一是不想女兒添堵,二是母女倆都是不肯低頭的性子,芝麻大的小事也能吵起來。女兒心裡對黃氏存了恨,半夜偷偷流淚,總覺得自己不是黃氏生的。

  黃氏被南風這麼一看,老臉一紅,飛了眼刀,道:「姑娘家家的,作什麼盯著。」

  南風才想起,一般姑娘家聽見談親事是什麼反應來著,扭捏著臉紅走開。臉紅什麼的,還真不出來。

  「去去去,把河邊把衣衫都洗了,別在我眼前晃悠。」

  南風看著月娥氣鼓鼓刷碗心裡好笑。「把袖子挽起來吧,別髒了。」

  月娥冷笑一聲,道:「怎麼心疼了,好料子可不不是一般人穿上的,我就愛這麼洗。輪不到你管。」

  南風搖搖頭,算了,做什麼費力不討好呢。

  二十斤重的小胖子大寶綁在瘦如竹竿的南風身上有些吃力,天陰沉沉的,烏雲薄薄一層似幕布。她端著木盆一腳深一腳淺往河邊去,昨晚上下了一場雨,地上坑坑窪窪,路上的紅色沙土被沖刷到了水溝裡,露出凹凸不平的石面。三家村的由來是村裡開始只有三姓人家,姓謝的是祖傳木匠的手藝,姓柳的大多是租地主家的田地過活,姓葛的最能說會道,各種營生都干,很多人在鎮上擺個攤賣零嘴。除了這三姓人家,也還有幾家別的姓的。三家村依山傍水,後山低矮,種了些松橘,村民都把屋子建在山腳下,家家同牆,戶戶挨垣,遠遠瞧去一片白牆黑瓦。白水河流經三家村,沖刷出一望無際的平野。往大處看,白水河是洛河的分支,洛河自古就有小江南之稱,冬暖夏涼,美不勝收。太祖皇帝建了洛河行宮在此,寧熙四年,皇后在洛河行宮生下太子和二帝姬,二帝姬的封號是臨江帝姬。

  南風站在往常大家洗衣的石板上發愁,水裡泥沙翻滾,盆裡還有月娥的一件月白衫呢。她不得不轉到另一處大石頭後頭。清澈的水底躺著圓溜溜的鵝卵石,其中有一塊雪白無暇好像雞蛋。南風撿起來,摩挲雞蛋石光滑滑的面兒,這東西給不肯下蛋的母雞引蛋最好。

  背上被布條綁住的大寶搖晃中轉醒,他看見眼前的奔流的大河很興奮,抓著姐姐的頭髮一扯,南風吃痛,折了旁邊半人高的蘆葦桿子換回了頭髮的保全。她用皂角仔細把衫子的領口處抹了,輕柔的揉搓,料子金貴是金貴,是不耐洗的。大寶的口水把蘆葦都糊滿了,米粒大牙齒啃了啃,酸啊。他大怒,肉手把蘆葦甩在河裡,被飛速的河水沖走了。南風洗完兩件衣衫,就感覺到背後的大寶費力的扯頭髮,這小子,手勁大的很。南風以為還要蘆葦呢,又折了一根放在背後,大寶研究了一陣,牙齒親口上陣,口水吐了一堆。壞人!大寶生氣了,把蘆葦丟了。南風氣的牙癢癢,還給弟弟折了蘆葦。大寶又丟,南風又折,大寶以為姐姐他玩兒呢,南風不厭其煩的遞給去。衣衫在兩人丟丟撿撿中洗完了。她捶著酸軟柳腰,正要起身。

  突然蘆葦那頭傳來一聲嚶嚀的嬌笑,傍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南風開頭以為是有人來洗衣衫呢,正想招呼她來大石頭邊。那女子緊接著又來了一句;「討厭!」

  南風渾身一抖,這個聲音,這個調子,分明是柳青在床上的調笑。唐六少最喜歡玩刺激,床底之事尋著花樣來,什麼用繩子綁啊,兩女伺候雙飛啊,她從一開始的羞愧到了後面麻木。柳青!她的好姐妹!也是最後把她出賣的人!南風恨不得啃死吃肉。

  「小青兒,你是爺的小心肝。」男子喘著粗氣的聲音隔著蘆葦傳來。

  南風渾身打了個激靈,粗糲的石子劃破了幼嫩的手掌,她茫然看著眼前半人高的蘆葦,正好把她遮掩的乾淨,尤其她身上的衣服是黃氏灰不溜秋舊衣改小的。

  老天爺無眼啊!原來偷人的是柳青,不是她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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