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聶潛摟著凌越喘著粗氣,手指正從他的腹部潛入。
「別!」凌越抓住他的手,「我今天有點累,昨晚不是才做過嗎?」
聶潛置若罔聞,繼續在他後頸吸吮,手指挑逗著凌越的慾望,但過了半晌,凌越的下體依然沒反應,聶潛這才稍鬆開他,抱著他的腰,「真這麼累?白天沒好好休息?」
「睡久了頭痛,真的很累……」凌越可憐兮兮的望著聶潛,指著自己的黑眼圈,「你看。」
「但是我想要……」聶潛執著的說道,手指挪到凌越的後穴畫圈,「今晚只做一次,我會很輕柔,你只要躺著……」
凌越心煩意亂了一天,又強作無事的過了一天,拒絕的動作也比以往激烈了不少,他猛然推開聶潛,「我不想做,你把我當什麼?洩慾的工具嗎?」
聶潛維持著被他推開的姿勢,眼中的情慾盡數褪去,「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什麼都沒發生,我整天待在家裡能發生什麼?」凌越瞪著眼,氣憤的道。
聶潛湊過去道,「就這個?」
凌越沒好氣的道,「我唯一能做的不就是等著你回來,然後上床?我不想這樣!你有沒有帶我出去過,見過你的朋友?」
面對凌越好像撒嬌一樣的發火,聶潛反倒安心了些,「悶著了?」
「……」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很忙。」
凌越有些服軟的道,「明天可以陪我去買些東西嗎?我們還沒有一起出去過。」
「明天有重要的會議要開,之後要去鄰市簽署一項合同,天黑前能不能趕回來都成問題,讓保鏢陪你去好嗎?」
凌越大為不滿的站起來,「後天,後天陪我。」
聶潛想了一下,「後天早上十點有一個剪綵,等我回來陪你。」
凌越這才笑了,「我們去逛街,然後一起吃飯……」
聶潛走過去拉著他重新坐好,「那就說定了,你先睡,我去書房冷靜一下。」指了指自己隆起的下身。
一開上書房的門,聶潛就詢問聶文,「問問下人,今天有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過了一會兒,聶文才回來,搖了搖頭,「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吃過飯就上樓了,直到下午四點才下樓,沒有用過通訊器,沒有和外人接觸過。」
聶潛吁了口氣,「是我想多了,把他丟在屋裡太久,發發脾氣也是應該的。」
聶文忍不住問,「可以開始了。遲則生變,我知道您想出口氣,但是這沒有什麼意義,結果是一樣的,消失!」
聶潛望著他,久久,「再等等……」
「……」聶文站了一會兒,見聶潛不再說話,僵著臉走了出去。
聶潛七點鐘從床上起來,穿衣打領帶,他要先去公司一趟然後才去參加開幕剪綵。
雖然他昨晚一點,不,應該說今早一點才回來,只睡了不到六個鐘頭,但是他的精神還不錯。
九點一刻——凌越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於是下樓找了司機,「我要出去。」
「請稍等,我要和聶先生說一下。」
「是他和我約好的。」凌越悶聲道。
司機解釋道,「不是聶潛先生,是聶文先生。」
過了兩分鐘左右,凌越接到了聶潛的訊息,聶文今天是跟在聶潛身邊的,於是直接由聶潛打給了凌越。
「等我回家。」聶潛坐在辦公室裡,準備過一會兒前往剪綵地。
「你從市裡回家也要一刻鐘吧,萬一遇上飛艇大塞車,午飯要拖到什麼時候,我去接你不好嗎?我很喜歡那艘箭魚飛艇,就開它吧。然後我們直接去吃飯,我記得有一張照片,上面的餐廳很漂亮,你說過在海邊,我想去。」H市是一座沿海城市。
對面只剩下呼吸聲,凌越的心跳加速,祈禱聶潛不要拒絕。幸好,他說了「好」。
凌越坐在飛艇中,看著人流熙攘的街中央,在街對面,那裡有記者、有高級飛艇,還有幾艘小型懸浮車,更多的是人。他看了下時間,十點差七分,「我想去廁所。」
司機為難的轉過臉望著他,因為是要和聶潛約會,所以並沒有多帶保鏢,但是上廁所這件事又不能拒絕,「那麼我陪你去吧。」
凌越說,「走吧。」
下了車,凌越指著對面,「知道附近哪裡有公廁嗎?」
「我查查。」
「乾脆去裡面找潛,順便借用廁所。」凌越說著,向對面走了過去。
「……」司機只好跟在後面。
「對不起,您沒有邀請卡,不可以入內。」接待小姐很抱歉的對凌越笑了笑。
凌越也很和氣的道,「我是和聶潛一起的。卡不在我手上。」
接待小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隨即變大,「聶先生還沒有來,按照規定,沒有卡片是不能進入的,不過,我可以幫您請示一下,也許可以通融。」
「麻煩了。」凌越道。
對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另一位美女打了招呼,接待小姐向裡面走去。
不到一分鐘,她回來了,「請跟我來。」
「稀客。」林柟微笑著,望著凌越。
凌越打量著嶄新的辦公室,「光線不錯。」
林柟遞給他一杯水,「我也這麼覺得,我們公司福利不錯,有興趣來玩玩嗎?」
這當然不是林柟的辦公室,話也是玩笑話,凌越笑了笑,道,「我會認真的。」
「我也是。」林柟道。
凌越無聲的笑了,低下頭,「其實我不是跟潛一起來的,只是想借用一下廁所。」
「……」林柟的表情錯愕了一瞬,「廁所?」
「對。」
「好吧,咳,裡面有獨立的盥洗室,請用。」林柟指著辦公室的一角。
聶文跟在聶潛身邊,遞上卡片。
「請進,您的同伴已經先到了,正和林總在辦公室裡。」
聶潛疑惑的問,「我的同伴?」
「是的,是凌先生……」
聶潛:「帶我去,立刻。」
三人走了沒幾步。
「潛,你來了?」凌越迎面走來,後面跟著司機。
聶潛冷著臉遣走接待小姐,拉著凌越走到走廊盡頭,「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面對聶潛的質疑,凌越無所適從的道,「我只是來借用洗手間。」
「……」聶潛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麼。
凌越被他望著,覺得自己像是犯了濤天大錯一樣,「我想上廁所而已。」
接待小姐喊來了自己的領班,她鼓起勇氣走到聶潛身邊,「聶先生,時間到了。」
聶潛抓住凌越的手,把他帶到聶文和司機旁邊,對保鏢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一步也不能離開,明白?」充當司機是保鏢的職責之一。
「是。」保鏢是個明白人,退後一步,站在凌越右方,緊迫盯人。
聶文陰沉沉的望著凌越,露出很淺的冷笑,然後走到聶潛身邊,兩人往前面走去。
聶潛問:「如何?」
聶文道,「的確是借用了這裡的洗手間,據守在門外的保鏢說,從他進去到出來大約有五分鐘左右。」
聶潛還沒能開口,聶文又說道,「林柟也在裡面。」
聶潛看向聶文——
聶文道,「剪綵開始了。」
說著擬好的公式化的致辭,聶潛的表情一如既往,冷靜的面對記者,二十分鐘後,聶潛按照約定離開,來到停車場。
凌越主動拉開車門,笑著請聶潛坐到他身邊。聶文已經自行離開。
聶潛不露聲色的虛應著,兩人照計畫去逛街,難為聶潛陪著凌越東逛西逛去了許多平日根本不會去的地方,也算是一個難得的體驗了。
之後兩人去了海邊的餐廳,餐廳傍海而建,環境優雅,氣氛十足。
用過飯,凌越又要拉著他繼續,可是車子剛到市區,聶文的號碼就從聶潛的通訊器上閃爍不停。聶潛歉意的看著凌越。
凌越有些生氣,但還是讓他離開,在行駛到另一條街區後,和來接聶潛的車相遇。
回到家後,凌越鎖上房門,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
幾個小時前,在林柟的辦公室裡——
凌越從盥洗室裡出來。
林柟翹著腿坐在真皮靠椅上,淺笑道,「不止是借用洗手間吧?」
凌越咬了下唇,也不廢話,開門見山,「我想知道我和聶潛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柟神色不變,依舊笑吟吟的問,「你以為你們是什麼關係?或者說,聶潛說你們是什麼關係?我並不清楚你們之間的問題,但憑我的瞭解,聶潛並不會輕易原諒一個欺騙自己、並要殺他的情人,事實上,那段時間大家都以為他死了。」
凌越的眼神搖擺不定,嘴硬道,「那是誤會啊……」
「誤會?」林柟推了一下眼鏡,「那大概是我們倆的理解有誤會,或許你應該好好問一問自己的枕邊人。」
「如果不是誤會,我為什麼要殺他?」凌越低聲喃喃。
林柟攤手,「也許你只是討厭被他關起來……」
『叩叩——』林柟中止談話,對門口道,「進來。」
踩著高跟鞋,穿著套裝,化著淡淡的精緻妝容,長髮盤起,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Boss,聶先生到門口了。」
林柟看向凌越。凌越望著守在門口的司機對林柟說,「謝謝您借洗手間。再見。」
聶潛回到公司,聶文已經在他辦公室靜候他許久,從他們分開之後……
聶潛看了下表,「應該再早些。」
聶文道,「我算好了你們該用完午餐。」
「看起來,他依然一無所知,已經送他回去了。」聶潛拉開抽屜,摸出香煙點燃。
聶文上前一步,站在對面一絲不苟的整理起文件,當它們被分類完成,只需要聶潛最後簽署,聶文道,「還記得您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嗎?」
聶潛的手一抖,煙灰散了下來——
聶文轉身離開,「下午三點有個會議,我先出去了。」
凌越抱著腿就那麼呆呆的坐著,雖然最後林柟沒有確鑿的指出什麼,但是已經足夠證明聶潛隱瞞了某些事,他對他撒謊了……
凌越一直忍耐下來的那些情緒開始漸漸翻騰起來……他是多麼想在當時就質問聶潛,問他為什麼,但是他太害怕了,所以只好拚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在他對聶潛微笑的背後,內心在無助的顫抖。
凌越用手捶打著自己的頭——
『想起來,哪怕一點點,為什麼什麼都忘了……!』揪著自己的頭髮,凌越沒感到疼痛,他哭得一塌糊塗,宛如世界崩塌了般——一個聶潛建造的世界……
揉著眼,凌越站起來,踉踉蹌蹌走到櫃前取出相冊,一頁一頁的翻著……
每次翻過一頁,凌越的胸口就是一抽。『那些美好的畫面,是真的嗎?』
此時,房間一角的監視器也在安靜的運轉著……
「聶先生,聶宅來電。」會議進行到一半,聶潛的秘書在他耳邊說道。
各部門的主管都低頭翻著報表,其實都豎著耳朵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知道開會時被打擾是犯了他的忌諱的。
「今天到此為止。」聶潛站起來,向眾人說道。
快步走出會議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按下接聽鍵,「說吧。」
監視器裡拍到了凌越的異常活動,一般的行為是不會上報的,只有在發生了特殊情況時,例如情緒失控……
聽完對面所說的一切,聶潛狠狠的踹翻了椅子。發洩一通後,他撐著額頭閉上眼,已經要結束了嗎?
凌越六神無主的哭了一回,終於累得趴在床邊睡著了。當他醒來時,發現身上並沒有不適,有人把他抱回床上。
「醒了。」聶潛坐在一邊。
「嗯!」凌越心中緊張極了,他還沒有想好下一步怎麼辦。這一瞬,他只想逃避現實,躲在自己的殼裡,「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下午沒有陪你,買了份禮物做補償。」聶潛遞上一個包裝精美的長方形盒子。
凌越接過,但沒有拆開的放在桌上,「謝謝。」
這不是聶潛給予的第一份禮物,當他被聶潛接到這裡時,聶潛會在因為工作繁忙而無法作伴時奉上昂貴的、稀有的禮物。
第一次收到時,他驚喜卻推卻,覺得這太昂貴了。
第二次,他不好意思的收下,但依然覺得受不起。
第三次,第四次……禮物的價值已經可以無視,反正都要被扔在抽屜裡,被送禮物討好的喜悅也隨著禮物的增多,越來越少。
聶潛在等待,等凌越主動揭穿一切,也許凌越沒有計畫中那麼愛他,但是現在的這個凌越,要比真實的他容易動情多了。想想那些甜蜜的小日子,也許以後他會懷念的。
「今天很忙嗎?」凌越磨磨蹭蹭的擠出幾個字。
聶潛內心複雜的回答道,「只是臨時出了點問題需要趕過去。」
「那你先下去等我吧,馬上就好。」凌越揉了下臉,「沒用枕頭,眼睛有點腫。」
聶潛看著凌越溜進洗手間,轉身下了樓。
進餐時,聶潛一改沉默,說道,「這幾個月過得還習慣嗎?」
「哐當!」凌越手中的勺子摔在地上,他慌張的俯身將它拾起。
聶潛將自己的勺子推給他,「用這個……」
凌越沒有接,拿起了自己的筷子,「為什麼這麼問,忽然間……」
聶潛的表情很認真,也很冷酷,所有的溫柔都消失殆盡,「告訴我。」
凌越只看了他一眼,就語無倫次的道,「很好啊,我不知道,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挺好的。」
聶潛的神色柔和了一點,凌越依然什麼也沒有想起來,但就算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也一樣該結束了——唯一讓他困惑的是,凌越這樣不肯承認實在是有點猜不透。
但是他很好奇,非常好奇……聶潛忽然笑了,「早上的事情……」
「早上什麼事情也沒有。」凌越想極力撫平聲音中的顫意,只是眼神的晃動卻透出了真實,「如果你不希望我出去,我不會出去了,也不會打擾你工作,你有時間再陪我,沒有時間也沒有關係。」
比起那個可惡的賤人,這個凌越演起戲來真是虛假到讓人不忍心戳破它,「你的意思是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凌越的恐懼在聶潛的一再逼迫下到達了臨界點,「你想我怎麼樣?我只是希望保持一個假象,至少現在!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騙我,騙了我什麼,我想告訴你,我都忘記了,如果你撒謊的目的只是想要拋開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也是這麼希望……」
「你知道嗎?我多希望自己不要去探究那些往事,至少一周前我還是很開心的。」
「好吧,那麼你到底從林柟那裡探到了多少?」聶潛站起來離開餐桌,坐在一邊,開始談話。
凌越跟著放下了碗筷,在他的對面坐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對著一口咬定的凌越,聶潛也相信他真的不知道什麼,「你想知道嗎?」
話一出口,連聶潛也有些怔住。
凌越低著頭,「想……但是我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聶潛看著他哆哆嗦嗦,好像驚弓之鳥一樣,忽然覺得沒有意思,一股空虛感就這麼洩了出來。丟下凌越,聶潛上了樓,今晚,聶潛沒有回臥房。
凌越睡不著的扭來扭去,他不是貪圖聶潛的財富,他捨不得的是他把聶潛當作了情人
睜著眼,凌越決定找聶潛繼續晚上的談話,既然聶潛要瞞著他,他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問下去,兩人就這樣生活下去……
拿定了主意,凌越朝書房走去。
書房裡還有燈光,凌越正要叩門,卻聽見了聶文的聲音。
「少爺,他還在這裡!」聶文的聲音不是一貫的冷靜,十分急躁。
「嗯!」
「少爺,老爺已經發火了。三天,您再不動手,他就要回來了,小少爺剛才和他通了話,老爺非常生氣。」
「你把事情都說了?」聶潛不悅的道。
聶文情緒化的道,「少爺,屋裡總是有老爺的眼線。」
「對不起。」聶潛為自己傷到了聶文道歉。
「少爺,地方已經聯繫好了,凌越這樣的人不能再放在身邊了。」
「看他這幾個月乖乖聽話的分上,那些刑罰就不必了,打斷腿,扔到越南罷了。」
「少爺,我們聯繫的是中東,越南太近了。」
「隨便吧……」聶潛心不在焉的道。
凌越一廂情願的委曲求全,此刻已經全部化成了寒意,他憑著最後一股力氣,小心的退回房間。
將自己鎖在浴室裡,冷意過後是刻骨的憤怒。他一直覺得很奇怪,說謊的人為什麼會比被欺騙的人還要冷靜,原來都是假的。耳朵裡還迴響著他們的談話。
「嗚嗚……」凌越打開水龍頭,對著嘩嘩的流水聲哭了起來。
他既傷心又憤恨,他不清楚自己以前做了什麼,可是他們相處了這麼久,聶潛居然能那麼狠毒的對待他……
『殺了他,殺了他,讓他死!』
內心傳來個模糊的聲音,凌越抬起臉,看著鏡中自己通紅的雙眼,臉上表情冷漠又陌生。後退一步,凌越靠在牆上,再次看向鏡中,像是幻覺般,又回到那熟悉的自己。
凌越走到漱洗台前,從杯中拿出牙刷,用力去掰它,奈何沒有掰斷……
「我在做什麼?」凌越盯著手中的牙刷,好像他曾經這麼做過。
把牙刷放回原地,凌越笑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去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行!』凌越無法想像明天過後自己會受到怎樣的對待,他要離開這裡。
第二天,也許是因為即將分別,聶潛居然沒有去公司,他對凌越說,「今天在家陪你,忘了昨天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昨晚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凌越會很開心吧,但是聶潛現在說出這話,只會讓凌越的心更沉下了去。
「我可以出去一趟嗎?」凌越詢問聶潛。
聶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拒絕了,「難得我今天在家,不要出去了,明天吧。」
「你忙的話,不必陪著我,我很好。」凌越笑笑,取出一顆蘋果,抽刀準備切開。
聶潛說,「把刀給我。」
凌越望著他,眼神很受傷。
聶潛轉開眼神,「我來切。」
凌越無聲的笑了一下,遞出手中的小刀。蘋果被切成數份,卻沒有人去吃。
凌越不想面對聶潛,於是回到了房間。聶潛沒有阻攔。
下午,凌越的精神好了一點,他主動找到聶潛,「我還想去昨天的餐廳好嗎?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想著不過是最後一餐,聶潛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不過聶潛也沒有大意,他帶上了保鏢,還拿出藏著的手槍放在身上。
坐在位置上,凌越吃著鮮美的海味,望著手中的紅酒問聶潛,「這裡風景很好,很多地方的海都被污染了,不是藍色而是灰色。」
「嗯!」聶潛頓了一下,「喜歡的話,以後可以再來。」
凌越側過臉望著窗外的海景,這座餐廳在峭壁上,觀海極佳,海浪翻騰得像是雲霧,昨天來時已經覺得很漂亮,但是夕陽西下時,更有一番其他的滋味……
眼淚不知不覺滑了出來,凌越的喉頭上下滾動數次,眼神從海景換到聶潛身上,「還有以後嗎?」
聶潛嚥下口中的食物,往椅子上靠了靠——
「昨晚,我去找你了。」凌越覺得自己的腦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你不能這麼對我。」
聶潛的嘴角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沉默。
「我不信這幾個月全是假的,求你,不要那麼做。放我走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凌越道。
聶潛嗤笑出聲,一把將手裡餐巾扔桌上,「當然全是假的,別說你是真的愛我。」
凌越的胸口一緊,「你這個混蛋。」
聶潛彷彿聽見笑話一樣,「混蛋?我以為這是你的專有詞。到了這個地步,我就全部告訴你吧,你雖然個性糟糕,但是我曾經真心被你吸引過,想要當你是個伴侶,知道我換來什麼嗎?
「我運氣好,沒死,你也倒楣,居然忘了。不過我真沒料到你會去救人,大概只是巧合吧,你這種自私又狠毒的人,怎麼會救人?!」
凌越的雙手握在一起,聶潛是真的蔑視他,將他全盤否定。聶潛說的如此信誓旦旦,胸口好痛。
痛苦之中,凌越的腦海一閃而過某個畫面,那個人長著自己的臉,他蹲在一個人身邊,得意的說:「居然要我當你的情人,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的表現很好笑,真以為我們是情人嗎?」
躺在地上的人抬頭,咬牙切齒的怒罵,「賤人。」
『聶潛,那個人是聶潛!』凌越如被雷擊,捂著頭呻吟起來。
聶潛皺了下眉,對面的人忽然抱著頭叫痛,臉色白慘慘的,在開足冷氣的餐廳裡也冒出汗珠,確定不是假裝後,聶潛走過去扶起他,「你怎麼了?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凌越陷入奇怪的畫面裡,他又看見自己拿著刀對準聶潛,嘴裡說著,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然後捅了下去。
「不要!」
凌越想要阻止那個自己,卻看見那個自己笑著舔了舔刀上的血,笑得張狂,「殺了他。」
聶潛見他雙眼瞪大,好像要抽搐一樣,禁不住抽了他兩記耳光,「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吃了什麼?」
臉上的痛總算拉回了凌越的神智,他發現自己被聶潛抱著,忽然就笑了,「你還關心我做什麼?」
聶潛被他一刺,惱怒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剛才他被凌越嚇得什麼都忘了,真是五味雜陳,自己給自己一個難堪。
「我剛才是真的不舒服,謝謝。」凌越道。
聶潛沒有接話。
凌越又說,「我想知道,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
「我知道了,雖然我不想為以前的自己買單,但是這由不得我對嗎?」
凌越伸出手,「可以抱我一下嗎?最後一次了。」
聶潛想要拒絕,但是凌越的表情很絕望,他被感染了一樣,情緒低落起來,「好。」
凌越緊緊地抱住他,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手指勾起酒杯。
砰的一聲過後,聶潛的脖子已經被尖銳的玻璃抵住,聶潛難以置信自己又被凌越擺了一道,臉色難看至極。
「別動,我真的很難過,你是第一個讓我傷心的人。」
凌越摟住聶潛,玻璃杯的斷端在聶潛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我回來了,聶潛。」
「很遺憾我們在二樓的包廂裡,求救很不方便吧。」
凌越微笑著,「別動,頸動脈被割斷能活多久要賭一下嗎?」
「你這個……」
「噓,不要說出來,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衝動。」凌越按下了手中的凶器,打斷聶潛。
聶潛氣得腦子發昏,手指悄然後移,摸索放在背後的槍。
靠在窗邊,凌越瞇起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是這樣想的吧,可惜……就算你成功了,愛你的也不是凌越,那個林躍只是個可憐的傻瓜。」
「你的手在拿什麼?」凌越偏著頭,挑了下眉毛,「扔到地上,我數到三,一,二……」
聶潛扔掉槍,盯著他冷哼,「滿意了?這次可要扎准一點,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凌越笑了笑,正要開口,卻一口氣哽在喉中,張著嘴抽氣——
低頭看去,白襯衣上血紅一片,聶潛抽出插在凌越腹部的叉子,奪過凌越手上的杯子殘骸,拋到遠處,「感覺如何?」
凌越按著傷口,靠在窗戶上,艱難的笑了,「不錯,可惜死不了。」
「當然,我還等著你被送走。」聶潛笑得比他深沉。
凌越的身體晃了一下,「看來你要失望了,連屍體也不會給你。」
聶潛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凌越的身體往後一仰,整個人向後面倒去,聶潛反射性的伸手,只來得及抓住了凌越的胳膊。
時間像是靜止了,聶潛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腔。
「你瘋了!」聶潛收緊手掌,想要拉他上來。
凌越的表情卻很平靜,「我恨你。」
聶潛的手一抖,「你不是凌越。」
凌越黑色的眼珠深深望入聶潛眼中,「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沒有分別,對你來說不就是如此嗎?」
「你到底有沒有想起來?」聶潛使勁拉住下墜的凌越,同時往門口喊,「來人,有沒有人,媽的!來人。」
凌越沒有回答他,他說道,「不是只有你會偷拿叉子……」抬手猛的將叉子紮在聶潛抓住他的手臂上。
聶潛冷不防的吃痛,鬆開了手。
「你!」
看著凌越撞上凸起的石壁,然後掉入海中,瞬間就失去了身影,聶潛渾身發冷的坐在地板上。
當有人推門而入時,所看見的就是聶潛失去形象、失魂落魄的樣子。
「聶先生,您沒事吧?」跟在保鏢後面的服務生緊張的問。
聶潛猛的一震,「來人,有人掉下去了。」
「這……」服務生被他一喝,立刻找來了經理。
抹抹頭上的汗,經理立刻找了潛水夫下去尋找,他想不通好好的吃飯,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從窗戶掉下去。順著窗口望一眼,經理的汗出得更厲害了,這個位置因為視野最好,是很搶手的包廂之一,沒有封閉窗戶也是為了讓客人更好的欣賞風景。
「聶先生,您的手要不要先處理一下。」保鏢關心的問道。
聶潛不耐煩的揮手,「給我多找些人手,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