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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胤礽重生)、變調歷史(嫡子續)》第120章
☆、公主公主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聖駕距離目的地也越來越近。

  這天鳴凰趁著休息之時捧著親手做的點心來到了帝皇的帳中,毫不意外的在裡面見到了與興平帝對弈的理親王,她的嫡親爺爺。

  「鳴丫頭來啦。」承祜抬起頭,已經是六十有五的年紀,鬢髮已經灰白,但是保養得宜的臉上並無太多皺紋,笑容依舊溫柔而令人安心。

  「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們兩個老頭子?」胤礽接過她親自泡好的茶,慈祥的道,神情是六十歲的男人所特有的體驗了人生百般磨練的從容和豁達,加上多年在至尊之位上,那種無形散發的威嚴和深沉,構成了難以言說的成熟魅力,那是年輕的男人所不能比擬的。

  「皇叔祖,您這樣說倒是暗示丫頭我不孝了,那也太冤枉人了。瑪法您可得給評評理。」鳴凰坐到承祜的身邊,伸手輕輕搖著他的手臂,撒嬌不依。

  承祜寵溺的拍拍她的手,回頭落了黑子才笑著說:「我的鳴丫頭是最孝順的,誰都比不上。」看著這個越長越與早逝的額娘相似的孫女,他是真真的疼愛,加之又是聰慧靈敏的孩子,就越發的成了有求必應的祖父了。

  鳴凰有些得意的對著胤礽揚了揚下巴,胤礽只笑了笑,這個孩子一雙眼睛與哥哥如出一轍,他自然是愛屋及烏的,況且他的女兒當中除了遠嫁的鳳敏,倒是沒有一個見著他不膽怯的,所以對於敢跟他對視偶爾還拌嘴的鳴凰,他也一向縱容。

  「今天怎麼那麼愛撒嬌了?」感覺到肩膀一沉,承祜微微扭頭就看見鳴凰一臉嬌憨的枕著自己,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取笑道。

  「多大的丫頭了,羞不羞?」胤礽挑了挑眉,懶懶的道。

  「無論多大都是瑪法的丫頭,皇叔祖,人家知道你吃醋。」鳴凰對著胤礽做了個鬼臉,小時候瑪法抱自己抱久一點,皇叔祖立刻就會叫嬤嬤把自己抱走,真小氣!

  「真應該把你早早嫁出去,還要嫁得遠遠的。」胤礽沒好氣的道。

  「瑪法才捨不得。」鳴凰又蹭了蹭承祜,一臉的幸福,「而且兩位姑姑都還沒有出嫁,哪裡輪得到丫頭我?」

  胤礽看回棋盤,落下一白子,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嗯,雲芳和雲菲也二十了,朕瞧著那兩個小侍衛就不錯,一個章佳家,一個富察家,家世才學都不差,倒的確配得上朕的和碩公主。」

  姜果然是老的辣,承祜勾起唇角,自家孫女一瞬間的僵硬他可是感受清楚,卻並未多話,只好整以暇的繼續和胤礽下棋。

  「……的確是配得上。」平靜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倒是讓兩個爺爺輩的人物一怔。

  承祜偏頭一看,發現自家孫女閉上了眼睛,柔美的樣子沒有半分異樣,心裡微微一歎,不愧是中宮養大的孩子,帶上面具之後便是完美無缺。

  「嗯,那個富察家的孩子還到過雲南軍中呆了三年,那時候你的弘暾堂叔也在那,曾經也上折子讚賞過他,是個可堪造就的,回去之後把他外放個幾年,定又是一個能臣。」胤礽勾了勾嘴角,有些故意的道。

  承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孫女無動於衷的樣子,輕聲問道:「那個富察家的小子喜歡你吧?」

  鳴凰聞言倒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對著承祜笑笑,端莊而雍容,「瑪法可別亂說,富察家一向家教甚嚴,可不是那起子不守禮法的紈褲子弟。」

  承祜納悶,倒是維護得緊了,拍了拍她的手,溫言道:「在瑪法面前端這個樣子做什?你若對他也有好感,他們家的家世也是配得上你的。」

  「……孫女我……是固倫公主啊……」鳴凰看著承祜那雙慈愛的眼睛,垮下了臉,偎進他的懷裡,聲音帶著些苦澀,「這番去伊犁,明面上是看望固倫和碩寧安公主,但是孫女知道,公主的夫婿早在六年前就逝世,當時其子年幼,公主執意把兒子推上了汗位,然而真正準噶爾掌權人卻是公主,現在公主之子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準噶爾中不滿公主掌權的人定會蠢蠢欲動,皇叔祖這麼大陣仗前去,威懾之後,再賜下一位公主方是上策。芳姑姑太綿軟,菲姑姑太跳脫,只有丫頭我……最合適……而且又一位固倫公主下嫁,準噶爾人不得不忌憚,只要再過上幾十年,就能消磨準噶爾人的野心,也才真正的解決了我大清的心腹大患。」這種政治敏感度,身為固倫公主是必須要有的。

  承祜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當初對於公主教育之事是他提議的,雖然知道定然辛苦,但是身為皇家人就是要這樣,享受了天下最好的生活,自然要承擔相對的責任。

  胤礽瞧著他正要開口,連忙伸手過去點住他的唇,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言,承祜無奈,只好點了點頭,這番動作埋首他懷裡的鳴凰自然沒有看見。

  「你既然清楚,那為何還與那富察家的小子過多接觸?你若是對他有好感,在明知沒有結果的情況下就不應該給他希望引他沉淪,沒得將來苦了大家。」胤礽冷酷的道。

  鳴凰顫抖了一下,聲音更低,「……我不過是想做場夢而已……」

  承祜歎了口氣,憐惜道:「與其在美夢破碎之後痛徹心扉,倒不如從來不曾開始,傻丫頭,求而不得最是傷人。」

  「終究是小女兒心態。」胤礽啪的一聲落下一子,彷如敲在了鳴凰的心上。

  她咬了咬唇,心中難過,良久從承祜懷裡起來,再不見半分失態,她自得封就一直記著公主之責,兒女情長是最無用的東西,求不得就求不得,又有何大礙?

  「孫女就不打擾皇叔祖和瑪法了,先行告退。」不能讓那個孩子再沉淪下去了,該斷則斷。

  「過分了些。」承祜瞧著鳴凰挺直的背影消失後,才有些責怪的輕敲了胤礽的手背。

  「丫頭一直優秀,但還是欠缺了些,待見到敏兒,讓她指點一二就好。」胤礽滿不在乎的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細細摩挲著。

  「丫頭得不開心一段時間了。」

  「將來她就會感謝我們了。」

  「你確定你不是故意的?」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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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恆最近很失魂落魄,自然是因為鳴凰。

  她不再有些戲謔親暱的叫他小春和,也不再對他揚起柔和的笑容,只剩有禮的疏離,就像突然出現的無形隔膜橫亙在兩人之間,讓他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越發接近伊犁,他終於鼓起勇氣詢問是不是自己無意間惹她生氣了。

  他看到她眼底出現了一絲怔忡,然後很平靜的和他對視了一會,明明不露任何情緒,他卻感覺到了一絲黯然。

  小春和。她再次呼喚這個擱置了十幾天的稱呼,他心中一熱,下一刻卻被澆了滿頭的冷水,寒到了心底。

  她說,常言人生如戲,糊塗沉迷一陣也是允許的,只是,我不想你入戲太深。

  他想他當時的臉色一定無比的難看。

  很隱晦的一句暗示,卻已經表明了太多,也足夠傷人。

  有人曾經說過,話語本身並不不傷人,除非,說這話的人對你而言很重要,原來是真的。

  她原本於他是一道不可碰觸的倩影,只能收在心底,直到歲月讓他將其遺忘,可惜不知該說上天見憐還是刻意作弄,驟然出現的相處時光,他離她那麼近,他能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能聽著她的一笑一言,那樣鮮活美好,足夠他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你不願我入戲太深,可知我早已無法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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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後,皇帝一行浩浩蕩蕩的到了伊犁,入夜時分已經架起了連片的營帳,內方外圓,內外城井然有序,外圍還有宿衛警蹕,一眼望去,倒像是連綿的草原上猛然興建了一座繁華大城,氣勢雄偉,莊嚴肅穆。

  鳴凰也在晚宴之上看到了她該稱大姑姑的寧安公主,大清開國以來唯一得封固倫和碩的女子,也是現在手執準噶爾大權的人。

  仔細算來這位姑姑應該年逾四十,然歲月厚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十歲有餘,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沉穩優雅的風韻,卻又因一直尊榮位居高位,眉梢眼角倒是透著一股女子少有的鋒利,光這份氣勢,不說公主,就連好些隨侍的皇子貝勒都相形失色。

  「真不愧是皇阿瑪的嫡長女,這氣度舉止就沒幾個姐妹能及得上的。」雲芳輕聲呢喃,看著在皇帝身邊應對自如的鳳敏,滿眼的仰慕。

  「我倒覺得鳴凰能與之一比。」雲菲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

  鳴凰淡淡的看了雲菲一眼,倒讓她驚了一下,淡淡道:「我比不上。」至少現在比不上,那位大姑姑可是經過殘酷的鬥爭才會有這般讓人折服的氣質,不是她這種年紀輕輕的姑娘所能比肩的。

  她心下有些感慨,這才是真正的固倫公主,她果然是太嫩了。

  就在這時,鳳敏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明眸一轉,與鳴凰目光對上,她只覺心頭一窒,所謂鳳目生威,那雙眼睛裡的睥睨之意無比鋒銳,彷彿能把一切看透,然而她終究是興平朝唯鳳敏外能得封固倫公主封號的人,就那般不畏不懼的與之對視。

  也不過幾息,鳳敏勾了勾唇角,遙對著鳴凰舉起了酒杯,她便也落落大方的舉杯相敬。

  這一場由準噶爾準備的接風宴算不得盛大,卻是佈置得分毫不錯,也從中可窺見寧安公主的手段能力。

  退席之後,鳳敏便迫不及待的去見她那已經十多年不見的皇額娘,元後瓜爾佳氏。

  瓜爾佳氏近些年身子越發不好,此番本不該跟來,但是能有機會再見唯一的女兒一面,她又怎肯放過,皇帝終究是允了她。長途跋涉舟居勞頓,這一到伊犁就病了,所以這晚的接風宴才沒有出席。

  這廂母女相見訴衷腸,那廂胤礽和承祜月下漫步,領略一下這困擾大清多年的準噶爾心臟之地的風光。

  「敏兒……長大了。」承祜有些感慨道。

  「是啊。」當初的雛鳳已經能夠睥睨百禽了,只是胤礽也清楚,這當中的辛苦卻是足夠難為一個女子了。

  「她始終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兒。」承祜想到剛剛席上,那些準噶爾貴族敬畏的表情,他知道她沒有辜負他曾經的教導。

  「她的四個女兒無論性子能力都肖她,兒子卻……」

  「準噶爾汗,懦弱些的好。」

  胤礽默然,歎了一聲,「她是朕的驕傲。」

  「也是大清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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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凰捧著藥去了皇后的營帳,一進去就見皇后摟著鳳敏,掉著眼淚,心裡也一酸,皇后子嗣單薄,唯一的女兒卻是遠嫁塞外,她幼時總是見著皇后撫著一個繡工稚嫩的荷包怔怔出神,後來才知道是寧安公主五歲時的第一份繡品。

  「皇瑪嬤見著大姑姑是大喜的事,可不該掉眼淚,傷了身子就不好了。」鳴凰連忙上前勸說道,「這藥適合喝了,再放下去就要失了藥效了。」

  「皇額娘,讓女兒伺候您吧,這些年不能承歡膝下,女兒實在是……不孝了。」鳳敏接過藥碗,看著紅顏已老的額娘,眼眶止不住的紅了,她已經很多年不曾掉眼淚也不曾情緒如此外露了。

  瓜爾佳氏連忙握著她的手,搖頭道:「傻丫頭,天家公主本就要擔起和親之責,你的孝心額娘自是知道的,從不怪你!」

  「皇額娘——」

  鳴凰看著母女倆情緒又要不穩,慌忙上前溫言安撫,後與鳳敏一起伺候著瓜爾佳氏吃下藥,又等到她安心睡下才相攜離開。

  剛出了營帳,鳳敏便握住她的手語含感激的道:「聽皇額娘說,這些年都是你陪在她身邊,讓她不至於寂寞,真是太謝謝你了。」

  「大姑姑這樣說真是折殺我了,我一出生便沒了母親,阿瑪又不願再娶,從小抱養宮中得皇瑪嬤撫育,對我悉心照顧,該是我說感謝才是的。」鳴凰慌忙說道,這份感謝她是真心受不起的。

  「果然是個好孩子。」鳳敏笑了笑,抬手很是慈愛的幫她攏了攏散落耳邊的黑髮,「今年多大了?可說親了?」

  鳴凰心裡一驚,臉上卻掛上有些羞澀的笑容,「二十了。說親……那就要看瑪法的意思了。」

  「呵呵,皇阿瑪和理親王都說你是十分優秀的,定是要挑個好的,不知道哪家小子能有福氣娶你為妻,嗯,京中的貴公子嬌氣著,倒是不若塞外男兒豪爽真性情。」

  鳳敏這話像是隨口說說,又像是大有深意,鳴凰一時間僵在那裡,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只能裝作羞澀的低下了頭。

  「你這丫頭實在是對我的胃口,今天第一次見面也沒來得及備禮,你若不嫌,就把這鏈子送你了。」鳳敏邊說著邊把手上的珠串脫了下來,直接戴到了鳴凰的手腕上。

  那是一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數珠手串。枷楠香木本就貴重難得,又難雕琢,這一串卻顆顆打磨得十分光滑圓潤,每顆枷楠香木珠子都是一般大小,上頭都精雕細琢了嵌金福字,手串中央還墜了一塊大拇指寬的蝙蝠形水綠翠玉串墜,以鳴凰的見識自然是知道其不凡。

  「大姑姑,這太貴重了……」她嚇了一跳下意識要推遲,卻見鳳敏微微瞇了一下眼,心裡知道她不悅,暗歎,只好福了福身子,緩緩道,「那就謝謝大姑姑了。」

  「就是喜歡這樣爽快伶俐的。」鳳敏滿意一笑,兩人又說了幾句才分道揚鑣。

  剛一分別,鳴凰便斂下了笑容,垂首凝視著那條珠串,竟覺得有千斤之重。

  尤其是在第二天,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總是給人懦弱之感的少年邀請自己去騎馬的時候,她就覺得那手串更重了。

  她細細摸了摸那塊玉墜,片刻之後就笑著應允了。

  這次伊犁之行打著的旗號畢竟是探望公主,所以多是親戚之間的走動交談,當然也是少不了必要的政治活動,例如閱兵,例如皇帝接見準噶爾的貴族們。

  大人有大人的交流,年輕人也自然有年輕人的聚會,騎馬踏青看表演,鳳敏的長子和四個女兒很盡責地盡著地主之誼。

  而幾乎很多人都發現,年輕的準噶爾汗經常都是和固倫睿安公主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私底下的猜測悄悄而起,表姐嫁表弟並非什麼稀罕事兒。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次伊犁之行也即將結束,而鳴凰也知道決定自己下半生的時刻快到了。

  這日晚膳過後,鳳敏遣了人來把她叫去,她知道有些事情該有決定了。

  待到了鳳敏跟前,卻是被邀策馬,她心中疑惑,卻還是乖乖照做。

  兩人的馬術都是極好,鳴凰看起來婉約秀美,其實骨子裡卻驕傲又好勝,承祜就曾經取笑她說這般性子,將來的丈夫得可憐了。

  所以到了後來,她倒是把揣測鳳敏意圖的心思給棄了,只一心一意和這位姑姑爭個高低。

  最後還是她輸了。

  「大姑姑好生厲害,鳴凰佩服。」她真心實意的道。

  鳳敏一笑,「不是我厲害,只是你對這地方不熟悉,現在又是晚上,即使月色皎潔你也只能跟著我跑,算是我勝之不武了。」

  「輸了便是輸了,並不需要為自己找理由。」

  鳳敏一怔,搖了搖頭,「這性子跟我年輕時還真像。」隨後下了馬,手背其後慢悠悠的走著,鳴凰也連忙下馬跟上。

  她看著她挺直的背影,那樣穩的走著每一步,想到她的事跡,成婚一年後就阻止了準噶爾人兵侵西藏,後離間策妄阿拉布坦與謀臣大策凌敦多布,引發準噶爾內亂,策妄阿拉布坦和其子噶爾丹策零死於叛亂,接著扶植其夫達爾齊統一準噶爾,又在其夫去世後把年僅八歲的兒子推上了汗位,四年前更是阻擋了鄂羅斯的入侵,活捉了輝特部台吉阿睦爾撒納,時至今日,二十年過去,這個女子也成為了草原的一個傳奇。

  那麼同為固倫公主的自己,是不是也要延續這份傳奇呢?

  「鳴丫頭,你覺得我的長子卓爾如何?」

  鳴凰被她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旋即聽明白了她的問題,頓了一下,正要回答卻被她打斷,「實話,我要實話,不要奉承的討好的虛假的話語。」

  鳴凰不解她的用意,卻被那雙鳳眸直視著,剛準備好的話全都說不出口了。

  良久,她輕輕吁了口氣,坦然回視,聲音平靜的道:「懦弱、平庸、沒有主見,比他的妹妹們還不如,實在很難想像那是你教導出來的兒子。」

  沒有預料中的暴怒,只有愉悅的笑聲,她有些不解的看著鳳敏。

  「果然是對我胃口的性子啊,真不愧是大伯的嫡親孫女。」鳳敏收住了笑聲,唇角卻依然揚起,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我啊,是在你這般大的時候嫁到這裡來的。從一開始我就清楚自己的責任,那時候的準噶爾汗策妄阿拉布坦野心勃勃,對於我這個孫媳婦自然是防備,現在想來,那時候真的可以說是步步為營啊。」

  鳴凰聽著她用輕描淡寫的聲音述說著曾經,腦海裡浮現一個遠嫁的公主如何為國家謀劃,其中的驚險實在是旁人難以理解的,心裡對她的敬意又加深了幾分。

  「也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我的丈夫達爾齊新婚不久就識破了我的計謀,把我的算計全都攤在了我的面前……可是那個男人呵……」鳳敏眼裡浮現出幾分朦朧,「那個男人也是個野心家,準噶爾的汗位他覬覦著呢,可是噶爾丹策零有好多兒子,他不是最年長的,也不是最受寵的,所謂亂局藏機遇,他和我合謀,挑起了內亂,把祖父、父親、兄弟全都消滅了,又藉著我聯繫清軍,統一了準噶爾部,世人都說我這固倫和碩寧安公主厲害,嫁來一年就把準噶爾部弄得雞飛狗跳的,可是怎麼不想想,我無論多麼聰明有手段,在這苦寒之地畢竟根基未穩,那裡真有那麼大的動作和本事呢?」

  鳴凰吃了一驚,關於鳳敏的丈夫她也是打聽過的,那位姑父可是出了名的無能,沒想到真相居然是如此!她看著她臉上有著思念和落寞,遲疑的問道:「您……愛他?」

  鳳敏愣了一下,眉眼一彎,唇邊的笑卻是輕嘲又帶著若有若無的悲傷,「愛!我自然是愛他的……愛到……親手殺了他!」

  「……為什麼?」

  「為什麼啊……因為我是大清的固倫和碩寧安公主啊……」她的聲音很輕,輕得讓人難受,「達爾齊那個男人太危險了,他是生而為王的人物,若在亂世定是不世霸主,可惜……我怎麼能容他成為第二個噶爾丹呢?與其終有一天他的野心無可遏制,禍亂我大清的江山,倒不如……倒不如……那個男人最錯的就是娶了我,最不該的……就是也愛上了我,他終究是小瞧了我這個公主,以為兒女情長能讓我背棄國家,可惜……我到底不是尋常的女子。」

  鳴凰真的是肅然起敬了,這個把女子最寶貴的青春、愛情都奉獻給了國家,她記得自己想過將來能比得上她,但是現在,她知道,這個女子的傳奇一生無可複製,也無法超越。

  所以她在她的面前跪下,認真的道:「大姑姑,鳴凰願意效仿您,繼續為我大清坐鎮準噶爾!」

  「……傻孩子……」

  「啊?」

  鳳敏笑著把她扶了起來,「到底是年輕,難怪皇阿瑪和大伯都讓我指導一下你。」

  鳴凰疑惑的看著她,這是什麼意思?

  「孩子,卓爾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受封固倫公主,卓爾是現今的準噶爾汗,他的嫡妻出自皇室是再好不過了。」她心裡是十分清楚這一點的,所以這些天卓爾的親近她並沒有拒絕。

  「可是,你也不適合做我的兒媳婦。」鳳敏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是奇怪卓爾為何會是這樣的性格?因為那是我刻意為之,達爾齊只有他一個兒子,我可不願意來個虎父無犬子,至於女兒教導得那般強悍,自然是因為將來要把她們嫁給準噶爾有實權的貴族,讓她們把丈夫兒子捏在手上,這樣我執掌準噶爾部才能有絕對的權威,你性子和我頗像,要真做了我媳婦,咱這婆媳關係肯定不融洽。再者,卓爾一直是在我這個強勢母親的壓力下長大的,他的後半生我實在不願意再被妻子鉗制。卓爾其實有喜歡的人了,一個很溫柔膽怯的女孩。準噶爾部有一個固倫公主就夠了,再來一個,那群貴族又該心思活泛了,畢竟準噶爾狼子野心之輩還是不少的。」

  「這……這……您從來就沒有讓我做兒媳婦的心思?那為何讓卓爾這些日子總來找我?」這不是存心叫人誤會?那她做了那麼多天的心理建設,看著小春和的黯然傷神而難過算個什麼事啊!!

  鳳敏捂唇輕笑,「這就要你自己去問皇阿瑪和大伯了,他們說是要磨練磨練你。」

  鳴凰臉都氣紅,不過現在想來,瑪法真的沒說過要她嫁到準噶爾來,連暗示都沒有過,如果一開始就有心的話不會不知會她,也肯定不會讓她和傅恆多接觸甚至心生好感!

  「大姑姑,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心裡鬆了口氣,她倒有些八卦起來了。

  「嗯。」鳳敏明顯心情很好。

  「您……可曾後悔過?」親手殺了所愛之人,可曾有怨?

  鳳敏抿唇,抬頭看了看皎潔的月光,緩緩的勾起了一抹溫柔得叫人窒息的微笑。

  「二十歲之前我受盡萬千寵愛,過著天下女子都羨慕的生活,二十歲之後我經歷了無數女子一生都不會經歷的驚險,而且我還真心愛過一個男人也被那個男人所愛,我護了一方安定,對得起國家,也對得起我固倫和碩寧安公主的封號,即使有憾終無悔,即便重活一世,我依舊會走到今天的境地!」

  她的話,輕柔卻堅定,那一刻鳴凰終於明白,面前的女人已經不再是一個公主,而是名符其實的王者!

  有王者的殺伐魄力,卻也有王者的堅定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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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躁躁的沒規矩。」承祜手執白子,眼睛盯著面前的棋盤,頭也不抬的道。

  「倒是難得見她失態。」胤礽看了一眼氣呼呼坐到承祜身邊的丫頭,含笑揶揄。

  「瑪法,你怎麼可以聯合大姑姑來欺騙孫女。」鳴凰無比哀怨,總覺得自己糗大了。

  「這次的事就是考你的觀察力和對事的判斷力。」承祜慢條斯理的道,「不是所有的公主婚姻都要用來達到政治目的,準噶爾雖然是隱患,但是現在還不需要再嫁一位固倫公主過去,沒來得還讓他們真把自己當回事,以為大清怕了他們,只能靠公主換安寧。」

  「……那為什麼要故意的在我和芳菲兩位姑姑的面前提卓爾已經十七了,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他們也有誤導的言辭嘛!

  「遇事往往會有很多的干擾項,你要懂得怎麼分辨排除,從而獲取真實有效的信息。」胤礽接口道,「再說,三年前永翊拒婚後你就該明白我和你瑪法就不會讓你遠嫁。」

  鳴凰回想起三年前的事,不得不覺得自己是笨蛋。

  「富察.傅恆是你們很早就定下的駙馬人選?」她有些悶悶的道,如果不是的話,即使那孩子救了自己有功,要提拔應該放到皇上的跟前而不是自己的隊伍裡,沒來得多了許多的接觸。

  「是候選之一。你弘皙堂叔現在為止只有四個兒子,成年的三個,永琛是養在朕跟前又是你瑪法看著長大的,可堪大任。」胤礽挑了挑眉,這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雖然永琛和你和永翊自小青梅竹馬,但是將來總是會有變數的,朕要保你瑪法這一脈起碼尊榮三代,富察家李榮保這一系的子弟都是有能力有眼色之輩,不愛攀龍附鳳,都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掙來的榮耀,恰好富察.傅恆與你年歲相當,又是永琛的妻弟,無論從哪一方面都是很符合你瑪法為你選婿的標準。」

  「我要是不喜歡他呢?」鳴凰微嘟著嘴道。

  「你又不是那種沒有愛情就活不了的女孩,婚後培養感情就行了,瑪法可是調查過那個傅恆小子,那性格絕對讓你有好感。」承祜笑瞇瞇的道。

  「那要是他不喜歡我呢?」鳴凰繼續找茬。

  「連丈夫的心都捉不住,你找快豆腐撞死算了,還說是養在中宮的唯二的固倫公主。」胤礽毫不留情的唾棄。

  鳴凰覺得,面對這天下最尊貴的兩隻狐狸,自己除了入局乖乖被坑外,要談反抗二字實在是笑話。

  「那這次讓我和大姑姑多番接觸,為的是要我提高身為公主的政治敏感度吧?」鳴凰有氣無力的道。

  「孩子,瑪法是為了你好,女人最好一生都別和政治沾邊,但是你身份擺在那,就只好努力的學習,瑪法老了,也不知道能看顧你們多少年,自然是要為你和永翊好好打算的。」承祜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說出的話卻讓她紅了眼眶。

  「瑪法,您會長命百歲的。」

  「那就是老妖怪了。」承祜呵呵一笑,看向胤礽,眼神一如從前的溫柔和潤。

  「你還是趕緊去安撫一下你的小春和吧,看這些日子把那孩子折磨得。」胤礽瞄了瞄某礙事的丫頭,涼涼道。

  「皇叔祖!」什麼叫她的小春和?羞死人了!鳴凰紅了臉,被那揶揄的目光看得實在是坐不住了,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多大的人了,還和小輩計較。」承祜笑著搖了搖頭,剛放下一子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就被胤礽輕輕握住。

  摩挲著依舊圓潤的指尖,他抬起頭,伸手碰了碰他已經灰白的鬢髮,無比認真的道:「你要記著你給我的承諾,可不許比我先走。」

  「……我一直都記著……」

  許給你的諾言,我從來不曾違背。

  %%%

  鳴凰平復了心情,慢慢的走回自己的營帳處,不曾想居然會遇到當值巡邏的傅恆。

  「參見公主。」傅恆怔了一下,然後立刻跪下行禮。

  鳴凰瞧著這已經算是內定的未來夫婿,眼裡劃過一抹帶些惡劣的笑意,隨即端回這些天面對他時一貫的冷淡疏離,才把人叫起。

  「富察.傅恆,將來,你會娶我會嫁,你,明白嗎?」故意冷著聲音說著頗為誤導人的話,她在瞧著他臉色微微一白後,有些心疼卻又有些愉悅。

  哎呀,瑪法果然是對的,這樣的性子實在對我口味。

  傅恆自然是知道這些天私下的流言,他也近乎自虐般的看著那個年輕的準噶爾汗和她出雙入對,他憤怒傷心,憤怒的是覺得那與自己一般大的準噶爾汗根本就配不上她,傷心的是卻是他這個無爵無封的御前侍衛根本就沒有置喙的資格,只好日日煎熬,而如今她的這番話想來是要真正斷了他的念想,告訴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該說她狠心還是感謝她的乾脆利索?

  「……他配不上你……」他咬了咬牙,還是沒忍住崩出了這句話。

  鳴凰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誰,心中暗笑,臉上卻還是淡淡的,「起碼身份配得上。」

  「可是……公主你去求求皇上吧,真要再嫁一位公主來準噶爾,不一定非你不可,其他宗室貴女也是可以的!皇上和理親王都那麼疼你,他們一定會答應的!」她那樣優秀,即使不一定要配蓋世英雄,最起碼的也不要是那個懦弱無用的準噶爾汗!

  「就是因為他們那麼疼我我才沒有任性的資格。公主之尊,本就是要維繫皇室與蒙古的關係。」鳴凰繼續道,「再說,卓爾……性子那麼軟,嫁給他的話我定然不用被太過束縛,我也有把握拿捏住他讓他心甘情願的只守著我,不碰別的女人。」

  「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束縛你!我也會心甘情願只守著你,只要你這一個妻子,旁的女子都不會多看一眼!」傅恆腦子一熱,把心裡話低吼了出來。

  「……你你……你說什麼……」鳴凰臉上的假裝有龜裂之勢,瞪著眼睛看他。

  傅恆索性豁出去了,最多被治個冒犯公主之罪,不是還有姐夫頂著嗎?最多打頓板子,她都要遠嫁曬外,此生估計再也無法再見,起碼讓她知道有個人很喜歡她,即使她可能會不屑一顧。

  「像你這樣好的女子,如果……如果是我的……我肯定一生一世就只有你,你身份不一般,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定然也與旁的女子不一樣,我自然也不會束縛你,只要你快樂,做什麼我都不會干涉……我,我……」

  「夠了!」鳴凰冷著臉喝止了他,「富察侍衛還是趕緊去巡查,不要再在這玩忽職守了。」說著也不等他反應,立刻轉身就走。

  傅恆滿眼絕望的看著她飛快消失的背影,良久才輕輕說了一句,「奴才……逾矩了……」

  然而,他並不知道鳴凰在轉身的那一刻就已經紅霞滿面,簡直是羞到脖子處,唇邊的笑卻是無比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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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之後,皇帝一行人便在鳳敏帶著準噶爾貴族的歡送下結束了伊犁之行。

  傅恆有些疑惑為何皇上沒有下旨將固倫睿安公主指婚給準噶爾汗,不過隨後他就想,定是要回京再頒布旨意吧,畢竟固倫公主下嫁,光是準備嫁妝就要好一段時間。

  他惆悵苦澀的歎了口氣,明知道沒結果但還是忍不住時不時的看向公主的車架,偶爾在她撩起簾子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是會心跳加速,這是不是該叫飛蛾撲火呢?

  幾月之後,趕在新年之前皇帝終於回了京,緊接著就是過年,宮裡宮外又是好一通忙活。

  傅恆就每天數這日子,想著公主的指婚該下來了,他的初戀也該正式結束了!

  所以當聖旨出現在他們家,還砸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直接就——反應不能了!

  「未來小姐夫,高興壞了?」這聖旨是由永翊帶來的,看著在宣讀過後一臉呆滯的傅恆,他就滿眼戲謔的含笑揶揄道。

  傅恆依舊呆滯,滿腦子的還是剛剛宣旨公公尖細的聲音。

  「……真的?」他緊緊的握著手裡的聖旨,不可置信的呢喃。

  「這話可是大不敬了。」永翊笑著搖搖頭,「未來小姐夫,我家姐姐有句話要我帶到。」

  「是什麼?」一聽是心上人有交代,傅恆立刻回神,眼神熱烈的看著他。

  「我家姐姐問你,那晚的話可還記得,是真是假,可還作數?」

  「那晚……真的真的,絕對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傅恆愣了一下,立刻拚命點頭,就差賭咒發誓了。

  「那我就回宮覆命去了,好好準備準備吧。」永翊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身離開了,只是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一陣歡呼。

  當初他娶到心儀之人時,也是這般快活的。永翊這樣想著,眼底竟多了幾分落寞和黯然,可惜並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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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平三十四年,固倫睿安公主指婚富察.傅恆。

  夫妻一生伉儷情深,育有四子二女,皆為公主所出,奕慶十年,生三子,後出繼理親王永翊,取名福康安。

作者有話要說:又見大章……

好吧,我把鳴凰配給傅恆,就是為了要福康安繼承理親王爵啊~~這為生貝勒死郡王,傳聞中的乾隆私生子,作者我就讓他名正言順做皇親了。

話說為什麼上一章如此美艷妖孽的永翊貝勒居然沒有人注意到……難道大家耽美看多了倦了,所以把這個可攻可受的極品美人給自動屏蔽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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