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奇

　“剛剛的那個……是你做的？簡直……太神奇了……”

　驚魂未定的愛麗絲不經如此感歎道。她的這一句驚醒了尚在恍然間的卡倫一家成員。所有人都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要想撒母耳尋求答案。而愛德華卻是站在那裏，神色複雜的看向撒母耳。而後者則是恢復到了平日裏的狀態，甚至還帶上了一抹淺淺的笑。

　“是我做的。不過，這只是精神能量的流動所給你們造成的錯覺。因為你們的感官都過於敏銳了，所以才會受到那麼大的影響。但其實，在物理的層面上，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也沒法對你們造成任何的傷害。我甚至沒法在遇到實質的攻擊時做到自保。”

　當撒母耳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卡倫家的成員無不神色各異的看著他。總是一根筋的埃美特雖還未從方才的巨大壓迫感中緩過來，但卻是帶著好奇，躍躍欲試的看向撒母耳。

　一直都固執的不相信一個人類能有如此能力的羅莎莉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直直的看著那個神秘異常的少年。

　“這是你所能做到的極限？”

　“是的。”

　當卡倫家的大家長，金髮的卡萊爾問及這個問題的時候，撒母耳並未猶豫就給出了這個肯定的回答。但，當他給出這個回答的時候，眼睛裏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的光。

　“真是……太酷了。”

　“這其實並沒什麼，只不過是我用來自保的能力。”

　說著這句話的撒母耳顯得十分無謂，他走到沙發前拿起自己的外套又穿了上去，而後繼續說道：

　“因為我對於精神，以及一些超自然能量的流動都太過敏感的緣故。我……我經常能看到一些本不該被還活著的人看到的東西。況且，你們剛剛也感受到了，雖然一般情況下我的氣場都十分平和，但我的力量本身卻是不帶有一些親和性的。

　因為這個，我從出生起就一直很容易引來很多類似惡靈以及凶靈的東西。所以我必須擁有能夠壓制住他們的力量。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我根本活不過三歲。”

　說著，撒母耳抬起了頭，扯出了一個擁有森然之氣的笑。霎時，他那湛藍色的眼睛裏竟是閃過一絲紫色的光。就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旁。猛然轉頭看去，那竟是以吸血鬼的速度移動到他身邊的愛德華。

　“你的耳釘掉了。”

　愛德華那宛若天籟的聲音在咫尺之處響起，令得撒母耳恍然發覺他的十字架耳釘竟是在方才掉了下來。剛想向愛德華說聲謝謝，耳朵上便多了一個冰涼的感覺。那正是愛德華在替他將耳釘重新戴上。

　在這一刻，他能感受到那個擁有金色眼睛的吸血鬼是用著怎樣的專注在看著自己，他也能感受到那個俊美異常的人的動作中包含著怎樣的小心翼翼。

　那份小心翼翼與專注的視線令對此十分敏感的撒母耳恍然失神，以至他甚至沒有聽到愛麗絲對他的提問。

　“撒母耳？撒母耳？”

　“什麼？抱歉，我是說，我沒聽到你剛剛對我說的話，愛麗絲。能再重複一遍嗎？”

　“沒關係。我是說……既然都說了那些東西是不存在的。那麼……它們又要怎樣才能傷害到你？讓你……可能活不到三歲？”

　愛麗絲所問出的問題正是卡倫家的其他成員們所疑惑不已的。愛麗絲和賈斯帕，羅莎莉和埃美特是因為自己無論是在做人類亦或是吸血鬼的時候都不曾接觸到這些神秘的事物而好奇不已。

　而卡萊爾，他的那份疑惑則更接近於尋求真相的意向。這名創造了這個家族的優秀吸血鬼在被轉變為吸血鬼之前正是一名聖公會牧師的獨生子，每天都會在教堂之中看著信徒們過來祈禱。祈禱著家人能夠平安健康，不受惡魔的迷惑。可人們所害怕的惡魔又究竟為何？

　在成為吸血鬼的這362年裏，他一直以為吸血鬼的存在既為惡魔的存在。

　而如今，撒母耳的出現卻又告訴了他另一種惡魔的存在。僅僅與精神有關的……惡魔的存在。

　對於卡倫一家的疑惑，撒母耳輕笑一聲後開口道：

　“那些惡靈以及凶靈雖然都不確實存在著。但它們的確可以做到很多。比如人們常說的鬼壓床。那是確實存在的，也是最普通也最沒有攻擊力的。但幾乎所有高智商的靈都不屑於這麼做。

　它們更喜歡讓我的靈體在睡夢的時候離開身體，而後以世間最美妙的語言誘惑我的靈體一步一步的自己走向毀滅。”

　撒母耳的語速很慢，他那帶著笑意的聲音並未故意營造出一種鬼魅異常的氣氛，卻又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種美妙絕倫的……蠱惑的意味。

　“有許多高智商的靈會很喜歡我的身體。因為對它們而言，我的身體會比一般的普通人擁有更大的容量，可以讓他們的巨大意識進入，並且……會讓他們覺得很舒服。所以我從小到大也遇到過很多想要奪取我身體的靈。不過，那些傢伙最後都被我撕碎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撒母耳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寒光。可他的笑意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消失。

　那番話語令得有著橄欖球球員一般的身材，臉上又有著與他的身材完全不相襯純真的埃美特吞了口口水，而後他試探著開口道：

　“你說的這些……好像很有趣。但，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些。我也不是很能夠理解為什麼那些……靈為什麼能光用說的就讓你去走向毀滅。你又怎麼……自己走向毀滅。”

　聽到埃美特的話，他們之中能夠控制人的情緒，最強也最少說話的賈斯帕緩緩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贊同埃美特的觀點。

　他們的疑惑似乎是在撒母耳意料之中的。也正是因為這些事實在是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了，所以他才鮮有向人提起這些一直以來都與自己做伴的傢伙。

　又或者，在他的潛意識之中，他已漸漸把自己劃入了更接近於靈而不是人類的區域。所以他才會雖看起來似乎十分友善，卻最終連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即使是走在人群之中，也覺得總是被暗色的孤獨侵襲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因為對於他而言，那些學校裏的同學都是異類，只有各式各樣游走於黑暗中的靈體才是他的朋友。可他又終究還是一個人類。於是，無論是在人類之中，抑或在靈體之中，他都是一個難以忽視的……異類。

　想到這裏，那份感受似乎又回到了撒母耳的身上。他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埃美特和賈斯帕，扯出了一個笑。

　“如果你們可以確保不會傷害我的朋友，我想我或許可以唆使一隻不怎麼善良的小惡靈來對你們試試鬼壓床。那樣，你們應該就能明白那種感受了。因為那並不是依靠肉/體的力量就可以掙脫的束縛。

　能感覺得到嗎？它現在正在向你們打招呼。你們或許可以朝它揮揮手，說聲‘嗨’。”

　當撒母耳說完這句的時候，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埃美特和賈斯帕立刻感受到一陣寒意，隨後不禁打了個冷戰，而後先是遲疑的向對方看去，再是齊齊轉頭看向正對著他們微笑點頭的撒母耳，面對各自伴侶疑惑的目光而不知該如何作答。

　為了歡迎撒母耳的到來，並不吃人類食物的卡萊爾一家為他準備了豐盛的法國大餐。這令撒母耳感到受寵若驚。結束了午餐之後，撒母耳在卡萊爾一家鼓勵的目光中隨著愛德華一起上樓，參觀他的臥室。

　那是一種……對於愛德華和撒母耳而言都過於新奇的感受。

　要知道，這是愛德華變成吸血鬼的這近一百年時間來第一次帶著人類的朋友來到他的家，來到他的臥室。而這也是撒母耳這個會不自覺的和正常人類疏遠的“怪胎”第一次來到朋友家做客。

　那種感受令得撒母耳方才因為魔性力量的釋放而影響到的心情又再次愉悅了起來，以至連走上樓梯的腳步都變得更為輕快起來。

　在那個超乎撒母耳想像的……明亮的房間裏，他聽著愛德華訴說著屬於他的故事，聽著愛德華的手指在鋼琴琴鍵上躍動的聲音，美妙得令人只想閉上眼睛，感受那幅以音符構建起來的畫面。

　聽完那一曲曲美妙到不可思議的鋼琴曲，撒母耳不舍的睜開眼睛，對愛德華如此說道：“或許……你可以把你彈的曲子錄下來？我想當做禮物寄給我妹妹，她一定會喜歡的。”

　“我想，或許我可以送你兩張CD。”

　對愛德華而言，或許已不會有更美好的讚美了。於是他轉過頭去，對黑髮的男孩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

　然而，過於近的距離和對方那近在咫尺的誘人氣息卻讓愛德華在此時突然覺得喉嚨一陣乾渴。那似乎與對血的渴望並不完全相同。因為，新鮮的毒液並未從他的尖牙中不斷湧出，難耐的饑餓感也沒有不斷的在胃中翻騰。

　此時此刻，他似乎只想吻著擁有湛藍色眼睛的男孩。吻著他的唇，吸取獨屬於他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