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離別

自從家裡多了一張嘴，吃的還不是普通的食物，萬九澤就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負擔越發重了起來，他手中沒有三塊錢，連帶著甯左宸的私房錢都已經敗光了，看看這寵物的養著那叫一個只出不進，萬九澤可以預料自己將來的慘狀，於是整天琢磨著讓小烏龜少吃點，或者自己出去找吃的，弄得玄冥每天都是眼淚汪汪的，偏偏只有萬九澤一個人看得見，壓根沒有人給他撐腰。

萬九澤不是沒想過將自己製造的那些護身符或者練習用的符咒什麼的拿出去賣，他自認自己的功力比得上老爺子，這些東西拿出怎麼也比當初給陳家看風水也之前一些吧，到時候轉身就能換來好多玉石，這樣一來自己要用的，玄冥要吃的都有了，可惜他主意是打得好，但扛不住沒有人來買呀，任由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擋不住沒有人知道。

鬱悶的小孩將這件事跟甯左宸說了，後者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事實上他並不是很願意小孩出去給人看相看風水什麼的，最好他的護身符都是給自己留著，就是放在房間裡頭擺著也不能給別人，但事實上他這時候也拿不出什麼錢財來，幫不上什麼忙，甯左宸捏緊了自己的手掌，心中的欲/望開始澎湃起來。

萬九澤並不知道自己的訴苦給孩子帶來多大的影響，甯左宸在仔細的思考之後，居然偷偷帶著甯老爺子的身份證去開了證券戶口，做起操盤手的勾當來，他的本錢不多，就是甯夏最新寄過來的三千塊，他剛開始入行的時候還賠了一些，等真正上手的時候本錢只有可憐巴巴的一千多。

股票雖然是個來錢快的行業，但甯左宸畢竟不是那種能未蔔先知的，雖然他在經濟上很有天分，但也真的賺不了多少，至少離甯左宸的目標差遠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本錢太少，甯左宸琢磨著在沒有賺到足夠錢的時候不告訴小孩這件事情，他喜歡看見小孩驚喜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黑黝黝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兩個孩子都有自己的主意，萬九澤想著先把玄冥吐出來的東西都研究透徹了，將來自己成了相術大師，就帶著甯左宸耀武揚威，人家都求著用玉石來換護身符，到時候根本不用為了這些東西操心，從這裡可以看出來，這位小朋友的心還是非常平的。

而甯左宸想的就多了，首先是賺很多錢，買回所有小九喜歡的，而後造一個房子，就跟小九兩個人住一起，想要出去玩的時候，不用跟萬婷芳他們商量很久，反正一切的一切都是圍繞著萬九澤轉，這家夥就是把這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生活的重心，可能在他的心目中，萬九澤不是一個單獨的人，而是一樣屬於他的寶物。

可惜的是，兩個孩子計劃的好，將相互都算進了自己的未來，但甯夏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在甯家二老推推拖拖將近半年之後，甯夏終於忍不住親自趕了回來，這天甯左宸從萬家回來，臉上因為萬九澤還沒有散去的笑意，在看見端坐在客廳的時髦女子時散了個一幹二淨。

憑良心說，甯夏是個受到上天眷顧的女人，從小父母雙全，父親雖然是貧民出生，卻是遇到了好時代換了個村長噹噹，等大革命結束的時候，她家的條件在村裡頭還算得上是好的，女人像了她奶奶，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長相，卻端莊大氣，帶著一股大家閨秀的感覺，而這幾年去國外鍍金之後，氣質更上一層樓。

如果不是這樣，左洪生也不會對她有幾分真心實意，剛開始的時候甚至為了娶回家而差點跟家中鬧翻了，雖然最後拗不過父母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卻從未虧待過這個從大學時候就跟著自己的女人，連帶著對甯左宸也十分大方，這也是甯夏不甘心的原因，明明他們才是相愛的，才是先在一起的，憑什麼被一個才貌都不如自己的女人頂了左家太太的位置。

這些年甯夏忍得厲害，左家老婦人並不喜歡這個攪和了兒子姻緣的外室，她就自己提出要出國的事情，倒是讓左洪生更加憐愛了一些，一年之中總有一些時候是要出國跟她相會的，家中那個倒是成了擺設，其實也是，甯夏在男人面前是個溫柔體貼的性子，可不比左太太因為出生高貴而一身傲氣來的討人喜歡。

剛開始爭的是男人的喜歡，慢慢的，甯夏想要的東西也多了，她不願意再回來原來的生活，已經習慣奢侈而富貴的上層生活，女人更加不願意放手，雖然人在國外，但她的手可不短，左洪生當年娶回家的女人是盧家唯一的女兒，帶過來的嫁妝抵得上半個左家，所以要讓他們離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這個盧媛媛什麼都好，就是身體不夠好，雖然是被金湯銀藥的養大，卻是個病怏怏的身體，等明白過來左洪生的態度，更是積鬱在心，剛開始左洪生顧忌著盧家還做做表面功夫，等盧家老爺子死了，新當家的不過是他的一個遠房侄子，連自己的地位都不牢固，依靠左家都來不及，更不會為了原本就不親近的堂妹來得罪左家。

盧媛媛是個驕傲的性子，即使在左洪生面前也從未低過頭，左家老夫人因為上一輩的情意總是護著一些，但到底是管不到兒子的房中事，再說一個甯夏她可以弄出國，但眼見著一天天兒子身邊的女人躲起來，她也是無能為力。

當初會把甯左宸送回來是因為盧媛媛懷孕了，確證是個兒子，左家老夫人有自己的主意，琢磨了一番就犧牲了大孫子，反正這孩子跟自己也不親。沒想到盧媛媛懷孕十月倒是真生下一個兒子，卻是比她自己還要病怏怏的，從小到大倒是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醫院裡頭待著，越大身體越是不好，連醫生都斷言肯定活不過十八歲。

這樣一來左家的人也急了，他們家不可能在這邊斷了根，但盧媛媛可不是吃素的，她手中還握著盧家一般的產權呢，左洪生在滑頭花花草草不斷，愣是沒有撒種成功，甚至有幾個懷孕的硬是被盧媛媛拉去墮了胎。

這番大動作下來，就是盧家老夫人也是後悔了一番，她之前只看盧媛媛家室好，但沒料到她是個容不下人的性子，難不成真的要左家斷子絕孫，那點先輩的情誼早就煙消雲散，回頭就想到了當年秘密送走的小孫子，雖然是個冷清的性子，但身體絕對是健健康康的，尤其這個男孩的母親不是什麼大家大戶，要是帶回來到時候還不是要依靠自己。

左家老爺子並不理會後宅女人的事情，在他看來只要有人能夠接班就好，至於那個繼承人是怎麼來的他並不關心，左家老太太一想就跟兒子通了氣，左洪生正惦記著遠在國外的甯夏呢，這些年甯夏是越發「賢惠」了，雖然知道他有些花花草草，但吃醋嫉妒之餘對他還是柔情蜜意的。

得了左家的保證，甯夏當下就坐不住了，鄉下的教育能跟城裡頭比嗎，那盧媛媛可不是簡單貨色，兒子要是拿不出手她還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情來，甯夏考慮再三，想著就把兒子帶回左家，有老太太看著那女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手，等兒子長大成人了，他們想後悔也就難了。

甯夏千算萬算，卻是沒料到兒子在這邊還住處感情來了，壓根不想離開！看著幾年不見已經跟自己差不多高低的少年，甯夏也不是沒有愧疚，只是看著孩子的冷臉愣是說不出什麼貼心的話來，只是重複了一遍要帶他走的事實。

甯左宸豈是會聽她話的人，當下就給甩臉子進了房間，甯家老兩口子雖然不希望孩子離開，但看見母子這般的處境也是擔心，甯婆婆先紅了眼睛，看著女兒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麼多年沒有回來，一回來就跟孩子撒氣做什麼，宸宸在這邊住得好好的，每次都是考一百分，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比起甯婆子的苦口婆心，甯老爺子卻沒有那麼好聲好氣，只是指著女兒罵道：「你倒是出息了，這些年除了寄錢回來你還做過什麼，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孩子的媽嗎，我瞧著宸宸都要忘記你長啥樣了！現在你要把他帶回左家那個吃人的地方，他們給了你什麼保證，弄得你連親生兒子的安危都不管了。」

甯夏原本還只是聽著，漸漸的也有些不耐煩起來，瞧著父母便喊道：「左宸是我親生的兒子，難道我還會害了他，在這兒有什麼好，吃得差穿的差，學習環境更是沒法比，他這是要輸在起跑線上，我要帶他回去也是為了他著想。」

甯老爺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恨聲喊道：「這邊什麼都差，可也是你自己把他送過來的，現在你倒是後悔了，覺得這邊不好的，甯夏，你可別忘了本，你是宮田鄉出去的人，都說子不嫌母醜，你是不是覺得你爸媽給你丟臉了，是不是覺得要不是投胎到了咱們家，你就能成為左家太太了，啊！」

「小聲點，都小聲點，就是都不要臉皮了，孩子還都在上頭呢，你們就都不想想孩子聽見了會怎麼樣。」甯婆子到底是心疼女兒，連忙拉住了瞎嚷嚷的丈夫，甯夏抹了把眼淚心裡也是不好受，但這次來的決心依舊沒變，只是硬著脖子說道，「無論如何，這次我都要帶著左宸回去，他是我兒子，我肯定不會害了他。」

「你連自己都管不好，還要去管孩子。」甯老爺子嗆了一聲，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麼，室內一片寂靜，甯夏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她只不過是爭取自己的幸福罷了，但父母卻不理解，也不想想要不是自己跟左洪生的關係，這些年能有這麼多錢拿回來，左宸的零花錢能一萬一萬的給嗎。

甯老婆子也沒給兩人倒水，到時候砸開來就能難收拾了，她沈默了半晌，最終還是開口說道：「不如我們去問問宸宸，他要是同意跟你走的話，我們都沒意見，要是孩子不樂意，你就讓他留在這邊吧。」

「還問什麼問，宸宸剛才不是說過了不樂意。」甯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甯夏卻站起身往樓上走去，在她心中凡是人，哪有不往上走的，孩子不樂意回去不過是生自己幾年沒來看他的氣，等知道回去的話左家的一切都是他的，還能真的不答應。

等自信滿滿的甯夏將美好的遠景放到了孩子的面前，甯左宸卻是不屑一顧，即使他回到左家能輕鬆的得到現在想要的一切，但是卻少了一個能夠分享的人，若是小九不在，他要那些東西有什麼用，就算買來再多再好的石頭，那也沒有人會露出驚喜的笑容，那時候的紙幣跟廢紙有什麼區別。

甯夏苦口婆心的說了將近一小時，眼前面無表情的兒子只說了一句不回去，她當下心中有些冒火，但這孩子從小跟自己不親近，她也不敢發火，要是鬧得僵了孩子帶回去也只是便宜了左家人，想了想又勸說道：「宸宸，如果不回左家，你現在要的糖果零食玩具都會沒有了，過的就跟村上的小孩一樣的窮日子，連買個冰棍都要扣著錢使，但要是回了左家，你喜歡的這些不過是小東西，就算是真的飛機汽車，你想要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甯夏這話已經帶著幾分威脅了，若是這孩子不跟著自己回去的話，她卻是要斷了那些供給，這些年那些東西雖然是身邊人準備的，但每次她也是看過一眼清單的，自然以為兒子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於是就從這邊下了手。

這邊甯左宸的臉色卻是沒變，他現在的股票已經賺錢了，要是甯夏不給的話他就自己賣給小九吃，反正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走的，甯夏瞧著他的臉色便猜到了幾分，冷笑一聲說道：「你在股票行裡做了小買賣吧，忘了告訴你，今天你買的那隻股票跌到了底，之前的本金怕是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