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二四騙選擇X人質X訣別
郭田義直勾勾地瞪看著對面那貨笑得無辜燦爛,根本反應不過來。不僅是他,在場的人都只能傻看著場中的灰衣青年,自我懷疑剛剛是不是出現了集體幻聽。夏勁草的桃花眼瞬間眯起來了,他站在洛繹的後方,低叫著:「洛繹……」
洛繹無視後面那聲呼喚,他很熱心地向對面的郭田義推銷著自己:「初次見面哈,我姓洛名繹,性別年齡外形神馬的如你所見。那個叫、叫郭、郭田義的對吧?你真可以考慮一下,我很有奉獻人質精神的,會很合作的喔:你要我慘叫我就慘叫,身體部位什麼的隨便切,事後事故精神損傷費神馬的也不用出。而且不是我吹的,我覺得我自己做人質的價值還是挺大的……」
郭田義並不知道洛繹已經和夏勁草「鬧翻了」,他只是瞪著眼看向眼前據說被夏勁草相當寵愛的灰衣青年,思緒一度中斷。
「你、你在戲弄我嗎——!?」郭田義如同困獸般低吼,他瞪著洛繹,臉色青了又紅。然後,郭田義的臉色只剩下慘白了,因為對面那個笑得燦爛的傢伙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我的價值至少你手上的那只強吧?天井樓出產的雖說也不錯,但是我覺得本人的價值比較有保證,還包郵哦親!如果被某人知道了——」
聽到那個名字,郭田義的心瞬間提到最高點,連安靜地被挾持的張闕的眼裡也閃過一片慌亂。和夏家有來往的郭田義自然知道夏家的那個計畫,也知道張闕是夏家無意中在天井樓尋到一枚棋子,這次的破釜沉舟也有夏家的配合。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據說是夏勁草的「男寵」會知道這件事!?
「——你覺得你手上的還有人質價值嗎?所以,把張闕交給我吧,作為交換,我來做你的人質。」洛繹宛若真誠地勸說著,那看是誘導的表像下盡是威脅:來選擇吧,如果你不按我的話做,那麼我就把一切說出來。
郭田義的臉慘白慘白的,虛汗從額跡流下。如果、如果張闕的身份被告發,那麼他手上這枚王牌立刻會變成最爛的一張廢牌。夏勁草說不定非常樂意並且迫切地要代替郭田義來殺掉欺騙他的張闕,留下來的郭田義還能逍遙到哪裡去?
「你、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郭田義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局面:他與張闕岌岌可危,對面的人明明一句話就可以揭發他們,讓這一切變得可笑無比。但是洛繹並沒有,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挾持……?這也不像是演戲,夏勁草那方的人看起來也很震驚。郭田義完全無法瞭解,對面那名灰衣青年的立場:不是敵,更不會是友。
「一切都是為了攻略,而已。」洛繹的回答讓在場人一片困惑,他格外無辜地攤了攤手:「嘛,順便答謝一下我曾經的『基友』。」
洛繹終於回過頭,眨了眨眼:「感謝你的銅板~」
夏勁草看著那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也彎起桃花眼笑得同樣燦爛。
「洛繹,」他歎息著:「你果然是個騙子。」
「嗯哼。」
「你不知道郭田義,不知道他們,不知道這一切——你只是單純地想要從我這裡拿到銅板,對吧?」
「我當時並沒有否認。」現在也沒有。
「……我突然有些後悔了,不應該那樣輕易地把銅板給你。那樣的話,我的『銅板』就會很乖很聽話,乖乖地呆在我身邊,作出我最喜歡的反應。」夏勁草低低沉沉地笑著,桃花眼中一片柔和:「但是我又很慶倖把銅板給了你,這樣我才能真正地認識你。」
「……」
「洛繹,沒了銅板的束縛,你不用再討好我,我也不再用銅板約束你。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你的背景和過去,我將你帶在身邊,我想要將你綁在我身旁,讓你只能逗我一個人開心,讓你只能對我作出我最喜歡的反應。聽到你上次說謊我很生氣,生氣得恨不得將你按在房中狠狠操上一回,讓你再也無法說出那樣的話。剛剛得知你並沒有背叛我時很開心,開心得很想將你按在懷中狠狠親吻呢。」夏勁草一副翩翩公子樣,說出的話讓在場的人臉都紅了遍,夏荷無法置信地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了看夏勁草又看向傻在原地的洛繹。
「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麼不放過你嗎?」夏勁草的笑容好看得讓人無法直視,桃花眼中由始至終只倒影著一個影子:「那是因為我已經放不過我自己了,我……」
「夏勁草!」洛繹慌亂止住了夏勁草的話。
夏勁草看著洛繹,突地道:「你又想逃避了麼,恩?」
洛繹沒有否認,他按著左腕上的黑環,瞬間就冷靜下來。
「夏勁草,從古至今有個最狗血不過的問題,但它也最能體現一些問題哦。」洛繹彎起唇角,燦爛的,卻不帶一絲感情:「問題一:如果我和張闕同時遇險了,你只能救一個,你的選擇?」
張闕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僵住的夏勁草。
「問題二:即是問題一的昇華版,如果,我和——」洛繹直直地看著夏勁草:「——『那個人』……你的選擇?」
正中死穴。
「我表示你很殘忍。」攻略不帶一絲感情地評價。
洛繹不置可否,只是握緊了左腕。
這是夏勁草的死穴的同時,也是他的死穴。
「好嘞,提問時間到,進入下一個遊戲環節。」洛繹毫不猶豫地轉身,重新面向快要被忽視的郭田義。
「閒聊到此結束,」洛繹向僵住的郭田義張開手:「把張闕給我。」
郭田義顫抖著,他瞪看著場中那個笑得燦爛無比卻宛如惡鬼的青年,半響後面如死灰地道:「你、你走過來罷……」
即使心裡不斷警示著這有多怪誕和不對勁,但是郭田義沒有選擇了,此時所有的主導權都在對方身上,對方的一句話就可以判他的死刑,除了跟著對方的指示做他還有什麼辦法?
洛繹毫不猶豫地抬腳起步。
「銅板!」
「別動!我叫你們別動啊——!!!」
一陣慌亂,後面的聲響趨於平靜,郭田義威懾起到了作用,在說出真相之前,他手中確實握著一枚王牌。洛繹沒有回頭,腳步輕快。
「不要去……!」
洛繹垂下眼,唯有唇角微微勾起。
「洛繹!」
對面張闕清秀的臉近咫尺,洛繹笑嘻嘻地對上張闕複雜無比的目光,伸出了手。
「為什麼?」張闕低聲細語地問道,任灰衣青年拉住自己。
洛繹一邊聽著攻略關於任務完成的提示,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算是為了照顧同行……吧?」
他偏頭對張闕微笑地眨了眨眼,壓低的聲音帶著沙啞:「既然騙了,那就一直騙下去吧……」
不要讓夏勁草發現他好不容易抓到的影子,其實只是一場夢。洛繹有時在想,夏奸商還真是幸福啊,至少夏勁草還能去追尋過去的虛影,而他只能妄想於去改變過去。
穿越說,夏勁草和你很像。
「你……」
狀況突生,身後傳來夏荷的驚呼聲,洛繹看見郭田義雙眼猛地睜大,瞳孔縮小——那是驚恐到極點的表情。洛繹來不及多想,他一隻手抓著張闕往這邊扯,另一隻手毫不遲疑地赤手抓住架在張闕脖子上的刀刃,用力掰開——
紅豔的血順著刀刃流下,郭田義也發了狠,看著幾乎在下一秒就要衝到他們面前的夏勁草,他的神經緊張到極致,但思維再清醒不過:夏勁草既然不顧張闕的安危沖過來,那他手中的人質根本毫無價值了!郭田義的表情充滿戾氣,他乾脆地放手,把那害得他到如此地步的傢伙抓過來狠狠扼住!
洛繹和張闕兩人正好交換了位置,洛繹被郭田義拉過去的時候把張闕往後推了一把,正好推到沖過來的夏勁草的懷中。
「呃……」呼吸被狠狠扼住,郭田義掐著洛繹的手用力得幾乎快要嵌入喉嚨。夏勁草被阻住腳步,他抱著昏過去的張闕,桃花眼危險地眯起,看著郭田義挾著洛繹一步步後退。洛繹如同木偶般地被郭田義拖著走,他感到迷惑,甚至覺得不可思議,對於夏勁草不顧張闕沖過來阻止他這件事。
——這是你的選擇嗎,夏勁草?
「別動!夏勁草!」郭田義激動得連尾骨都帶上顫抖,這次,這次不會失誤了。他手上的是最好的人質,夏勁草竟然願意為了他而不顧張闕的性命沖過來:「這次我不再有顧慮了!你再違背我我絕對會殺了他!」
「還有,」郭田義狂笑著,為了報復般地掰斷了洛繹的左手:「這是利息!」
咯嚓——
洛繹的左手軟綿綿地垂下,他擰著眉頭,痛楚被扼在喉嚨裡。
郭田義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突然發現後面沒有路了,叢林之外,那裡是一片懸崖。也就是說,他早已被包圍起來。這個認知讓郭田義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低聲呵斥著:「讓開——我叫你們讓開沒聽見啊!」
而此時,夏勁草卻笑了起來,輕鬆愉快無比。
「你覺得可能嗎?」白衣公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懷中的人,像是護著易碎品般輕柔:「最重要的已經拿回來了,你覺得我會因為一個小人物的性命而放過你麼,恩?」
郭田義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雞,他雙眼凸出,不可置信地瞪著夏勁草:「你、你不是為了、為了他——」
「那個啊,」夏勁草笑眯眯地看著郭田義,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當然是演戲的,否則我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從你手中拿回張闕呢?」白衣公子愛憐地為懷中的人的臉上拂去灰塵。
「可是、可是你明明很喜愛他——」
「我也喜愛青娥,喜愛雪梅,喜愛紅袖……」夏勁草微蹙著眉,似乎顯得有些傷腦筋:「我有這麼多喜愛的人,他只不過是我最近最得我心的一個呢,因為他很能揣摩我的心思,作出我最滿意的行為。」夏勁草對著洛繹微笑:「你做的很好,這件事。」
「你、你你……就算他為你死了,你也不會在意——!?」
「你怎麼都說不聽呢?我已經表達得很明確了。」夏勁草微笑地歎息著,桃花眼中一片朦朧和迷離:「對於我來說,沒有人能比過去的那個人更重要了——」
郭田義看著對面微笑的前主子,突然覺得身上一陣發冷。這個人、這個人一直活在過去,只為過去而活著,這是多麼可怕啊。郭田義恍惚地慘笑著,他輸了,一敗塗地……
夏勁草憐憫地看著郭田義,看似同情地建議著:「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跳崖?那說不定是你唯一的生路哦。」
郭田義緊緊咬著牙,即使出血了也沒有在意。他雙眼通紅地瞪著抱著張闕的夏勁草,突然開始瘋狂地大笑著:「夏勁草!讓我告訴你一個事實吧!一個可以將你打入萬丈深淵的事實!張……唔——!」
郭田義雙眼瞪得快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他的嘴巴被堵住了,滿手的血腥味嗆得他快要無法呼吸,用手堵住他的人卻露出一個燦爛和無辜的笑容。
「你太吵了。」不知什麼時候,郭田義制住洛繹的力道漸漸缺失,讓洛繹得空,他卻沒有趁機掙脫出來,只是在剛剛突然堵住郭田義的話:「話太多的人通常是沒有好下場的。」
洛繹偏頭看向夏勁草,看見抱著張闕的白衣公子滿眼的複雜,灰衣青年的唇角突然彎出詭異的弧度:「夏勁草,這是你的選擇。」
選擇了過去,一直為過去而活著。
穿越說,夏勁草和你很像。
洛繹伸出手按著慌張到極致的郭田義,輕輕地笑了:「那麼,這是我的選擇。」
不會讓你得知真相,然後徹底離開。
在郭田義的突然拔高的慘叫之中,和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洛繹帶著郭田義翻身跳下了懸崖。
夏勁草瞳孔緊縮,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身體自發地動起來,拼命地鼓動肌肉,扔掉懷中的人,張開腿,伸出手,想要在下一刻趕到懸崖邊,抓住那抹灰色——
什麼也沒抓住。伸出的手連那人最後的一抹衣角都沒有碰著,夏勁草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洛繹從懸崖跳了下去,決然的,沒有一絲遲疑。懸崖下繚繞的雲霧眨眼間就吞沒了那人的身影,風從深淵深處吹上來,帶著冷冽和鬼哭聲,鼓動著白衣公子的衣袍。
「不——!!!」
那悲慟的呼喊隱約傳到了洛繹的耳中,正在飛速下墜的灰衣青年對著驚懼絕望到極點的郭田義露出燦爛的笑。
【知道嗎——】下墜的風鼓滿了口鼻,洛繹做出口型:【跳崖是最容易遇見奇遇的方式哦——】
【像絕世武器啦——秘笈啦——世外高人啦……】
【——當然,還有穿越大神。】
***
夏勁草死死地看著手中那塊骯髒得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衣服碎片,上面還別有一枚髒兮兮的銅板,手下的話像是隔了幾個世紀才傳到耳中。
「……稟主子,經過一個星轉的搜索,屬下無意擊殺一匹野狼才從腹中尋到此物……還有一些碎片也分別從其他狼腹中尋到……」侍衛頓了頓,才小心翼翼地說下去:「……洛繹大人恐怕已經……」
「閉嘴!」夏勁草緊緊握著那枚銅板,那枚銅板他自然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他親手交給那人斷絕兩人關係的銅板。「滾!」
白衣公子宛如受傷的野獸般低吼,侍衛沉默地行禮告退。夏勁草孤獨地站在岩石上,用力地抓著那塊破布,不顧它的骯髒將臉埋進去。
「銅板……」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碎片中傳出來,同樣也是支離破碎的。
「你明明說過不會離開的……」
「你是個騙子……為什麼我就偏偏願意相信你這個騙子呢……」
「我後悔了,很後悔很後悔……為什麼我當初要把銅板給你呢?即使使用外物,我也應該狠狠地將你捆在身邊呢……」
「你真殘忍……」
銅板上的暗紅痕跡被透明的液體劃過,鮮紅得刺目。
——————「冬蟲夏草」實更為「冬叢夏草」,至此,騙局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