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騙欺負X錯亂X身份
扶笙稍稍喘了口氣,將眉頭細細的汗抹去,眼前的花圃在陽光的照耀下,花瓣上的水折射著絢麗的光彩。春天已不知不覺走過大半,罌粟正是怒放的時候,紅豔的花帶著如火般的熱情,刺痛著所有人的眼。扶笙看著這嬌豔無比的花朵,不可制止地想到了它們的主人,那個總是一席紅衣似火,有著傾世容貌的少年。
扶笙的笑似乎帶著絲絲苦澀與不屑,從那以後,鎖雲就將他視為眼中釘,要不是有人若有若無地維護著他,恐怕扶笙根本不能完好的站在這裡。至於那個人,依舊是高高在上地看著,只會在他最危急的時候稍稍拉一把手,那也是看在二哥的份上罷……
扶笙垂下了眼,清秀的臉似乎沒有絲毫威脅性:鹿死誰手還是未定呢。
這時候,一個侍從默默地出現在扶笙身後。
「蕭公子,教主說你可以回去了。」
因為二哥在這裡的地位,輪回教的教眾都對扶笙帶著些客氣,下人稱呼扶笙的時候也往往帶著敬語。扶笙對那名僕人點了點,表示知道了,他看著身上因剛剛勞作而散發著些異味的髒衣裳,皺了皺眉,這也是鎖雲給他找來的麻煩。扶笙冷笑了聲,比起糞肥鎖雲更想用他的血肉來灌溉這美麗帶著張揚誘惑的花朵罷。扶笙將旁邊空掉的糞桶送去原來的地方,然後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決定迅速清洗一下身子。
來到紅殿的時候,卻正撞上從紅殿出來的鎖雲。扶笙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那人叫他回來的時候鎖雲還在這裡。扶笙在下一刻將神色收拾得很好,低垂著頭,恭敬地立在一旁的陰影中。
已經遲了。絕色的少年直直地向他走來,在不遠處停下來裝模作樣地嗅了嗅,緊縮著眉頭,像是聞到什麼不好的味似的。
「哎呀哎呀,我說怎麼有一股屎味呢,原來這裡有你呢。」
鎖雲厭惡地看向扶笙,一副嫌惡的樣子。扶笙早已將身上的異味清理得乾乾淨淨,鎖雲這樣純粹是來找茬的。扶笙依舊半垂著眸子,一副恭敬的樣子,沒有絲毫反應。
「我覺得你在土裡更能發揮你的作用哦。」
鎖雲的唇粉嫩地像春天裡最嬌豔的桃花,微微翹起的樣子仿佛在索吻般,帶著隱晦的誘惑和豔媚,此時卻吐出一句句如毒藥般陰冷的諷刺。扶笙依舊一言不發,這時候一直以來跟在鎖雲身後的洛繹似乎有些著急,小小聲地道:「少爺,今日大人送來的雪茸再不回去吃的話,就會全化了……」
扶笙低垂的眼閃過一絲暗芒。這些月來,扶笙時常在餓鬼道遇見洛繹。已經得罪了大部分輪回教的鎖雲連同洛繹都被輪回教有意無意地排擠著,因此洛繹不可避免地地感到些寂寞。扶笙甚至為這人的單純無知感到驚呀,這也間接地說明他被那名絕色的少年保護得很好。在扶笙刻意的接觸下,很快的,這個老實巴交的懦弱男子就與他熟稔起來。現下,洛繹正為他在這裡唯一結交到的朋友開脫。
或許是扶笙的無動於衷似乎讓鎖雲感到無趣,鎖雲哼了聲,然後趾高氣昂地轉身離去。扶笙卻將鎖雲聽到洛繹說話時一瞬間的僵硬看在了眼底,不動聲色。
在遠遠離開紅殿后,沒有人看見,絕色少年緩緩勾起的笑,那是極致的惡與敗壞。
***
扶笙敲了敲門,裡面傳來那人低沉的聲音。
「進來。」
扶笙依言推開了門,季佩絕坐在鐵木桌邊,桌子上擺著些精緻的糕點,玲瓏剔透的樣子能輕易勾起人的食欲。季佩絕拿起其中的一塊千葉糕,細細地咬著。扶笙瞟了一眼又垂下,默默地守候在一邊。那人向來是不喜甜點,這些甜品大約是剛剛離去的那名少年帶來的罷。
季佩絕又拿起了一塊,然後向扶笙招了招手:「吃麼?」
扶笙默默地搖了搖頭,季佩絕沒有堅持地收回手,他突然嗅了嗅,再次看向扶笙。
「好香。你身上戴著什麼東西嗎?」
「……沒。」扶笙搖頭,有些疑惑地垂頭嗅了下,他的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味道。季佩絕這時卻向他走來,垂下頭湊近來聞了聞。扶笙的身子有些僵硬,對於那過於靠近的氣息。
「……的確是從你身上傳來的。」季佩絕再次聞了聞,表情似乎帶著些放鬆,棱角的弧度開始不知不覺柔和下來。他輕輕地垂著頭,鼻尖微微觸碰到扶笙的發,瀉出一聲滿足的歎息,渾然沒有發覺這個姿勢過於親昵:「……真好。」
扶笙一瞬間回過神來,他向後退了一步,看向季佩絕。季佩絕的表情帶著些迷茫和恍惚,看扶笙後退的時候似乎閃過一絲陰翳。他對扶笙露出笑容,扶笙看著那人柔和的笑容,往日的戾氣融化開來,剩下只是純粹的溫柔,他明知道不對卻無可自製地陷入那個人的微笑之中。
季佩絕再次走到扶笙面前,直接將扶笙圈到自己的懷中,滿足地嗅著,呢喃著:
「……雲……」
扶笙被那微不可聞的話語當頭砸醒,身體僵硬帶著顫抖,如墮冰窟。他開始下意識地掙扎,卻被那人捆得更緊。
「鎖雲。」季佩絕將扶笙的下巴抬起,對著著扶笙的眼睛帶著幾許怒火和強勢:「不要想逃開我!」
扶笙愣住。
似乎將扶笙的呆愣視作順從,季佩絕稍稍放鬆了對扶笙的桎梏,將頭靠在扶笙的肩膀上,低沉的話模糊帶著絲絲晦暗:「你逃不掉的……」
扶笙猛地推開季佩絕,向後退去,看向那人的眼閃過痛楚。
「季佩絕!你看清楚,我不……」
話還未說完,扶笙狠狠地撞在地上,臉因箍在脖子上逐漸收緊的手而越發慘白。季佩絕雙眼通紅地俯視著身下的人,像是一頭被激怒的豹子,看著扶笙慘白的臉逐漸又染上不正常的通紅,他輕柔地吻著扶笙的眼。在扶笙窒息之前鬆開了手,扶笙劇烈地咳嗽。
「我以為我能陪你玩下去。」
季佩絕笑了,邪意肆橫,深色的刀痕像是切在扶笙的皮膚上。
「可是我沒有耐心了,鎖雲。」
然後狠狠地撕咬著、舔舐、入侵。
扶笙在季佩絕俯下身子的時候就停止了掙扎,任那人為所欲為,他不自覺地咬著唇,眼中閃過恨意。
風鎖雲,遲早有一天我不再會是你的替身,這筆賬我會全數收回來!
***
陽光從半透的窗紙撒進來,照射在淩亂不堪的床上。扶笙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吃力地睜開,墨色的眼眸一片潰散,然後對上一雙冷冽的眼,瞬間清醒過來。
季佩絕斜靠在床柱上,漆黑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情緒,目光在床上的一點落紅與扶笙之間掃視了番。見扶笙清醒過來,他眯起了眼,唇角邊是笑,沒有溫度的笑,說出的疑問卻是肯定語氣:
「你是女的?」
***
季佩絕坐在殿堂之中,一隻手不斷把玩著一塊玉牌。一向活躍的蕭風炙此刻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另一名白衣男子則是微帶著苦笑。一時間的死寂,直到一名僕人帶上人後才打破這壓制的氛圍。
季佩絕微微抬起眼,看向換過衣服的青衣……女子。一直將長髮束起的青玉環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一玉質釵子,它將墨色的發鬆鬆攬起,許些散下來的發落在兩頰邊,讓那清秀的臉落上幾分柔弱和嬌媚。她的動作優雅而高貴,如同一株幽蘭讓人驚歎而不敢褻瀆,隱約有芳華流轉的鳳眼直直地對上季佩絕。
「請坐。」
季佩絕眯起了眼,笑了。
「十六公主?」他將玉牌放下,撫掌道:「在下原來並不知道,在下的小廝居然是西燕國的公主,這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了。」
扶笙坐在季佩絕的對面,腰板挺得直直的,微抿著唇。
「請原諒之前奴(西燕國女性自稱,相當於我)的失禮,輪回教教主,奴是西燕國第十六子,燕浮生。」
合理得當的禮儀,談吐不卑不亢。季佩絕看著這樣的燕浮生,眼似乎更黑了些。
「在下想知道,」季佩絕似笑非笑:「十六公主為何這樣大費周折呢?」
「奴之前已告知過季教主了。」燕浮生直直地望進那黑不見底瞳眸,若有若無的柔弱及無奈在那毫無起伏的聲音中浮現:「奴在尋一個人,在這之前,奴不想驚動輪回教教主。」
似乎沒有看到燕浮生直白的視線,季佩絕轉移了話題:「十六公主何必見外呢?既然七王子將你託付於在下,在下定會好好招待你。」白衣男子上前,季佩絕將那塊玉牌遞給他,再由白衣男子帶到燕浮生的面前。「七王子的誠意,在下已經收到了。這件信物就歸還公主。」
燕浮生看著白衣男子手中玉牌,心中閃過一絲苦澀。那人想起來了?……不,並沒有,但是畜牲道能將一切情報呈上。並沒有想起但是瞭解了一切的季佩絕,選擇了回避。是為了風鎖雲嗎?恨意在心中蔓延,如同尖銳的刺,燕浮生劃出得體禮貌的笑,將玉牌收起。
「之前有多多得罪的地方,望公主能見諒。公主既然來了輪回教,就安心待上一段時間罷。」季佩絕示意白衣男子上前:「這位是人間道的道主,容揚。公主的歇息的地方已打理好了,有什麼需要可提出來。」
「多謝款待。」
聰明如斯,燕浮生知道這是那人下達的逐客令。她站起身來,容揚微微一笑,帶著燕浮生向殿外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門外,空蕩蕩的大廳只剩下硬著頭皮的蕭風炙和看不出什麼表情的季佩絕。
「風炙,令『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蕭風炙有些哆嗦,即使季佩絕親昵地叫著他的名字,他依舊感到大大的不妙。蕭風炙面向輪回教教主,單膝跪下,頭垂得極低:「屬下領罰。」
季佩絕沒有看向跪在地上的蕭風炙,依舊像是在扯著家常般輕聲道:「說說罷,令弟的事。」
蕭風炙不敢遲疑,老老實實地稟報。
「……屬下的母親自從在屬下三歲時就失蹤了,加入神教後屬下曾盡全力搜尋母親的下落。後來得知母親被西燕國的王族看上,已成為寵妃並產下一子。屬下經過接觸後,經母親告之,西燕國第十三王子即屬下的弟弟燕浮生實為女子。西燕王妃庶生如果為女子,必獻於虛無神。母親為了保護浮生則對外宣稱產下男孩,並餵之『別姓』(抑制第二特徵的藥,使女外貌趨於男或反之,代價消耗壽命。)。母親臨終前叮囑屬下照顧好浮生,這次浮生及七王子的行動屬下之前也被蒙在鼓裡……」
「……拿過來。」
蕭風炙將一份薄紙從懷裡掏出,呈了上去,然後又靜靜地跪回原地。
季佩絕翻動著資料,黑不見底的眼眸將所有光都吞噬而盡。他思索著,然後在黑暗中劃起無聲的笑,掃了眼低頭跪在地上的蕭風炙。
「起來吧。等會自己去地獄道領罰。」
「……是,教主。」蕭風炙哆嗦了一下,恭敬道。
「……還有,去餓鬼道把要離叫過來。」
「是。」
***
燕浮生環顧著周圍富貴堂皇的裝飾,這屋子比之前住的那個下人房條件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卻離那人更遠了,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
一火狐的皮毛鋪在椅子上,燕浮生將它抓在手上,然後用力撕開,火紅的毛髮散落了一地。不知什麼時候起,紅色讓她開始厭惡,她討厭那個總是吸引並灼燒他人視線的顏色,或者應該說是憎惡!
呵,風鎖雲……
既然已經發生了這一切,那就好好利用罷。
***
「……你憑什麼相信我會幫你。」
「各得其所罷了,你要鎖雲,而我要他!」
「……」